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后宫开张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办家宴。虽然规模不大,但好歹也是正经皇家聚餐,我能当这种宴会的女主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有了这种恩典,谁还在乎要不要坐皇上身边?而且我辛苦操办,最后又谦逊地把上首的位置让给娴妃,这事迹显然会让我的风评更好。
这臭小子跟他爹有一拼,知道用利益驱使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娴妃真该多向他撒娇邀宠,只要他能给每次都给我权力来补偿,那他们爱怎么恩爱怎么恩爱,又关我什么事?
我尽心操办家宴。我在内务府查阅很多先例,任用老宫女老太监给我当老师,什么事情都从头学起,亲自过问,带着还没好透的伤兢兢业业地准备了半个月,终于把一切流程都捏平捋顺了,将一场华丽的筵席摆在了诸位皇室宗亲面前。
是夜,我作为女主人,自然是先在场上迎接来客。
薛殊当年杀了不少亲戚,给我减少很多工作量,不到一小时,我就已经寒暄完毕,把这些人安顿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各位公主王爷落座完毕,才是太妃和后宫众妃登场的时候。恭亲王和薛殊早就进了宫,在和小皇帝叙旧,他们会到最后才一起来。
座位安排是这样的:薛殊自己坐最上首,接下来是小皇帝和娴妃。此三人是面向门坐,我们其他人则面对面围成一圈。
我挽着玉贵人在小皇帝下首坐了。娴妃坐在了空空的上座,有点心虚地朝四下打量。
我朝她鼓励地笑了下。让她略略定了心,也勉强朝我一笑。
奇怪了,娴妃这个又没礼貌又没心眼的熊孩子,有时候竟然能莫名激起我的母爱,总让我想护她一护。
我是不是有受虐狂倾向?
我正思忖中间,薛殊、恭亲王和小皇帝到了。
恭亲王上次被薛殊提醒要上进,现在他的确上进了,战略性改拍侄儿马屁。他弓腰低就小皇帝的身高,做出恭敬之态。薛殊在旁边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我偷眼看薛殊。好久不见,我们太上皇还是这么英俊!就是有点憔悴,显得落落寡欢。
我们全体起身跪拜,薛殊淡淡地说:“无须拘礼。坐吧。”
大家重又落座,恭亲王也被请去了主宾位。薛殊和小皇帝向自己的位子走去。
看见娴妃在坐上,薛殊皱眉向小皇帝说了句什么。小皇帝一愕,随即脸上忽然涌起我没见过的万般委屈。
他抿着嘴,把头扭了过去,小孩子闹脾气似地不看他。
我认识小皇帝以来,还没有见过他脸上出现过孩子气的表情,不由感觉十分违和,恨不能把耳朵伸到他们中间听他们在说什么。
但我很快就知道了。
两父子落座之后,薛殊看了梗着脖子不理他的儿子一眼,忽道:“贤妃,你过来坐。”
过来,指的是他旁边的位子。
周太妃虽然保住一条命,但从此处于半禁足状态,赵霍两位太妃都不够格和他坐在一起,所以薛殊旁边是空的。
小皇帝惊了。我也惊了。大家都斜眼向这边看,只有恭亲王试图做好表情管理,身板挺直,努力不往我们这边看,努力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感到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赶紧直起身道:“父皇,臣妾不敢。”
“来。”他不容我反抗。
薛殊有毛病吧???
我对小皇帝投以求助的目光。他根本不理我。薛殊却盯着我不放,我只得认命了,大方起身道:“谢父皇。”
然后坐到他旁边去。
理智上,我是应该考虑薛殊此举是不是会造成大家遐想,惹小皇帝不高兴,秋后找我算账。
感情上:坐在第一名的位置上真的爽!我想当太后了!
此时,我请的乐队走了进来,冲散了一点略显尴尬的气氛。大家放松下来,开始推杯换盏。在我旁边的薛殊并不看我,自己接受大家敬酒,和他们叙旧。我则和公主王妃等女眷们不冷不热地说些客气话。
娴妃坐了上座,却没什么人理。听说前几天陆丞相上奏要告老还乡,现在小皇帝还没给他答复,因为他似乎和户部案有牵扯。这群王公贵族经过薛殊十五年前的血洗和最近勋亲王的倒台,政治嗅觉敏感着呢,谁会立于将倾之树的荫下?
我有空就跟她说几句话,敬她杯酒什么的,一方面是为了讨好小皇帝,一方面也是看这小孩可怜。
我端庄地和娴妃谈了几句养蚕技术,碰了杯收回胳膊的时候,手肘和薛殊一撞。
我下意识地向他看去,他也瞧向我。
我莫名心虚,转开眼,往旁边挪了一点,准备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和娴妃说话,那厢却不再移开目光,问道:“你近来可好?”
薛殊被敬了许多杯酒,似乎有些醉了,颜色浅淡的瞳仁上如结雾霭。
我笑了笑:“谢父皇关心。臣妾很好。”
乐队在奏乐演唱。他仍然看着我,问:“这是什么歌?”
“《太平调》。”
“不好听,”他移开眼去,又变回清醒冷峻的模样,却低声说,“不如《采莲》。”
哈,给你唱的时候你嫌轻浮,现在知道我的好了。
我:“采莲是什么?”
他转过身去跟别人说话,不再理我。
宴会进行到一半,薛殊要出去醒酒,小皇帝起身扶他,两人都不让侍从跟着。我总感觉他们要出去说悄悄话,一时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过了一阵,看没人注意,也假装去方便,独自默默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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