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纲吉玩的非常开心,不仅看到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漂亮风景,还吃到以前没吃过的美食。
小孩突然觉得,其实贫民窟里的生活也没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这里虽然有很多人都放弃了希望,但还有更多人还在努力的活着。
骄阳西斜,天边泛红,离与凯西女士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纲吉也得准备回去了。
但在贫民窟的入口与新鲜出炉的小伙伴分别之前,纲吉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了芬妮卡一句,“对了,芬妮卡,你是要做什么事情吗?”
“什么什么事情?”芬妮卡没听明白。
纲吉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尽量再说的具体了点,“就是你一直准备要做的那件事啊。”
她一直在准备的事?
芬妮卡一怔。
别说,她一直在精心策划准备的事情还真有一件,但她应该没在纲吉面前说过才对呀,为什么纲吉会知道?
女孩下意识瞟了眼纲吉肩膀上的史莱姆,嘴上却滴水不漏的试图蒙混过关,“我可忙着呢,你说的事情具体是关于什么的?我仔细想想说不定还能想起来。”
纲吉也瞥了一眼自家变得的有些僵硬的老师,而后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所以才来问你呀,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女孩的眼珠转动两下,视线游离在对面的俩师徒之间。
纲吉知道了她的计划?
不对不对,看样子更像是察觉到了些什么。
“芬妮卡?”
纲吉发现对方没反应,便轻轻唤她的名字想让她回神。
芬妮卡的目光定格在纲吉单纯的脸上,内心挣扎了一番后有点不情愿的说道:“说说吧,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看小孩这么笃定的样子,让她不得不怀疑纲吉是否从哪里了解了某些内情。
但是——
“我不知道啊。”
小孩一脸坦然的这样说。
“不知道?”芬妮卡的语气有点微妙。
纲吉点点头,“嗯,不知道。”
芬妮卡有种被耍了的错觉,她双手叉腰说道:“你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才来找我对质的吗?”
“不,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纲吉眨眨眼,表情无辜,“我只是感觉你在准备做什么危险的事,所以来问问。”
“哈?”
这次芬妮卡总算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纲吉发现了她在准备做什么,但纲吉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于是好奇之下就来问她。
简言之,这小孩什么都不知道!
哦——
什么嘛,女孩本来有点紧张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而已,这种事情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但纲吉的下一句话打破了她信心满满的想法。
“你做的事情和那些失踪人员有关吗?”
“!?”
芬妮卡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了纲吉身上。
小孩的眼神天真无邪,由于他在思考时没有看着芬妮卡,所以不知道自己戳中了女孩在意的点,“或是和那些失踪人员的家属有关?”
芬妮卡:“!!”
“因为上次在城防总部,我看你在翻那本名册时态度,与其说是在寻找某人,不如说是在选择性的记忆。”
“但是这么一来,你在记忆的究竟是失踪人员还是失踪人员的家属就很难分辨了。”
纲吉垂下眼帘,托着下巴,还在无知无觉的继续分析着,“可无论是失踪人员还是及其家属,既然你会大费周章的去查这个信息,那是否能表明你可能知道了那些失踪人员的下落……嗯?芬妮卡?”
芬妮卡看着纲吉的表情有点复杂,一如她现在复杂的内心。
“你知道了啊。”她有些呐呐的说道。
知道她那天带着纲吉去城防总部,为的不是什么证据,而是那本失踪名册。
知道她是在骗他,从头到尾就没几句真话。
“嗯,知道,因为很好猜啊。”纲吉的态度极其淡定,一点都没有被人欺骗的愤怒和委屈。
芬妮卡试图在他的眼睛里找到点生气的迹象,却只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清晰的像是在照镜子。
女孩扶额叹息,要是现在还能不明白自己被这小孩的无辜外表给蒙骗了,那简直就是白活了这些年。
她就近找了跟柱子倚靠着,有点生无可恋的说道,“还有什么,你自己一并说了吧。”
因为对纲吉的误判,在和这小孩一起行动时芬妮卡根本没有多少遮掩,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在纲吉面前暴露了多少。
“你生气了吗?”纲吉走到她旁边,敏锐的发现了女孩的情绪变化。
“没有。”
芬妮卡抬眼看了眼看起来单纯好骗的小孩,她只是受到了一点点的惊吓,真的,就跟自己养了只猫结果发现对方居然是只小虎崽一样。
“继续说吧,其实我也蛮好奇的,你到底猜到了多少。”
这已经几乎是在承认了纲吉说的话。
纲吉眨眨眼,确认芬妮卡是真的不在意后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在今天出门的时候我感觉街上的氛围不太对,不仅仅是萨鲁多城内,就连贫民窟里也……不对,应该说是贫民窟里的敌意更加强烈。”
“我去找了个人问了一下,然后得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答案——”
“他们说军队了里出现了一个叛徒。”
“都是因为这个叛徒给魔物集团偷渡军火,泄露情报,才导致了格里坦被魔物集团袭击,让大家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但这个人因为本身势高权重,明明都已经落入了陷阱却还是被领主无罪释放了。”
纲吉瞅了芬妮卡一眼,“这个情节,是不是有点耳熟?”
