第58章 【57】

    “别告诉我姐……”

    程之扬看着少女难得露出这样服软的表情, 心情好多了, 她可是从来都和这个小丫头不对付的。她向后撩了一下头发, 对着少女温柔的笑了笑, 然后再对方面如死灰的目光中拿出手机，给许一诺播了过去。

    “找到这小崽子了。”语气是气死程迟之的得意。

    “你……”程迟之胸口起伏，拳头攥紧却是毫无办法。

    “你自己来找她吧，他在东华会馆这边，没什么事, 没危险，活蹦乱跳的呢，放心。”

    电话那边先是一阵沉默, 然后是一声叹息。

    “嗯，我知道了。”许一诺的声音也平静下来，但却接着说，“那就这样吧。”

    一旁整个人完全陷入呆傻状态的程迟之心里却在拼命琢磨一会到底要怎么和姐姐解释, 她身上酒气冲天，头发凌乱, 可是她却不能走。不能走, 她必须要留下, 什么困难她都忍下了, 烟头在酒杯里她也笑着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还和难为她的人说：“味道不错。”

    到了现在了，都已经到了现在了，她怎么能放弃呢。

    可是她却听到身前永远那么光鲜明媚的女人疑惑道：“什么？你不过来吗？”

    程迟之攥着的拳头握紧又放松, 然后再次握紧，指甲在掌纹上面印下了一道痕迹。

    她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对，我不过去，我还有点事。”

    “那她怎么办？”程之扬疑惑，几分钟前说人找不到了，都要哭了的人是谁？

    “她不小了，是个成年人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对她已经没有这种义务了。”话音很平静，像是在说“我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的口吻。

    “一诺……你……”程之扬拧着眉，看着旁边竖着耳朵一脸煞白的少女。“那你要和她说话么？”

    “不用了，就这样吧，谢谢你了，之扬。”听筒对面的人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改天请你吃大阪烧。”

    “那……好吧。”程之扬挂了电话，看着狼狈的少女，不知道该拿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怎么办。

    少女失神的站了一会，然后毅然转过了身，在程之扬愕然的目光中转身离去。瘦削的背影像是个风尘仆仆的旅者，背负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程之扬甩了甩头，把情绪拢进眼底，然后冲过去，揪着少女的头发，板正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然后在小姑娘愤怒扭曲的视线中，说出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多余的话：

    “她是在意你的。”

    对方却完全不领情，反而冷笑着咄咄逼人：“所以程小姐您还想接着说，您也是在意我的？”

    她瞪着程之扬：“不需要，我和你们姓程的有死仇。”

    “呵呵，多大人了还整天仇仇仇的，你以为你是幼稚鬼吗？”程之扬快被这个死小孩气死了，脱口而出，“就你这样还想让她喜欢你？”

    “你！”程迟之是真的怒了，像是全部的羽毛都根根竖起的小动物，“你……你……你别胡说！她……她是我姐姐……”

    程之扬回以冷笑。

    “我告诉你程之扬……你、你不要乱说！否则……否则……否则我……”

    虽然程迟之依旧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眼神里明显的慌乱却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尤其是在程之扬这个人精面前。

    程之扬狠狠的揪了一下这死小孩的脸：“没大没小的！叫姐姐！否则你要怎么样？和姐姐动手？”

    对方顿时哑了火，只是恨恨的盯着程之扬那无论什么时候都精致的脸。

    “行了，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

    “你还要回去？”

    “应酬。”

    “呵呵呵你快别笑死我了，还在念书的小屁孩应酬个鬼。你还不如说你在上课呢。”程之扬觉得，自从她和沈枕认识之后，这毒舌的功力倒是着实见长。

    “程之扬，你以后别求我。”

    “求你？求你别啃老么？”

    程迟之再不理会程之扬的垃圾话，甩开程之扬，转身走了。程之扬靠在车上，敲了敲窗户和坐在里面像是完全注意不到外面发生什么的男人要了一根烟。

    一阵凉风吹过，有点冷，程之扬突然有点想那个人了。

    打给了沈枕，对方却显示关机。

    她又拨给了许一诺。

    “之扬？”听筒那边传来阵阵风声，许一诺像是在天台。

    “你多大人了，还和小屁孩闹别扭。”程之扬猛的抽了一口，呛的眼睛发红，“直接过来把人接回去得了呗，你又不是真不在意她。”

    “我要是你就好了。”

    “小孩也挺难过的。”

    “是么……”许一诺苦笑。“那她还回去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程之扬一惊。

    “……我猜的，太了解她了。”对面沉默了一会，给出这样的解释。

    程之扬没多想，就听对方接着说：

    “不过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咱俩还见外。”

