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席雷伽尔就发现自己的城主府外乱哄哄的,这令人烦躁的声音直接将他从香甜的睡梦中吵醒。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处理事务处理到深夜,好不容易睡个觉容易么他!
整理好了个人仪表的伯爵从卧室走出,却发现自己的管家依然不见踪影……
这不对啊。
按照惯例,马内特不是应该来叫他起床然后又给他叨叨一大堆领地的事务吗?
今天他人呢?
“阁下!”有护卫慌慌张张的跑来,“不好了阁下!”
“冷静点,有什么事慢慢说。”席雷伽尔皱起眉头,深觉得这位小哥的心理素质太差了。
“外、外外外面有民众聚众抗议,说、说——”
“抗议?”席雷伽尔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说什么了?”
“他们说,要处刑帮助魔物的叛徒——要求处刑伍德大人!”
什么!?
处刑伍德?
不可能……为什么?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前天晚上的事情才对的啊!
……
“给出个解释!”
“为什么要包庇叛徒?”
“把他给交出来啊!”
“要不是他,要不是因为魔物,我的家人就不会死了!”
伯爵登上高塔,注视着府外激动的人群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阁下,罗宾大人求见。”头上包扎了一圈绷带的管家先生恭敬的说道。
先前他没出现在席雷伽尔眼前,就是因为去正门向激动的人群解释了。当然,这么做的结果,看看他脑袋上的绷带就明白了。
之后伯爵就下令关闭大门,派兵镇守,现在外面的人可能还因为人数不足只敢喊喊,但再这么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他刚刚接到消息,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正在往城主府赶来。
格里坦一直是受魔物袭击的重灾区,这里居民对魔物的怨愤长年累月非同一般,特别是这个时候……一旦被爆出某人是叛徒,在仇恨和压力的侵蚀下他们一般不会去辨别这消息的真假,只会被驱使着去发泄。
这群家伙,连城主府都敢堵,想必伍德的家门前更是会被他们折腾得惨不忍睹吧,而且都这个时候了罗宾那货居然还来添乱,能不能给他省点心!
“他是怎么进来的?”
席雷伽尔挑眉,他可是已经把城主府的门都关了……好吧,就算他不关外面也都是群刁民,安格尼斯是怎么进来的?
“这……好像是翻墙。”
“不见,让他回去。”席雷伽尔背过身,冷酷无情的说道。
“但是罗宾大人说他有要事……”
还不等管家先生说完,隔间就有仆役慌张的声音传来,“罗宾大人,请不要擅闯,这里是城主府——”
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安格尼斯大步迈进,跟在他身后的仆役见了主人慌忙行礼,并为自己的办事不利感到忐忑,直到席雷伽尔向他点点头,示意他退下后才松口气般的溜走了。
“贵安,阁下。”安格尼斯走到伯爵跟前行礼道。
“安格尼斯.罗宾,谁给你的胆子擅自进入城主府的?”席雷伽尔的声音染上了些怒气。
“请息怒,阁下。”安格尼斯欠身,“因为情况特殊,请原谅我的无礼。当然,您若是执意要惩罚我也不会有所怨言,只希望您能听听我的谏言。”
“……说吧。”
“虽然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但我坚信伍德大人绝不可能会是背叛之人。”安格尼斯义正言辞的说道: “而且关于外界谣言的出处,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
“是哪里?”
“不知您可听说过,近年来活跃在西南地区的‘作死的狡狐’?”
“知道。”
“谣言的源头就是她。”
“一个小姑娘?”
“您可别小看这个小姑娘,她的本事可不一般。”
安格尼斯说道:“虽然一直都是独立行动,可她的情报收集及应用能力都非常可怕。最重要的是,她的报复心非常强。”
“想必您也听说过吧,一年前,那个女孩把某一势力的机密在同时间散播到各处,导致那个势力被人群起而攻之,最后直接散了伙。”
“我又听闻,前天阁下及伍德大人抓住了暗中潜入的她和她的同伙儿,想来应该是她的计划被您阻挠,暗中生恨了吧。”
“你的意思是,这是狡狐刻意报复的结果?”席雷伽尔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安格尼斯语气笃定。
席雷伽尔微微眯起眼,“罗宾,有件事情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他们走后我去查了一下,发现他们之所以能够出入资料库,是你给的权限。”
无论怎么狡辩这看起来也跟安格尼斯.罗宾脱不了干系。
谁料安格尼斯闻言,登时就单膝跪下,语气沉重的说道:“是的,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请您责罚吧!”
