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殊玩这个游戏有天生的优势,那就是他笑点高。而我笑点一向比较低,他还没开口,单露出这个惊愕的神情,我都有点憋不住了。
店家听见这个奇葩问题,烤肉的手不禁一顿。我清清嗓子,将表情稳住。
薛殊只懵了片刻,便叹道:“师妹,你怎么又说疯话?小时候,我当真不该带你去逗那匹马,连累你被踢到脑袋。”
……我怀疑他借游戏说了真心话。
既然他这么快适应,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吧,”我话锋一转,“对了,这次我们一起出来,我姐姐知道吗?你昨天刚和她成亲,今天就和我幽会,会不会不太好?”
店家开始偷眼看我们了。刚才在忙碌的老板娘敏锐地捕捉到这句,也若无其事地凑了过来,在我们旁边的干净桌子上擦来擦去。
薛殊见招拆招:“我今日找你,就是要和你了断。”
“你!”我娇声叫道,又叹了口气,“可我也有事告诉你,”我拿出手帕一甩,做作地带上哭腔,“我怀了你的孩子。”
薛殊面无表情:“我从军三年,昨日才回来,你怎么怀的?”
我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你可还记得和你同帐的战友?其实,我早知道你喜欢男人,所以为了你乔装参军,和你结为夫妻……不,应该说是,夫夫。”
店家喷了,喷完还捂嘴假装咳嗽,自言自语:“呛人,呛人。”
薛殊叹了口气:“你太糊涂了。其实去参军的并不是我,是我的孪生哥哥。”
我惊呼:“什么?我姐姐一见钟情的那个人,原来是他!”
店家捂住嘴。我们的肉马上就要焦了。
“对,”他淡定地看着我,“昨日和她成亲的,也是他。”
我刚要还击,薛殊突然又温柔地看着我说:“其实,今日我是替他来和你了断……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
我心脏漏跳一拍,刚才想说的话全忘了。
色-诱犯规吧!!
“可我……”我硬着头皮说下去。
而薛殊伸手揽住我的腰,双目含情道:“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你。”
擦桌子的老板娘抬起头来,露出了姨母笑。
她没想到,薛殊看似搂我,实则是在捏我腰间的痒痒肉。我挣扎躲闪,努力忍耐,却还是破功了,笑出声来:“你耍赖!”我气不过,也去挠他,却被他抓着双手,制住了。
他在我耳旁说:“兵不厌诈。”
以我的力量完全可以挣脱。可我不想。今天我想做一个打不过男朋友的柔弱女孩。
他放开我的手腕,提醒店家:“可以了,包起来吧。”
我每次比赛都一心一意,哪像薛殊,还在考虑吃,为了不让店家把羊肉煎坏,这样粗暴地强行结束游戏。
店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把快要焦掉的羊肉抢救起来,切成小块包给我。我心情愉快,满心欢喜地接过了,等薛殊付钱。
结果,他刚抬手要拿荷包,却又改变主意,说:“你来付。”
“小气,”我掏出一片金叶子,“不用找了。”
这一局我虽然输了,但因此得到了薛殊的半个拥抱,所以觉得自己也不亏。我快乐地拉他在各个小吃摊前扫荡,填饱了肚子。他从小被别人毒怕了,对于来路不明的吃食很是警惕,只和我分了一点小糕饼和水果。
今夜的月也明亮,风也凉爽,烤肉绝顶的香,鲜果也甜脆。更难得的是,薛殊十分宜人,一晚上都没有骂我。
我们吃完了夜宵,又坐船去另一个入口。
这下,是正经的奉安特产市场了。本地海产珍珠不提,还有很多盐铺。
我有点好奇:“怎么这么多卖盐的?”
“天下之盐,十有六七产自岭东。岭东海盐品质好,自然引人争相购买,”薛殊停在一家盐铺前,说,“你去买一小罐盐,带给令儿。”
“那么多名贵珍珠,奇巧玩意儿,我就给他带一罐破盐,也太寒酸了。京里吃的不也是岭东盐吗?”
“他会喜欢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只好买了巴掌大的一小瓶盐,装在了身上。
买完盐之后,我们又逛了好一会,还在一个套圈小摊上玩了半天,最后我们套中了一堆小玩意儿,满载而归。
往回走的时候已是深夜,市场渐渐熄灯,我还意犹未尽,一步三回头地向后看。
夜里风大,顾判不知从哪弄到一艘带舱的小船。我和薛殊踏进船舱,我把怀里抱的东西装进包袱里,摆好码齐,很是满意。之后,一抬头,却发现他似乎正瞧着我。
我冲他笑,小小声说:“薛殊,谢谢你。”
“……你叫我什么?”薛殊语带威胁。
“哦,不可以称名讳,那叫‘四郎’?你可以叫我嬛……咳咳,珠珠。”
“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不好意思,我会游泳。”
他被我气笑了,抬手敲我的脑门:“你这无法无天的妖怪。”
没天理,别的姑娘都被叫“小妖精”,怎么我是“妖怪”呢?
我不服气:“我是穿越时空的灵魂,不是妖怪。”
“你谢我什么?”他重将方才的话头儿拾了起来。
“谢谢你带我出来玩。今晚我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是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开心的一晚。我会永远记得。”
我们在狭窄的船舱里相对而坐,膝盖不时随着船的摇晃而一碰。月光透过仅有的一扇小窗照进来,无法驱散晦暗。我们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好像背着人幽会的一对小情人。
薛殊不说话,应该是在看着我,不知是不是在笑。
沉默中,我莫名心慌,想道,两千万分之一胜率的彩票也有人中,也许可能大概他会对我有一点动心吗?
良久,他叹气般低低唤了声:“林如珠。”
我答应了,他又不继续。
船到了湖上,从一方荷丛中过。
我把上下午没说完的话接上:“三愿,愿得一心人,”我提心吊胆,说得极轻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字将这句子吐了出来,薛殊微微倾身来听,本来半握拳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伸展开,踟蹰着抬起,我不敢看他的脸,只垂眼盯着那只手瞧,艰难地把后半句补上,“白首不相离。”
在我说出这句时,他的手重又落下了,握了起来,身子也直起。
他沉默了半分钟,忽不再像先前那样压着声音,轻轻笑了一声:“那贤妃要多加努力。历代皇帝,鲜有一心之人,但我想令儿会喜欢你,”他顿了一顿,“他如今虽年幼,但过两三年便会长大。你好好辅佐他,为他诞下子嗣,自然恩宠无尽。”
薛殊真的催我给他生孙子了!!!
这不再是开心夜晚了,这是闹心夜晚。
我双眼一闭,咬牙道:“借父皇吉言。”
薛殊“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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