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轮月

小说:她比月光倾城 作者:衮衮
    夜风卷着素雪起起落落,时疾时徐,直到夜深万籁俱寂时才总算停下。

    姚光在排山倒海的倦意中昏昏睡去,第二天醒来,疲惫感还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根本动弹不得。尤其是两条腿,跟不认识彼此了一样,并拢了也像还夹着什么东西,怪怪的。

    这后遗症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就已经起床,旁边枕头空荡荡的,只余一个很浅的凹痕,和一缕似有若无的尤加利木香。

    再旁边的床头柜上,一个白色长条形盒子空了小半。用量有点大,很多都是被直接顶破,不得不换的

    完了,昨晚的画面又冒上来了。

    姚光脑子里轰然一炸,双腿软了一瞬,赶紧撇开眼。

    林霁尘这人吧,看着清瘦,但却不是弱不经风的那种瘦。

    恰恰相反,他体力很好,就算再忙,每天还是会坚持晨练,哪怕现在出了国,这习惯也没断。

    身上的肌肉都被他练得紧实匀称,胸肌腹肌沟壑分明,线条流畅干净,又不会像肌肉男那样夸张,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特别是那两条人鱼线,性感而张狂地往下延伸

    啊啊啊啊啊快住脑

    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吗

    姚光揪着被角盖过头顶,人缩在里面哼哼唧唧打滚,小脸捂红一片。发泄完又钻出来,往脸上扇了会儿风,两手撑着床勉强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

    就看见林霁尘肩头顶着衣柜门,人侧靠着,双手抄在兜里,低头瞧着她。视线缓缓下移,勾着唇,很明显、也很欠扁地,挑了下眉梢。

    姚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

    “”

    昨晚她累到极致,动都不想动,还是林霁尘帮忙她善后。

    洗过澡后就没换睡裙,她是光着进被窝的,刚刚伸懒腰,被子顺势滑了下来,春光无限好。

    还是那种“点点红梅傲然雪间”的好。

    “啊”

    姚光抱着被子“滋溜”钻进去,想直接把自己闷死。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自己干点什么的时候,林霁尘都会在

    被子外传来一声轻哂,越靠越近,床沿边凹陷下去一块。姚光连忙朝另一边挪,还是晚了一步,被林霁尘连人带被捞进了怀里。

    “害什么羞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吗”

    林霁尘慢条斯理地把她的小脸从被子里挖出来,曲着指节勾她下巴,嘴里还“嗯嗯嗯”挑逗个不停。

    姚光瞪着眼睛又羞又恨,张嘴要咬。他看准时机低头含住她的唇,不给她反应时间,舌尖直接滑了进去。

    姚光想挣扎,他扣住她手腕反剪到身后,另一手捏着她下颌,进一步加深这一吻。

    冬日清晨的阳光温而不热,透过窗户泼洒进来,逐渐被两人交错的气息煨得缠绵暧昧。

    唇瓣开合幅度越来越大,从温柔的啄吻变得霸道,像是在吞着彼此。屋内很安静,落针可闻,唇舌相绞发出的细微嘤咛被无限放大,合着两人的心跳。

    咚咚,咚咚,像芭蕾舞鞋点在彼此的心脏上起舞。

    渐渐,林霁尘不自觉把手伸向床头柜上的小盒子。

    姚光忙摇头拒绝,“疼疼”

    鹿眼浑圆,瞳孔比墨还黑,兜着雾蒙蒙的水光。

    林霁尘清醒过来,从她唇上离开,抱着她冷静了会儿。气息平稳下来,他很轻地笑了下。

    他其实不是个重欲的人,在商场上行走这几年,定力和克制力磨炼得如火纯青,轻易不会被自己的情绪左右。可怎么一遇上她,这些东西就都跟冬雪见朝阳一样,“滋”一下全没了

    尤其是昨晚,她说完那句“我爱你”,也是这样的眼神,身上还沁着香,勾着他想把人碾碎、拆尽。

    不怕说难听点,那会儿,他真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下午坐飞机去东京,你可以吗要不要改签”林霁尘哑着嗓子低声问。

    他们是计划去东京探望姚光的爷爷。

    这次行程安排得突然,姚光倒是没事,跟学校请个假就行。而林霁尘是真耽误了不少事,陪她出来疯。虽然公司里有林雁声帮忙坐镇,可到底不好离开太久。

    既然事情都了结了,就没必要再多待。至于先去东京再回国,则是林霁尘提出来的,说什么“帅孙女婿早晚要见爷爷,干脆就先见了”。

    还帅孙女婿呢。

    这都不忘夸自己一下,不要脸

    姚光哼了声,嚣张地翘起下巴,“只要你离我远点,我就可以。”

    “嘁,死丫头。”