“……”
席雷伽尔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安格尼斯。
安格尼斯继续说道:“事实上,那天我在办公室里工作时不小心睡着了,等醒来后就发现令牌不见了。”
“我心想不对,于是去问了副手,这才知道有人假扮成了我的女儿们,拿着我的令牌潜入了资料库。”
“睡着了?”席雷伽尔挑挑眉毛。
“是的,我之后派人搜查了整个办公室,然后发现竟是有人在我的红茶里下了药。”
安格尼斯说着说着简直要声泪俱下,“居然上这般拙劣的陷阱,实在是我等的失态。”
席雷伽尔:“……罗宾你言重了。”
他上前扶起了安格尼斯,同意语气沉重的说道:“你居然经历了这样的遭遇,我却是不知……因为最近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让我心烦意乱,说话做事有欠妥当,还希望你别往心里去啊。”
“哪里,为您分忧乃是我等的本分。”安格尼斯说道。
“哎……要是所有人都像罗宾你这么尽职尽责,恐怕我这个伯爵当得也不会这么累了吧。”
“您缪赞了,在下的不足之处还有很多。”
“嗯嗯,罗宾你向来心思缜密,那么针对现在外面的状况,你认为该怎么做呢?”
“想法不敢当,只是提出适当的建议而已。”安格尼斯·罗宾恭敬的说道:“所谓堵不如疏,我们若是继续沉默,遮遮掩掩,只会加重民众的疑心,长久下去,恐怕会动摇民众对我们的信任呐。”
“那么,你的意思是……”
“请公开审判伍德吧。”
“罗宾,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吧?”
“我当然知晓啊,阁下。”安格尼斯说道:“请相信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况且,要是伍德阁下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何必惧怕公开审判呢?”
“由您主持的公开审判是绝对公平公正的。”
……
纲吉发现今天街上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就算正值战事期间大家的情绪都不高,但之前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还算有生气,可现在他们就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似的,使得周围似乎连呼吸的空气都染上了压抑、紧张、愤怒的气息。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小孩左右看看,最后视线定格在了一对正在窃窃私语的行人身上——
不知道去问问就行了。
“阿纲。”
利姆露突然出声。
“嗯?”
在小孩奇怪的看过来后,小小的史莱姆说道:“呐,你今天不是要去见芬妮卡的吗,再拖下去时间可能就不够你回来了哦。”
“……唔,说的也是啊。”
算了算时间,纲吉还是放弃了去理会的想法。
因为这两天心里隐隐的不安感,小孩有点担心,总觉得要做什么事的话果然还是尽快完成会比较好,于是在熬夜做完了那些分量可观的工作后,成功的向凯西女士请到了半天的假期。
他还答应了凯西一定会在太阳落山前回去,因为格里坦这频率奇高的魔物袭击案,凯西很担心他的安全。
从这里到芬妮卡家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要是不抓紧时间还真不一定能在太阳落山前回去啊。
根据上次芬妮卡带路的记忆,纲吉走出了萨鲁多的城墙,踏上崎岖的小路,靠近了灰扑扑的平民窟。
这次小孩长经验了。
他拿出许久不戴面具挡住稚气的脸庞,穿上朴素的大斗蓬遮盖全身,这种可疑的外貌反倒使他完美的融合进了这座贫民窟特有的氛围里。
昨天纲吉向凯西询问了些关于萨鲁多贫民窟的事情,他这才知晓了,原来在这座贫民窟里栖身的不止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还有各种秘密结社和地下组织。
这里是法律管辖的盲区,就是领主想要对这里动手也得做好各种准备。
总而言之,就是进了这儿之后一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多管闲事。然后最好是低调做人,把自己包装的看起来很不好惹,就能一定程度上省去不少麻烦。
按照记忆,纲吉走在这弯弯曲曲、错综复杂的小路上,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芬妮卡的小屋。
虽然他没走多久就迷了路,但果然最后跟着直觉走就是对的。
他走进院子里,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打开了,抬眼一面色彩缤纷的面具就撞入了眼帘,芬妮卡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挑眉说道:“额……纲吉?”