啊,是很耳熟呢,这不就是前几天他们在城防总部里经历过的事情吗。
芬妮卡面无表情的看向纲吉,淡淡的说道:“你觉得这个谣言是我放出去的?”
“不是。”纲吉摇摇头,“你虽然爱骗人,但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而且放出这个谣言对芬妮卡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一堆麻烦会蜂拥而至。
芬妮卡:“……”
爱骗人?好吧,说的确实没错,但是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得劲呢?
“既然知道不是我做的,那你还和我讲这个干什么?”她撇撇嘴说道。
纲吉实诚的坦白道:“因为,我觉得你虽然不会放这个谣言,但你很可能会去火上浇油。”
“……”
芬妮卡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她不动声色,仍用漫不经心但又有点兴趣的语调说道:“是吗,那你说说看,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哟呵!
利姆露来精神了,纲吉发现不了他还发现不了吗——
芬妮卡认真了。
她不再把纲吉当成一个能随她糊弄的八岁小鬼,而是一个能够和她平等对话并需要提防的存在。
也对,计划的碎片一个个的被人翻出来,差一点就能被完全串联上,会心生警惕也是正常的。
“只是猜测而已,觉得若是有必要你有很大可能会这样做。”纲吉轻笑了一声,注视着芬妮卡道:“你应该不会这样做的吧?”
“你的话前后矛盾了哦。”芬妮卡无语的看着他。
不是的。
这并不是前后矛盾。
利姆露知道的,前面一句是纲吉对芬妮卡的了解,后一句是他对芬妮卡的期望,不过指望一个诈骗师能够三观端正小阿纲你还太天真了。
“然后呢?还有吗?”芬妮卡破罐子破摔的勾勾手指,颇有种“放马过来她一并接收了”的意思。
纲吉歪着头想了想,棕色的眼睛眨巴两下后转到了利姆露身上。
利姆露:“!”
利姆露觉得自己背后有点凉。
啊啊,小动作被发现了……
“没有了。”纲吉贴心的摇头说道。
芬妮卡站直了身体,认真的注视着纲吉的双眼,凑近他问道:“那你能猜到我要做什么吗?”
“……唔,大概?”
“什么大概啊,猜出来就猜出来,没猜出来就没猜出来。”
“那、我没猜出来。”
“哦,这样啊,没猜出来——”
一听纲吉没猜出个结果,芬妮卡立马翻脸不认人了,对他挥挥手道:“嗯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了,祝一路顺风哦~”
话音还未落就干脆利落的转身走回了贫民窟,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傻楞在了原地的纲吉。
如此果断无情的作风,让一直被芬妮卡温和对待的纲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没明白芬妮卡态度转变的原因,便疑惑的去问利姆露,“她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生气加危机感而已。
应该高兴才对呀阿纲,你不是一直讨厌被人当小孩对待的吗,现在芬妮卡没再把你当小孩了哦。
“阿纲,你要记住一句话。”
看透了一切的利姆露一本正经的对着小孩胡说八道,“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所以不用多想,因为女人的心思你是猜不透的。”
“是这样吗?”
“是的。”
关于芬妮卡想要做的事情利姆露一清二楚,但他并不想让纲吉被卷进去。
反正纲吉本来就是局外人,到时候往被窝里一钻,闷头一睡,天亮了醒了就啥事都没有了。
不过经过阿纲这么一刺激,芬妮卡应该会加快自己的速度吧。
毕竟连一个八岁小孩都能差不多识破自己的计划,她应该很担心还会有其他人看出来,万一的万一那人又是她的目标,嗯……运气应该不会差到那个地步吧。
总而言之,他要找个法子,让阿纲在这几天都呆在医疗部队的据点不出——
嗯?
