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何峰是怎么死的吗
短短一句话, 却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杨殊明耳边,让他险些跳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环视四周,看了一圈之后杨殊明才反应过来, 发送短消息的人并不一定就在附近, 毕竟他和何峰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并不需要看到他来这个小区才能确定。
但是, 这究竟是什么人发送来的消息
号码是陌生的, 这个人敢这样公然地发送消息,即使去查这个号码, 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杨殊明站在那里思考了几秒钟,还是按下了回复键“何部长是怎么死的”
他没有问对方是谁。很明显, 对方根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甚至就连何峰的死因, 杨殊明都能预感到,不会马上就得到答案。
果然,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钟山在哪里”
虽然早有预料,但杨殊明估计的是对方要提出各种条件,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钟山”
作为异能者,虽然不是特事科成员,但杨殊明同样受过应有的科普和教育, 对于钟山他当然不陌生。
山海经海外北经记载钟山之神, 名曰烛阴。
而西次三经则记载峚山西北四百二十里, 曰钟山。
这两个钟山, 并不是同一地,只是重名而已。正如山海经中“日月所入”之山也有好几处,均是同名,只不过大荒之山因有自己专门的名字和明确的位置记录,所以最为出名。
杨殊明看着手机思考了一下。这个神秘人的问题,显然问的不是第二个钟山,因为那是有着明确位置的,主要是因黄帝戮杀一名高级异能者“鼓”而扬名。不过因为“鼓”本身是个人面龙身的变兽异能者,与烛阴有相似之处,所以有时候还会有人因此把两个钟山混为一谈。
不过杨殊明不认为神秘人会搞混这个问题,所以他问的应该是海外北经所记载的,有着烛阴所在的那个钟山。
说起来,海外北经所记载的钟山,其知名度远不如栖居于此的烛阴。
烛阴,即烛龙,又名烛九阴。据说它是钟山的神明,睁开眼睛就是白昼,闭合眼睛便是黑夜,吹出的寒气形成冬天,呼出的暖气形成夏天。它不饮水不吃东西也不呼吸,一呼吸便是风。至于烛龙的形象,则是人面蛇身赤色,与另一个钟山的“鼓”颇有相似之处。
烛龙的形象,在山海经大荒北经中也有记载,另外,淮南子、楚辞、和广博物志等书中也有出现,基本上差不太多,都是类似龙的形象,而颇具神通,不愧为神明之名。
但是,烛龙这么大的名气,却并没有人曾经见过它
没错,杨殊明正想回复这条消息的时候,忽然想了起来,虽然钟山在山海经里看起来是有很明确的位置,但实际上,特事科的人也好,或者别的异能者也好,甚至包括那些偷猎者在内,从没有人到过钟山,见过烛龙
换句话说,钟山虽然是在山海经里,却并没有人知道它究竟位于何处
大荒北经倒是有详细记载,说是“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是谓烛龙”。似乎是说这章尾山就是钟山。
但问题是,西北海大着呢,西北海之外的范围就更大了。至于那个“赤水”,则是一条挺普通的河流,只不过两岸均是红土,所以河水也带上了红色。鉴于它是一条东西向的河流,所以北岸以北都算“赤水之北”,而并无明确范围。
所以,杨殊明虽然读过这一段记载,却并不知道章尾山在哪里。
而淮南子里说烛龙在雁门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见日。
这又是另一种记载,而相似之处在于雁门北同样范围广大,而委羽之山则无明确位置。
所以说来说去,尽管有这么多的记载,钟山和烛龙却从未有人见过
杨殊明握着手机苦苦思索的时候,姬小九正在抱着猫跟霍青和邵景行说话“其实冷川吧,我考虑过,感觉它指的应该是寒门。”
“寒门是什么地方”邵景行虚心好学地问。
这个问题显然姬小九也考虑过,毫不犹豫地回答“最可能在钟山。”
“啊钟山我知道”邵景行马上举手,“就是有烛龙的那个地方大荒北经里有讲”
但是霍青显然并没有他这么乐观“那么,钟山又在哪里”
“不是在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吗”邵景行莫名其妙。钟山和烛龙这么出名,他都知道,没理由霍青还要问啊。
“嗯”姬小九却犹豫了起来,“这个说实在的吧,钟山的记录,其实我很怀疑真实性”
“什么啥意思啊”邵景行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了。这多明确的记载啊,怎么会有问题
姬小九撇撇嘴“意思就是说,虽然钟山和烛龙看起来很有名,有很明确的记载,但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到过钟山,见过烛龙”
