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扬回到s市, 一下飞机, 却被两个民警模样的人拦住了。
“不好意思, 小姐。请出示您的证件。”
程之扬笑了笑, 不动声色道:“是不是应该你们先出示一下证件?”
而隐在口袋的手却已经摸上手机,飞快的输入了一串号码。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男警官拿出了警官证,“我们是东湖区分署的警察,我们怀疑程小姐您涉嫌谋杀, 请出示您的证件,配合我们的调查。”
程之扬一愣,吃惊的四处打量, “谁?谁是程小姐?”
“请配合我们调查,不要装糊涂。”女警官说话客气,表情却是冷淡。
“你们有逮捕证吗?凭什么抓我?”程之扬完全不吃这一套,一幅我看你们能把我怎样的表情。“警察在例行执法过程可以随意抓捕人的?”
“不好意思程小姐, 在涉及违法或违反公共秩序或安全的时候我们有权根据治安法的条例带您去警局接受调查盘问,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程之扬四下里看了看, 思索逃跑或者拖延的可能性, 那位女警官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 冷笑着说:“希望程小姐想清楚, 不要作出不明智的举动。”
“行, 我们走。”
程之扬知道拖延和逃跑都是无望,倒是走的爽快,只不过, 她已经给高岑发了短信,告知了情况。她堂堂程家大小姐,也不是吓大的,什么大场面她没见过?也不是遇到穿官.服的人就怂的。
女警官看程之扬抬步就往外走,以为她有什么异动,伸手就要拿住她的手腕。
“怎么?姐姐是看我好看,要仗着你这身衣服对我胡作非为了?”
程之扬没躲,反而凑的近了些。她语气三分讥讽七分调笑,一双桃花眼带着点羞恼和委屈。女警官一下子怔住,触电了似的缩回手,恨不得原地倒退几步,倒是先涨了个大红脸。
程之扬冷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外走。只不过这一次,没人敢再用什么押.送犯.人的姿势了。
到了警局,程之扬也没想到最近自己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更不要提什么不知所云的涉嫌谋杀了。但是她没能见到高岑,一进警局她就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没人进来也没人管她。只是没收了她的手机,不让她出去。程之扬知道只是惯常做法,欲使其亡先令其狂嘛。就是这样晾着她,消磨她的耐心和精力,等到她烦躁不安,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估计就要有人过来“盘问”她了。
程之扬看着角落里的摄像头,冷笑。这些东西她在熟悉不过了,真要想查她,甚至真的能找到可以送她进去里面蹲上几年的东西。
但她一点都不怕,她知道,只要他那个爹,和她那个“宝贝”弟弟还安然无恙,她就不可能因此而有事。
又不急又不怕,自然是没什么压力没什么紧张情绪的。程之扬所幸放宽了心,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好像自从学生时代以后,她就在没有这样睡过了呢,别说,其实还有种小小的怀念。
程之扬这边睡的舒服,监控室里的人却是气个半死。
这她妈的是什么心理素质?人都被带进局子里来了,她竟然睡的还挺香甜?
被监控的人没事,看监控的人倒是先不淡定了。
“现在就审!”
于是,梦里面刚把沈枕按在了墙上一顿摩擦的程之扬,就被人一把推的差点摔在了地上。
“……”
这会程之扬也有情绪了,她马上就能亲到她家沈医生的唇了好吧!
“四月三号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记不清了。”
“四月三号的晚上,你有没有参加一场酒会?”
程之扬想起来了,不就是上个月被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男的带着去的那个酒会嘛!那时候的她穿成非主流,在沈医生面前丢了大人。
然后沈医生还去雨中追她来着,还胖揍了她前任雇来揍她的那几个小混混。就是那天她想起来了关于沈医生之前的记忆,然后还去了沈医生家吃了超级好吃的咸蛋黄焗虾仁,她们还确定了关系。她甚至还能清晰的记得那天沈医生的女士衬衫被雨淋湿了以后,里面衣服的颜色……
“喂,喂!”两名警官坐在程之扬的对面,用手在她面前摇晃,“你想什么呢!去过就是去过!没去过就是没去过!不要抵赖!”