“下午好,芬妮卡。”
纲吉摘下了面具,对着女孩展现了暖暖的微笑。
“下午好。”
芬妮卡呼出了口气,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又扫了两眼纲吉手里的面具,说道:“其实我上次就想说了,这面具的配色也太俗气了,你的审美有点糟糕啊。”
“咦?有吗?还好吧……”
小孩拿着面具看了看,没觉得哪里不行啊。
在小孩纳闷之时,利姆露注意到了芬妮卡对他投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
利姆露:“……”好吧,等这次事情结束就带阿纲去多看些关于艺术上的事物,提高提高审美好了。
都怪一堆文化体能课里居然没有一门艺术鉴赏课,阿纲平时也没机会接触那些,真是——
“那个,纲吉啊……我妈妈在里面,我觉得现在你们还是先别见面的好……能不能……那啥,你先在院子里坐坐?”芬妮卡凑近纲吉,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人家远道而来之前还帮了她那么多忙,她却连门都不让进……她这么厚的脸皮都有些撑不住了啊……
纲吉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也没打算去拜访一下那位女士,万一又刺激到她就不好了。
“啊啊,没关系,其实也不用的。我这次来是为了……那个,我……是因为,我、我想……”
小孩说话又结巴了,脸都憋红了还是支吾不出自己的目的。
最后还是芬妮卡看不下去了,给了他一个适当的台阶下,“对了,上次你来都没好好逛过这边吧。我带你到附近走走吧,这里也不是只有污水和垃圾的。”
“哎?嗯,好、好的。”小孩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说话终于顺畅了。
芬妮卡没说错,就算是这里也有漂亮的景色的。
在贫民窟与萨鲁多护城河中间的那段路上,有一大片生着雪白麦穗般的植物,它们生的漫山遍野,使得这片土地彷佛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这里既远离萨鲁多城池,又远离贫民窟,湛蓝的天空失去了高大的遮蔽物,展现出了自己的辽阔无垠,白胖的云朵舒缓的伸了个懒腰,与地上成片的随风摇曳的“白毛毯”相映成辉。
偶尔还能看见些建筑物的残骸,它们被苔藓覆盖,被植被簇拥,完美的融入了这片风景里。
“哇——好漂亮啊!”
小孩发出了惊叹,棕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环顾四周,又蹲下身戳了戳那雪白的“麦穗”,问道:“这些是什么植物啊?”
“芭芭拉草啊,我以前不是说的吗。”芬妮卡语气平淡,见多了这景色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纲吉的兴奋。
“哎?”纲吉愣住了。
芭芭拉草?
好像是有点耳熟啊,在哪里听过……啊!
“就在前几天你被袭击的那个晚上,我回去救你的时候啊。”芬妮卡提醒说道:“这种芭芭拉草啊,就是——”
“猪饲料……”
小孩恍若做梦般的喃喃说道。
“对对,就是这个。”女孩满意的点点头,指着芭芭拉草说道:“这可是难得的好植物哟!生命力强,繁殖快,还一年四季都有,多亏了它草食动物都没饿过肚子。”
“是吗……”
“但是还是要注意点,别跌进这草堆里了,不然会粘得满身都是,很难洗的。”
“哦哦,我知道了。”
纲吉后退了几步,远离了点那看起来厚厚的芭芭拉草草丛。
“那个,芬妮卡。”
“什么?”
“你以后有打算吗?”纲吉这么问道。
芬妮卡奇怪的歪歪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纲吉笑道:“因为这场讨伐很快就要结束了吧,到时候格里坦百废待兴,工作的岗位一定很多,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是吗,说的也呢,很快就要结束了……”
女孩像是陷入了沉思,顿了顿后说道:“但是,就算讨伐真的结束了,我可能也没办法好好生活吧。”
“咦?为什么?”
“有挺多原因的……”芬妮卡把玩着自己有些长了的鬓角,“不过,我以后要是能成功离开格里坦的话,不想再做和情报有关的工作了。”
她说着,就沿着护城河迈开了慢悠悠步子。
城镇都是依河而建,这条蜿蜒流淌贯穿了整个格里坦的长河是居民们的生命之源,萨鲁多城同样如此,它护城河里的河水也是从这条母亲河中引流出来的。
微风席席,河水潺潺,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植物的清香沁人心脾,漫步在这河畔之上真是一项至高的享受。
“你现在是在做与情报有关的工作吗?”纲吉跟上了她的脚步,和她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走在旁边。
他是第一次听芬妮卡说到自己维持生计的工作,知道是与情报有关的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听到芬妮卡说自己以后不想再做这份工作时纲吉感到了惊讶。
“是哦。”芬妮卡走着走着,就跳上了一段似乎是花圃护栏般的石砖残骸。她展开双手,像是在过独木桥似的有点摇摇晃晃的前进着,“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明明彷佛生来就是为了做这份工作的,可居然说再也不想做了什么的……”
“不会啊。”
在女孩放下手,停下脚步看过来时,纲吉仍是坚持己见的认真说道:“或许因为有这份天赋你能够在这个领域内做出好成绩,但你并不开心不是吗?”
芬妮卡笑了,说道:“是啊,我确实一点也不开心。哎,说到底,每天勾心斗角、朝不保夕的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嘛!但是啊……”
女孩直视着纲吉的眼睛,眼神里蕴含的感情已经脱离了孩子的畴范,她的内心确实是个成年人了, “世界上十全十美的事情是没有的。为了保护好最重要的能让你真正开心的事物,舍弃相对重要的开心的事物,这是一定的。”
“就不能全都保护到吗?”纲吉有些不甘心的皱眉反驳道。
“那很难的。”芬妮卡笑呵呵的将手背在身后,“事情越是做到完美需要的力量就越大,而大多数人都没有实现这种事的力量。对他们而言,只要尽人事就已经是极限了。”
由于年久失修又风吹日晒的,石砖搭建的护栏早就有多处皲裂,加上遍布的苔藓,一不小心就会脚滑掉下去……若不是因为这护栏的高度连膝盖都不到,纲吉早就阻止芬妮卡这蹦来蹦去的危险行为了。
女孩再次开始前行,但这次她没有展开双臂,只是盯着前进的脚尖,一步一步小心地踩在石砖上,“不过你应该不会同意我的说法吧,年轻人总是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别人难以完成的事情。”
但大多都是黯然收场,做到非常人难以完成的事情的存在万中无一,怎么能够确定自己是那样的存在呢?