邵景行张了张嘴,想说不可能,但想到姬小九这个活字典的能力,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转头去看霍青。然而霍青却是丝毫也没有意外的样子,反而点了点头“我也觉得,钟山似乎只存在于典籍里。”
“对啊”姬小九把下巴搁在糊糊脑袋上,几乎把加菲猫压成了扁平脸,“不过你们这次的经历,大概可以解释这件事了。钟山,应该是被符阵遮掩了起来,就像遮掩四根鳌足柱一样。很有可能,那里就是符阵的阵眼,那些活石,可能就是维持整个符阵运转的能量源。”
邵景行吓了一跳“你都想到这儿啦”这不是跟他们想的完全一样了吗
“你以为我整天就是撸猫啊”姬小九不满地翻了邵景行一个小白眼,“自从那个小鬼子说了活石的事儿,我就一直在思考呢。再说,活石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那显然是最好的能量源了事实上我觉得那很有可能就是用来补天的五色石,就是我还想不出来,女娲究竟是怎么炼成的。难道说活石本身其实就是天然存在的,就像放射性物质存在于矿石中一样”
“你这个想法提交讨论了吗”霍青镇定地问。其实姬小九能想到并不奇怪,关键是要能找到冷川才行。
“顾叔说让我再考虑周全一点。”姬小九抓了抓头发,“他说这个想法大家都能想到,问题就是要找出冷川究竟在哪里。本来我是没头绪的,但现在你们回来,这就有头绪了,就等各个小组把搜集的数据反馈回来,我们再分析讨论才有意义。”
邵景行忍不住又偷偷看了霍青一眼。反正他现在听见顾笙的名字,就不禁觉得一阵心虚顾笙这个理由听起来挺充分的,但会不会他其实是另有想法,所以阻止姬小九提出讨论呢
姬小九是完全没有觉察邵景行的异样,反而问他们“顾叔说你们要休假究竟有没有受伤啊别瞒着我啊”这么重要的时候,要不是受伤了,霍青怎么会要休假,肯定第一个就冲进山海世界去寻找另外三根鳌足柱了。
“这个”邵景行顿时支吾起来。
“是他受了伤。”霍青面不改色地回答,“好几次透支异能,我想还是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哦”姬小九完全没想到他会撒谎,“那是要好好检查一下”异能透支这种事可大可小,单看本人的异能等级和体质了,有人休息恢复一下什么事都没有,有人却会留下没法弥补的暗伤,甚至还有因此缩短寿命的。
“不是”邵景行连忙说,“其实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去看看以前的朋友。主要是吧就这次的经历实在是我得适应适应”
“明白。”姬小九自觉非常理解邵景行。这简直就是出生入死又出生入死啊,换谁也得后怕一下。再说邵景行是刚加入特事科,之前那点儿耗子胆大家都知道,能磨练到如今已经很不容易了,需要放个假平复一下心灵也是正常的,特事科后勤部那边,还常年配着一位心理医生,专门处理可能的心理问题比如tsd什么的呢。
邵景行尴尬地笑笑“那什么,别告诉别人”这个理由是很合适,还方便他去找狐朋狗友们打听消息,就是太贬低他的形象了,他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么胆小了好吗但是要说霍青害怕,那更没人相信吧。
“我肯定不说。”姬小九一口答应,“不过邵哥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当初跟糊糊一块儿掉进山海世界,险些没给吓死,出来之后还做了好几天恶梦呢。这种事很正常啦,你好好休假,玩得开心点啊。”
正如姬小九所说,整个特事科对于邵景行提出休假都觉得很正常,严副处长还特意问了他需不需要心理辅导,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过去。
出了总部,邵景行才夸张地伸展双臂长长舒了口气“啊还真有点紧张呢。”
“紧张什么。”霍青似笑非笑地跨上摩托车,把头盔递给他,“你撒谎不是很熟练的吗”
“我哪有撒谎”邵景行抱着头盔义正辞严,“我一向都说真话。再说了,对敌人,对敌人能叫撒谎吗那叫策略”
“哦”霍青稍微拖长了一点声音,“以前你说,是你的朋友追求过唐佳,所以你们才认识的是吧”
“呃”邵景行想起自己撒过的谎,顿时心虚起来,“确,确实是啊。”
霍青把头盔在手里抛来抛去,漫不经心地说“是吗可是我这次听到点消息,据说当时唐佳是拒绝了景少的追求跑去音乐学院的。后来好像又准备回头,可是景少没要她啊。哎,你说这个景少是谁啊”
邵景行张口结舌,半天才挤出一句“谁,谁说的这是造谣啊”霍青什么时候打听的这个消息
当然,这件事在他的圈子里不算秘密,“井少”闹笑话也不是头一回,他自己不在乎,别人就更不会给他保密了。
但问题是,霍青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啊要不然当初他也不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说谎了。结果,结果现在被揭穿了怎么办
“嗯”霍青挑起一边眉毛,显然根本不接受他的“造谣”说。
“这个那个”邵景行结巴了一会儿,忽然间福至心灵,纵身就跳到霍青后背上,瞪着眼睛开始说瞎话,“什么,景少是谁啊,我不认识。”
霍青由他在自己背上趴着,毫不动容“不认识”