“哦,去过啊,怎么了。”程之扬超级坦然。
“认不认识一个叫杜元松的人。”
“不认识。”
“你在好好想想,你确定不认识一个叫杜元松的人吗?”
“不认识。”
“提示你一下,那天晚上杜元松也出席了那场酒会。”
“行吧行吧,”程之扬抱着手臂,交叠着双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现在我认识了。”
女警官一喜,“是吗,详细说一下你们的关系以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程之扬看着对方的表情,弯了弯唇角。
“我们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程之扬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他呢,就是我的金主爸爸,我们俩一个出钱,一个出卖身体……”停了停,程之扬看着两位一脸“果然如此”表情的警察,冷冷一笑,“……两位是想让我这么回答么?”
两个警察顿时都是呆住了。
“不过不好意思不是的喔,”程之扬笑的妩媚,“我呢,是刚刚才认识那个人的,还是在你们二位的口中认识的呢。你们说了那么多遍,我这脑子吧,虽然比不过我老婆,但是也不是智障不是?说了那么多遍的名字,杜若松嘛,我记住了。”
“靠!说了那么多遍都没记住!是杜元松好吧!”男警官一拍桌子,把笔也丢到了一边,他还他妈的认真记笔记呢他!
女警官赶紧瞪了男警官一眼,示意不用和她掰扯这些的。这人就是故意的吧?只不过女警官也很生气,他们这是被这个小姑娘当猴耍了。她的同事很好的演绎了红脸,但她现在却没什么唱白脸的心情。
“严肃点!你给我严肃一点!不要在审讯的时候嬉皮笑脸!”
“不好意思喔警官姐姐,人家也很严肃的啊,有什么都都告诉你们了!”
“……”
这女人是妖精变的吧?女警官在心里腹诽。她哪里能想到,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竟然这么难缠。“在今天之前,你就从来没见过被害人?”
“那人死了?”
程之扬漫不经心道。突然,她脑子里晃过了一张脸,那是一张倒在地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那个男人用手扣住咽喉,嘴里满是滚动的泡沫。
她当时是要做什么来着?哦,是了,她想给他做人工呼吸来着。对,她想起来了,沈枕冲过来,冲着她吼“不要。”
她好像只对和沈枕有关系的细节印象深刻。
两个警官像看白痴似的盯着程之扬看,他们都说了“被害人”了好吗?那肯定是死了呗。
“是不是……中毒死的?”程之扬皱眉,微微打起了精神,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不错,不过程小姐口口声声说完全不认识被害人,那又是怎么知道他是因为中毒而死的呢。”
“因为……我就是知道。”
程之扬不想提沈枕。她回忆着那之后沈枕和她解释的的,答到:“那个人好像突然在会场中间倒了下去,我那时候以为他是心脏病或者是猝死,还过去看过那个人的状况,差点没给他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他们是知道被害人是氢化合物中毒而死的,如果程之扬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却是不是凶手,因为如果做了人工呼吸的话,她自己也会中毒的。氰类化合物投毒最大的特点就是见效极快,几乎无解。
“那你是被沈小姐阻止的?”
程之扬心里一惊,他们怎么连沈枕都知道?她面上不动声色道:“不知道,是个高个的女的,长得挺漂亮的,她说她是医生来着。”
“那就是沈枕沈小姐没错了。”女民警脸上的神情明显松了一松,她看着男警官,对方对她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之后会联系沈小姐,如果她证实你的证词无误的话,那程小姐暂时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程之扬的表情更是震惊,她没想到沈枕还有这种门路,看情况,似乎她家那位在警局的面子好像还挺大的?
程之扬既觉得骄傲,但又有点微微失神。这么看来,她和她家沈医生果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在地上。她就是那个在泥土里,在地狱里的人。她们程家向来就和警察不对付,而她还没离开程家还是程家大小姐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成为警察们的眼中钉。
“这个沈小姐是谁?”程之扬装作好奇,不动声色道。
“和你无关!”男警官火爆脾气,看来即便是脱罪了,他也还是记恨对方刚刚的所作所为。
“喔,这位警官哥哥好凶。”程之扬趴在桌子上,单手支着下巴:“怎么还恃强凌弱呢?你们不应该好好保护我们平头老百姓的么?”