    还跟他讨起价来了。

    林霁尘轻哂,将人放回床上,趁姚光喜滋滋地要从他怀里出去时,又一把给人抱了回来,闭上眼睛就是一顿乱亲。

    他大早上起来胡子还没刮,姚光细嫩的脸蛋被磨得生疼,气恼地推着他,“你属狗的”

    林霁尘想也不想,“我属蛾子的。”

    姚光不解。

    林霁尘弯起唇角,宠溺地点了下她鼻尖,拖腔拖调开口“向光”

    姚光的爷爷早年常往来日本做生意,结交了不少日本友人,其中不乏作家教授。

    奶奶过世后,他也从集团要职上退下来,嫌一个人太闷,就干脆在东京定了居,和他的一群朋友在一起下棋看书。

    紧挨着他的邻居就是日本一位知名作家,两人经常一块跑步。爷爷没事的时候,还喜欢翻译他的小说消遣时间。

    飞机下午三点在羽田机场降落。

    刚巧,东京也在下雪,雪势比札幌要小些。

    眼下万圣节刚过,街头的南瓜灯陆续被撤掉,换成了一棵棵圣诞树。各商店超市,店员头戴鹿角,哼着歌往货架上摆圣诞相关的礼品。

    说起崇洋媚外,姚光一直觉得,是国人对自己要求太高,来日本看看就知道,什么叫官方带头“媚西”。

    盂兰盆节一过,全国就开始准备万圣节。那晚千万别出门,你真不知道自己会遇上什么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过完万圣节,他们又开始喜迎圣诞。那可真是大和民族的人啊,明明都不信耶稣,却把圣诞定为法定假日。当天还必须吃炸鸡和蛋糕,否则就跟国人过年吃不上饺子一样凄惨。

    为此,姚光还跟人打过赌,说麦当劳在日本迟早被肯德基替代,因为日本的麦当劳不卖炸鸡。

    林霁尘一路听着姚光吐槽,倒也不觉得烦,偶尔插几句话逗她。

    两人有说有笑,达到姚老爷子住宅时,刚好是傍晚。老爷子刚溜完狗回来,就被叽叽喳喳的小孙女抱了个满怀。

    “爷爷爷爷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心和肝是不是很疼”

    老爷子嗤了声,“哪有你这么咒自己爷爷的”

    “我哪有咒你。不是你说,我是你的心肝吗我想你想得难受,我一难受,你可不就要肝疼”姚光一本正经地解释,举起手里深蓝色纸袋摇了摇,“看我给你带了礼物。这可是我在白色恋人工厂亲手做的”

    小老头精得很,根本不上当,“机场免税店买的吧还是阿尘提醒你,你才想起来给我带礼物的吧”

    完全说中了。

    谁说现在老年人容易被骗来着

    姚光眨眨眼,“啧”了声,“爷爷,咱们这样可就没得聊了。”

    林霁尘低头笑了声,叫了声“爷爷”,过来打圆场。

    老爷子见了他倒是比看见姚光要高兴,上下打量了遍,嘴角满意地快咧到耳朵根,生活呀工作呀有的没的开始聊起来。

    林霁尘最擅长应付这些了,身上痞气收得一干二净,老爷子问什么,他答什么。有时老人家记性不好,一件事重复问过几遍,他也半点不见不耐烦,乖得跟亲孙子似的。

    姚光暗自咋舌,当年在婴儿床上,两家人是不是抱错了

    不应该啊,性别都不一样

    庭院里传出一串细碎的碾雪声,姚光循声转头。

    一片六角雪花随风打了个旋儿,落在一双黑色皮鞋上,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系带的方式独一无二。

    即便相隔五年,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光。”

    声音浑厚深沉,被这雪天衬托出几分沧茫。

    大约也觉察到两人间的尴尬,姚山喊完这一声,抿起嘴不说了。过去纵横商场的气势,被病势磨去不少。风将雪沫卷到他鬓边,鸦青中抿着几点星白,雪化了也不见黑回来。

    他老了。

    都快赶上爷爷了。

    姚光脑海里空白了一片,忽然冒出这么两句。

    无数回忆涌上来,关于妈妈的,关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关于付梦仪的扎得她心头一抽一抽地疼。

    吸了吸鼻子,她仰头眨两下眼,把这些情绪都顺着泪腺压回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老爷子叫了她几句,没叫住,扯着狗绳要追。林霁尘把他拦下来,安慰完,自己跟了上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骗我过来的”

    巷子口,姚光手腕被拉了下,她看也不看,扭头就推了一把。

    林霁尘被推得往后退了小半步,倒不生气,笑着将人揉进怀里。姚光气得在他怀里又捶又打,他也受着,轻轻拍抚她后背。

    慢慢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小手攥着他大衣的领口,细细打颤,伴着几声低啜。灰色大衣旋即泅出一小片深色。