“不认识”邵景行斩钉截铁地说,“唐佳认识的人多啦,大家都是闹着玩的,胡乱传闲话的太多了,我哪能个个都认识呢”
“原来都是闹着玩的”霍青慢悠悠地说,“那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呢”
“没”邵景行刚想说没人认真,忽然品出了一点儿不一样的味道,在山海世界里磨练出来的求生欲让他硬生生地改了口,“他们认不认真我不知道,反正我认准了谁就是认真的,才不会跟我二叔和我妈一样”
霍青站着没动,过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下来,走了。”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真想跟邵景行翻什么旧账,不过是逗逗他,顺便趁机签个条约什么的,把邵景行反攻的念头扼杀在摇篮之中。但是现在听了邵景行这么坚决的话,这点逗弄的心思忽然都消失了。
说起来,做出现在的选择,邵景行比他承担的压力要更大一点儿,但一直以来也是邵景行更主动一些。如果邵景行一直都能像现在这么坚决
“啊”邵景行还没反应过来,“走哪儿去”这算是相信他的话了啊还是没相信啊
“不是去找你二叔问问张部长的事吗”霍青把人从后背上拽下来,头盔按上去,“然后不是还要去找唐佳她可是去巡演了,咱们休假也没几天,得抓紧时间。”
邵景行的视野都被戴歪的头盔挡住了,稀里糊涂地抱紧霍青的腰“哎,你什么时候打听的”
霍青在头盔下面笑了一下“不告诉你。”随即发动了摩托车。
邵仲言根本不知道侄子是在山海世界失踪了将近半个月,只以为他是出差了,看见他带着霍青回来,心里就是一堵“这是刚回来”一回来就把人堂而皇之地带来,什么意思
邵景行根本不看他的脸色“二叔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邵仲言被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胸闷,“你这么好几天没个消息,人家周姝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过,你一会儿给人也回个电话。”
“周叔啊。”邵景行还以为他说的是周青山,“他有事找我那我一会儿给他回电话。”
邵仲言顿时又一阵胸闷他说的不是“周叔”,是“周姝”
不过邵景行已经问到了正题上“二叔你知道郝部长的事吗”
“郝部长”这话题跳跃太快,邵仲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郝部长怎么了不是,郝部长都已经去世了,有什么不对吗”他这侄子现在身份特殊,能问的事儿恐怕都有点不对劲啊。
“你就说知道不知道吧。”邵景行才不会透露什么呢。虽然知道邵仲言多少会猜到一些,但自己猜的,跟从他嘴里漏出去的,那肯定性质不一样。
邵仲言也知道特事科的规矩,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之后也意识到邵景行不会回答,便咳嗽了一声“郝部长,我其实不太熟。”
邵景行撇了撇嘴,没揭穿他“那你手头有什么消息没有”熟当然是不熟的,邵仲言那会儿还在地方上,自然没机会跟郝部长有什么交情。但他才不相信,邵仲言对郝部长的情况没打听过呢。
果然邵仲言嘴里说着不熟,手上却已经整理出一份名单来了“这是当时郝部长身边的人,说起来他的司机还是咱们灵海人呢。不过郝部长去世之后,他也辞职了。”怪可惜的,否则他其实可以把人调过来用的,做为司机,肯定知道不少外人不容易知道的东西。
邵景行一眼就看见了小郑的名字“他干吗辞职”
“有人说当时郝部长心梗发作,他把人送去医院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怕郝家人怪他,所以先辞职了。”邵仲言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个说法不一定正确。因为郝部长当时被送进医院后病情其实还稳定了一段时间,后来才突然恶化,就是家属出去接个电话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个其实就跟司机有没有及时把人送到医院没啥大关系了。
霍青一直沉默,这会儿忽然问“郝部长去过泰国吗”
“没有吧。”邵仲言想了想,“郝部长似乎是很不喜欢坐飞机,所以基本不出国。”这说起来挺少见,所以邵仲言知道。
邵景行见他二叔也再说不出什么更多的有用消息了,就把名单一卷“那行,我们走了。”
“哎”这种拿了就跑的侄子,邵仲言简直要被他气死,尤其是看见他站起来还习惯性地伸手去拉住霍青的手,顿时心里更气了,“我正事还没给你说呢”
“你有啥正事。”邵景行随口回答,“放心好了,我肯定在外头给你挣脸呢。走了啊。”
你给我挣脸邵仲言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感觉自己心脏病要犯了哪天不要被狠狠打脸,他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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