哦哦,对了对了,还有那件事,这样看来就不需要他多做什么了呢。
纲吉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医疗部队据点,可还不待他抹把汗凯西就带着两个士兵出现了。
小孩敏感的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以往忙忙碌碌的每个人人都步履匆匆的工作场所变得非常安静,说是落针可闻都不为过,视野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一个多余的生命体,空荡荡的仿佛整个据点就只有他们几个活人似的。
平时会和气的与他打招呼或是聊天的守卫大叔如今站姿端正,神情严肃,目不斜视,宛如两尊栩栩如生的门神雕塑。
凯西注视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似乎一如既往又似乎写满了复杂。
“凯西女士?”
纲吉轻轻的小心的唤了她一声,他这次应该是没有违反约定迟到了才对啊……怎么、怎么感觉气氛沉重?
凯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眸中犹豫和不忍消失殆尽,她用冷漠的声音说道:“沢田纲吉,你涉嫌联合他人侮辱诽谤高层官员,现在要带你去做些调查,请不要反抗,跟他们走吧。”
随着凯西的话语,纲吉的视线转移到了越过凯西向他走来的两个男人身上,他们身上的制服非常眼熟,是城防部队的人。
是这样啊……
“我知道了,请放心吧,我不会反抗的。”
小孩仿佛认命般的说出这样的话,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自己被拘捕的事实。
在从路人口中问出了那个谣言的内容时,他就有所预料了。
依据格里坦伯爵当时所言,能够知道伍德“落网”这件事情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伯爵本人,他的管家和亲卫队,以及被针对的伍德先生,似乎就只有……
被不小心卷入其中的他和芬妮卡。
是的,他们变成了第一嫌疑人。
伯爵阁下显然很信任管家先生、伍德先生和他的亲卫队,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可不就成了他俩,会被抓走审问也是理所当然的。
哎,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脱罪他们就找上门来了,这下要怎么办啊……
“啊咧?马车?”
纲吉眨眨眼,没理解这两人把他带到一辆马车前的原因。
而且这马车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便宜货,款式设计还有上面精致的花纹都在诉说着它的造价,前面拉车的两匹骏马也是一等一的上佳品种。
“那个,我们是要坐这个去城防总部吗?”纲吉指着马车,回头向那两人问道。
其中一人回答道:“是的,确实是坐这个,但要去的不是城防总部。”
闻言,小孩震惊了。
没想到还真的是!没记错的话他现在是嫌疑犯吧,拉比鲁王国对待嫌疑犯的待遇这么好的吗?居然还给坐高级马车?
另外一人上前去打开了车门,示意他快点上去,“总部哪儿是那么好去的,我们去的是城西分部。快上车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没空耽搁。”
“好、好的,谢谢。”纲吉乖巧的上车坐好,但是皱起眉头却未放松。
他还没天真到以为别人会因他的年龄而给自己特殊优待的地步,这里可不是重视法律和人权的魔国联邦,而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君主制国家,仅凭他没有贵族身份这一点,上层阶级的人就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
可看看现在吧,他不但没有被要求戴上手铐还被人好好的请上了高级马车……这待遇怎么看都好到不对劲了吧。
——有人在帮他。
很明显的。
应该是有人在中间做了人情,请求这些人让他的待遇好些。
纲吉向窗外看去,只见一人站在门前,穿着仿佛的从未变过的白大褂,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一如对方那认真严谨的性格,她眉头紧锁,望着他的眼里堆彻着担忧。
凯西女士……
纲吉福至心灵的明白了是谁在帮助他。
“这份恩情要记着啊,阿纲。”利姆露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嗯,我知道的。”
车夫挥舞着鞭子,骏马嗒嗒嗒的前行,车轮转动的同时窗外的景色也开始移动,不一会儿就看不见那位女士的身影了。
纲吉坐回柔软的靠垫上,有些懊恼的挠挠头。
他作为部下一定是糟糕透顶,三番两次违反规定不说,还老是给凯西女士惹麻烦让她担心……
下次一定不能再让她为自己的事情费心了。
小孩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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