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最普通的那类人,只是成长的第一步。
“……”
纲吉跟了上去,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想好要怎么反驳。
芬妮卡又开口了,她的语气淡淡的,彷佛是在叙述什么微不足道的小故事,“你知道吗?最开始我只是想帮家里挣点钱让妈妈轻松点的。”
“为了维持家用也为了攒够我上学的钱,她每天都要兼好几份职,早出晚归省吃俭用却还是不够填上那无底洞般的学费。”
“我说要退学反而还被她给打了,说什么作为拉萨特莱斯家的继承人我绝对要用配得上这个身份的才华。”
“可不可笑?明明那个家族早就倒了。”
“不过学过的东西没办法那么容易忘掉,而且既然都学会了拿来用不是很正常的吗?更何况,我很确信自己做这个能闯出一番天地。”
“所以,我就这样兴致冲冲、野心勃勃的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
纲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芬妮卡现在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安静的树洞吧。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天真的可爱啊,结果等回过神来就抽不开身了……”
芬妮卡摊摊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事要三思后行,别因为一时的兴起就搭进了大半辈子。”
“芬妮卡。”纲吉唤了声她的名字。
“什么?”
“你现在多少岁啊?”
“十四,怎么了?”
“那你离自己的大半辈子还远着呢。”小孩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算,“如果人能活一百岁,你现在明明连五分之一没到。”
“那只是种夸张手法啦……真是,被你这么一说气氛都没了!”芬妮卡撇撇嘴,从走到尽头的护栏上跳下来,踏在了广阔的平野上。
话是这么说她脸上却没有生气的迹象,女孩先伸了个懒腰,又姿势一点也不淑女的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栗色的眼睛倒映着天空。
“呐,纲吉,你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她突然问道。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好奇啊。”她拖长了尾音,仿佛是被这慵懒的午后阳光感染了似的。
“我的国家啊,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地方哦。”
小孩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棕色的眼睛注视着微波粼粼的河面,语气轻柔的微笑说道:“那个国家里没有贵族与平民的区分,种族间的相处也非常融洽,每个人都可以去学校学习,然后去选择自己以后想要选择的工作。”
芬妮卡噗嗤一笑,“你描述的跟天堂一样呢,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当然有,我的国家就是呀。”
“是吗。如果可以,真想去看看啊。”女孩盘起腿,对着纲吉笑说道。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安静了下来,纲吉踌躇了半响,还是说道:“呐,芬妮卡,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嗯?”
芬妮卡眨了眨眼,这才把一直盯着河面的眼神分给了旁边的小孩,“你刚才说啥?”
小孩的手指暗暗攥着衣摆,嘴唇紧抿,沉默了几秒后抬头直视着芬妮卡的眼睛,说道:“我说,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芬妮卡歪歪头,看着小孩越来越红的脸颊,摸着下巴有些感兴趣似的凑近了他,“你要和我做朋友?认真的?”
“嗯,认真的。”小孩认真的点点头,“我想和芬妮卡做朋友。”
“……小孩子还真是无聊啊,好好的交朋友搞得像告白一样,多大点事。”芬妮卡叹口气坐了回去,摆摆手说道。
“哎,才不是这样的呢!”
“……喂,纲吉。你不会以前都没有朋友吧?”芬妮卡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盯着纲吉问了这个问题。
“……”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小孩的这副样子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啊咧,真的假的?”芬妮卡真的挺惊讶的。
看看纲吉这小脸,这性格,这背景,放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存在好吧,怎么可能会没有朋友!
“……因为,一些原因,我很少和除了师兄师姐们外的其他同龄人接触,所以……”纲吉有些支吾的说道。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和你做朋友吧。”芬妮卡抬手摸了摸纲吉的脑袋。
“真的?”
“真的。”
“太好了,芬妮卡!”小孩的眼睛仿佛被天上的太阳染成了金色。
“嗯嗯,好好好,乖乖乖~”芬妮卡又在小孩头上多摸了两把。
哎呀,之前都没发现,这手感真好!
察觉到她的举动,纲吉有点怀疑的问道:“……芬妮卡,你是不是在拿我当小孩哄?”
“唔?怎么会,那是你的错觉。”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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