“你?你还弱。”男警官被程之扬这么一说倒是凶不起来了,他有些色厉内荏的说:“你哪里弱?你比十个男的还难对付!”
程之扬歪了歪头,笑的和个妖精似的:“哎呀,不敢当不敢当。警官哥哥您真是谬赞了。”
“……”
谁夸你了!
操,男人撇开视线不想再和这女人对视,他在心里骂,真他娘的邪门。
*
沈枕在s市警局确实面子不小。
别说警局,就是刑警支队都得给这位十足的面子。据说某支队长执行公务的时候为了保护认识被穷凶极恶的歹徒刺伤,别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摇摇头对家属说情况很不乐观,请节哀。但是沈医生却一直没从手术室里出来,助手看着发丝都被汗水浸湿的沈医生,很想告诉她不要在忙了,就让伤者安静的走吧。
过了好一会,等待的人们都觉得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但只要主刀没出来,他们就不愿意放弃哪怕一点点希望。
然后他们就听到,手术室里的人突然爆出了女人隔着口罩闷闷的喊声:
“赶紧来人,伤者恢复心跳了。”
奇迹。
这是所有人给出的评价。
可沈枕只是淡淡的推说是“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完全没有半点要居功的意思。
这位支队长在警局的人气不是一般的高。据说那一天,医院的走廊上挤满了站的笔直的警员,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目光齐齐聚焦于亮起的“手术中”灯牌上。
从那一天起,沈枕隔三差五的收到来自不明人士寄来的花篮果篮表彰函,最后沈枕不胜其扰,院方代表她本人向警局致以感谢,并恳请大家不要继续这种行为了,不要继续破费,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而在之前,沈枕甚至还找过这位支队长帮忙用程之扬的身份证号,查过她的入住信息,其实也算是走后门的“侵权”。只是程之扬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罢了。
“所以现在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么?”程之扬摊开手掌。
“不好意思,您的手机还要暂扣一段时间,等到弄清楚了之后自然会还给你的。”
程之扬不吃这一套,“手机是凶器么?是我用手机砸死人了么?单凭怀疑你们好像也没权利扣留我的手机吧?况且当时到场的有那么多人,我不过是阴差阳错才出现在那里的,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我?”
两个警察都没说话,只是看着程之扬的脸,希望能找到点什么破绽,可对方就是直直的瞪了回去,丝毫不惧。
反而是刚刚的男警官先开的口,他克制了一下情绪,用比刚刚听起来平静不少的语气说:“监控显示,你当时放在桌子上的一杯酒,被被害人拿起来喝了,之后就……”
“这个不能和她说吧……”女警连忙打断,“总之你和被害人有什么联系,我们一定会弄清楚的,劳烦程小姐暂时还是要留在这里。”
“可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们最多留我八小时!”程之扬也锤了一下桌子,他们到底还想要拘她多久!
只是话刚出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程之扬突然噤声,就连表情也变了。
男警官就在要关上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程之扬一眼。
他突然有点诧异,没想到之前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突然有些慌乱,他脸上那顿失的血色也绝不像是在作假。
“没事,你在这里呆着也不会怎么样的,如果你和这事确实没关系,我们自然会放你走的。”男警官以为程之扬是因为不想呆在这,没有多想。
但也不知是为什么,他竟然开导起嫌疑人来了,这女的不是有什么法术吧?真是邪门。
但其实程之扬完全没有听见男警官后面说的话,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可怕但却极有可能的情况。
该死的人,怕不是她。
她记起来了,当日要进会场的时候,有侍者给了她一杯酒,只是她没喝。因为她看到了沈枕,不知和什么人在一起,还无视她。她当时有点生气,所以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就冲到了沈医生身边。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杯酒竟然会被另一个人饮下。
所以,自己到底只是个意外,还是说那个暗杀者的目标,一直就是她?
如果是前者,程之扬自认倒霉;但如果是后者……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联系高岑,这种对信息的缺乏让她没有一点安全感。这种危机感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一个让她咬牙切齿却又胆战心惊的名字:
程启明。
他是找到她了么?