    “对了，上次看你有……重新来过的意思？”

    “是啊，”程之扬笑了两声，“攒老婆本的嘛。”

    “那你……还要和程启明争么？”

    程之扬突然沉默了。像是被拔掉了电源。

    许一诺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毕竟那件事对好友的伤害太大。她原本以为，与沈枕认识之后，程之扬整个人都活泼开朗了不少，不仅有了信心，也像是加满了勇气。她以为，那件事可以过去的，沈医生也能医好她的伤痛的。

    但现在她才发现，那道伤口依旧在，只是被她藏起来了罢了。

    这么久过去了，还是鲜血淋漓，像是溃烂到了深处。

    这个人的名字，依旧是她的噩梦。

    “对不起……”许一诺抱歉道。

    “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让那人那样对你，真的对不起，我实在太没用了。一诺。”程之扬的声音带着她都不知道的颤抖，那边的许一诺却听的分明，就像晕血一样，常人根本无法想象或是理解当事人的痛苦，所以说不要轻易说什么感同身受之类的话。

    “一诺，我……我真的……很怕。我、我没办法的……”

    “没事没事，扬扬不怕……”许一诺温柔的哄劝，“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不要在想那些事了，我们不管了，而且现在你不是还有沈医生了么。”

    “阿枕啊……”程之扬的声音不再轻颤，终于又带上了久违的笑容：

    “是啊，我有她了嘛。”

    挂了电话，烟也已经燃到了尽头。

    一种冲动像是雨后的笋子冒了出来。

    程之扬不好意思的敲了敲窗户。

    高岑再次递出烟盒和火机。

    “不抽了，岑哥，送我去机场吧，顺便订一张去b市的机票，越快越好。”

    *

    许文博联系不到沈枕又无处可去，只好在网吧消磨时间，他打了那么多的电话，可每一次那边都是关机状态，再到后来连他都有些心灰意冷，也有了些怨气。就算你心情不好，不舒服，难道就能这么晾着同事的吗。

    就在他愤怒的朝着键盘发泄的时候，手机终于有了动静，是沈枕的电话。

    一接通电话，刚刚引起半个网咖注意的男人顿时萎了，甚至还有点委委屈屈。这大概是沈枕的追求者共同的特点了。

    “沈医生，您去哪里了！”

    “抱歉，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没打通，就先进去了，没想到会场里竟然不让携带手机……”

    “这样啊！”许文博瞬间多云转晴，笑嘻嘻的问；“那您现在在哪呢，我去接您。”

    “不用了，负责人已经送我回酒店了，位置在东三路这边，你定位一下希尔顿，然后打车过来吧，我给你报销。”

    “好的好的！”许文博屁股都坐麻了，他站起来抖了抖腿，心想开房间的时候他怎么能不在场呢，“您等着我啊，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许文博的精神状态已经迥然不同，几乎能算得上是雄赳赳气昂昂了。他迈着四方步往外走，无视投来的一众目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涌上心头。

    只是，才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粗声粗气的大妈吼了一哆嗦。手机都差点飞了。

    “喂！下机结帐！”

    “……”

    *

    等到许文博到了酒店的时候，才发想他想的可是有点美好了。

    想象之中，温婉的女人应该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拿一本杂志，一边消磨时间一遍等着他的出现。也许会有一些不知趣的目光投向女人，却都被她无视掉了。只有一个人，当他出现的时候，女人突然抬起了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笑容。在众人或惊讶或嫉妒的目光中，对他说：“你来啦，我可等你好久了呢。”

    然而，他真的想的有点多。绝大部分都想多了，只有“不知趣的人”的部分倒是压中了。

    他一进来没去前台，倒是一副猴急找人的神色，可是转了三圈都没看见沈枕的影子。结果，被坐在大厅的人们用不大不小他恰好能听到的声音议论：

    “这哥们怕不是被绿了，你看他，来酒店找媳妇呢哈哈。”

    许文博那个气啊，他又想打给沈枕，但突然又觉得有点窝囊。就像是一有什么事都要找女人似的。于是，他走到前台，询问沈枕的登记信息，确认是否入住。

    这一问像是突然来了一手反转，他的心情简直是坐着火箭网上攀升。

    沈枕就开了一个套间，豪华套间。

    这意思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这位先生，要不要我帮你传呼8012的客人？”

    “不用不用，我自己给她打电话就好。”

    打什么电话啊！许文博心想，他怎么能拂逆女神的好意呢！当然是直接上去，给她一个惊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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