程之扬僵硬着表情,努力想要站起身来。只是腿上无力,原本以为已经大好的脚踝竟然再一次的向一旁崴去,她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倒,小腹撞在了桌角上,那一处有着小小疤痕的位置一时间剧痛。
冷汗一下子顺着背脊沁出,她咬着嘴唇,哆嗦着手捂住小腹。隔着裙子薄薄的布料,她可以摸到疤痕在那里存在的凹凸痕迹。
程之扬轻轻抚摸着那道伤痕,这应该是沈医生记忆里二人最初的相遇吧。可能对沈枕来说,自己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是那么的荒唐。
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女人垂着头,慢慢的蜷缩成一团,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将她拉起。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阿枕……”
*
每一个经历过灾难的人,都会或轻或重的出现一些症状。
有的人会持续地重新体验到这种创伤事件,比如闪回或者恶梦。而有的人则对创伤伴有的刺激作持久的回避, 或对一般事物的反应显得麻木。医学上称之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也称作PTSD。
于程之扬而言,她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她所谓的弟弟就是她阴影的来源。
小时候亲近她的流浪猫狗,会在某一日以面目全非的样子躺在她的必经的路上,再没了半点声息;与她关系不错的平常人家的孩子,会突然的疏远,再见到她的时候就像是见到的什么洪水猛兽;精心准备的,送给长辈老师的贺喜礼物,会在被拆开的那一瞬变成不堪入目的东西;而别人送给她的礼品,也会在一夜之后变得粉碎或者稀巴烂。
事后,那个人总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得意的告诉她:“都是我做的喔,姐姐。”
毫不隐瞒恶行。
程之扬冲上去要揍他,却反被他揪住头发摁进了水里,几乎呛死。
“你知道么,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有事,因为我是小孩子。”
小男孩看着趴在地上往外面哇哇吐着脏水的人,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弄湿的手臂,笑的天真无邪。
程之扬去找父亲告状,却被他当场反咬一口,当着亲戚朋友的面罚跪祠堂。
“傻子,你妈已经死了,父亲才不在乎你的死活。”
小男孩的面容是如阳光一般的灿烂,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小之扬,目光既怜悯,又残忍。
从小时候起,程之扬对这个所谓的“弟弟”的记忆,只有小孩子最本能的畏惧,以至于到了后来,对方不在玩这些幼稚的把戏,那个梦魇一般的人带给她的压迫感,亦是空前的强大,甚至她在想到他,甚至是听到别人无意中提起,都会情不自禁的微微战.栗。
那是有着稚气面容的真正的恶鬼。
再到后来,找一群地痞流氓弓虽女干她都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程之扬自然也不会任人鱼肉,她的警惕与危机感要比同龄人强上太多。
就在程之扬以为只要自己多注意,就没事了的时候,程启明让她亲眼看着一群人轮.女干了她的一个好友,却什么都做不了,只为逼她放弃作为长女的权利,她只得照办。
可事后她才知道,原来根本没什么胁迫,根本就是早已串通好的,一大笔钱的“你情我愿”。
她的朋友也是这个为她而设的陷阱中重要的一环。
可能除了许一诺以外,她所有的朋友,她以为过命的交情,早已经纷纷倒戈向了程启明。
她不怪他们,反而觉得是明智之举。
那时候她离开b市,说好听点是负气离开,但其实和被赶出来没什么两样,她是苟延残喘的逃出来的。
为了她的母亲,她反抗过一次,但是输的很惨。
她不想争了,也不敢争了。程家的一切,在她那天与许一诺收拾房间,用碎纸机碎掉全部的文件的时候,她就决定全都不要了,她宁愿余生再不回故土,面对那人永远夹着尾巴做人。
但程启明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那个人做事从来不留余地,不留别人的,更不留自己的。
程之扬知道,如果那个人容不下自己,那她真的束手无策,没有半点转机。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不要被发现,然后小心翼翼的活着。
就连她这一次去b市也是极冒险的。
她最近可能太过得意忘形了,和沈枕在一起之后,她以为自己也和这个人一样,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她以为她也能像沈医生那样自由。
但她怕是忘记了,所有的经历都在她身上划下深深的刻痕,就像她最初见到沈枕的时候那些疑神疑鬼和患得患失。又哪里像个恋人所为了?
她真的太得意忘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晨九点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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