    林霁尘眼眸暗了暗,不问为什么,只将人抱得更紧,给她支撑。

    何必问为什么他都知道。

    这几天发生的事,小丫头隐约也发现了自己对她爸爸的误解。找温寒视频时,除了问些关于付梦仪案子的进展,还旁敲侧击地打听她爸爸。

    可惜温寒一直没接上她的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小丫头无语了好一阵。

    还真别说,这对父女在脾气上还真是像极了。他那岳父大人天天找他和姚老爷子说家常,玩的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人明明都想把话说开,可嘴一个比一个硬,宁可绕弯问别人,也不肯直接跟对方说。

    他没办法,这才跟老爷子商量着,促成这回见面。

    这个点,天还没黑,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橘红的一点光显得有点多余。

    学生们都放学回来了,看制服都是初中生,从他们身边经过,打量的目光惊艳也好奇,跟伙伴们交头接耳。

    林霁尘听不懂日语,倒无所谓。姚光却没办法忽略,红了脸,吸着鼻子从他怀里钻出来。

    “还难受吗”

    林霁尘抹着她小脸上的泪,语气心疼。

    姚光低着头,小幅摇了摇。

    “回去跟爸爸好好聊聊”

    姚光白他一眼,“谁是你爸爸不要脸。”

    林霁尘轻笑,也不管旁边好奇的学生,低头亲了她一口,“我们的爸爸。”

    边上很快响起一阵拍手起哄声,姚光烫成一只煮熟的虾米,气哼哼地要捶他。眼前忽然多出一个袖扣,某品牌几年前的限量版,扣面揽着万卷星河。

    姚光的心狠狠撞了下,直着眼睛,“你就是你”

    林霁尘帮她把惊掉的下巴抬回去,知道她要问什么,坦白承认,“嗯,是我。知道你一直在让温寒打听,本来是不想告诉的你,但现在”

    他指尖捻转着袖扣,星空折射着点点微光。

    “这事我以后再跟你细讲,先说点别的。”

    “扫墓的事,你真误会爸爸了。我每年去的时候,都会看到他的车从路边离开。”顿了顿,他补了句,“看那样子,是怕被我发现,匆忙逃走的。”

    姚光睫尖一颤,胸口酸酸胀胀,唇瓣细抖着,声音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林霁尘帮她把乱发拨到耳后,看着她的眼,郑重地点了下头,“假装不在意的人,往往比在意的人更痛苦。宝贝,五年前你失去了妈妈,但不要忘了,他也失去了他的爱人。”

    两人折回去的时候,姚山正打算离开。

    集团里的事还没完全平定下来,他不好离开太久,老爷子送他到门口。

    四人站在风雪里,又回到最初尴尬的点。除了天色昏暗了些,周围一点也没变化。父女俩还是不敢对视,视线四下乱窜,一瞬交接后又做贼似的赶紧调开。

    但这也够了,至少小丫头肯回来,说明心里还是有他的。

    这么想着,姚山心里安慰不少,跟老爷子和林霁尘道了别,视线转到姚光身上。他欲言又止,点了下头,转身要走。

    “等一下”

    身后忽然响起这么一声,姚山心一跳,回头。

    姚光站在林霁尘身边,偏头看着旁边的电线杆,手局促地捏着纸袋的细绳,“我的婚纱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订做,你”她抿了抿唇,加快语速一口气说完,“你帮我想办法。”

    还跟小时候一样霸道。

    姚山笑了声,小时候啊

    眼眶微热,他点着头,“好好好,我让小孙给巴黎的高定工坊。”

    姚光瘪瘪嘴,瞅他一眼,嘴巴撅起来,慢慢吞吞抬起手,“这是我亲手做的,爷爷不要,就给你了。”

    明明是机场免税店买的

    姚山嘴角的笑纹扩至眼梢,倒也没驳她,“欸”了声接过来。

    视线在她和林霁尘身上转了圈,林霁尘笑着朝他颔首,他当即红了眼睛,侧身揩了把眼角,回头笑道“你们俩要好好的。”

    拢紧大衣,转身走了。

    雪花落在他眼里,竟是暖的。

    姚老爷子看在眼里,跟着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把眼睛。

    于他而言,手背手背都是肉,他自然是最希望父女俩能够和好的。

    可见面容易,这么多年的隔阂,哪是说和解就能和解的此刻的父女俩,就像两块断裂的木板,五年的时光早已将断面磨平,就算强行接在一块,也会发现这缺一个角,那少半寸面的。

    要想彻底拼上,还得继续磨,慢慢磨,直到把彼此的棱角都磨去。

    今天能是这么个收场,已经很不容易了。

    姚山走后,雪也停了。

    云翳慢慢散去,晚霞静静挂在天边流淌,颜色深浅不一,温柔地挂满每一个树梢。

    按计划,两人明天回国,今晚就在老爷子住在老爷子这。

    到饭点,老爷子让人准备晚饭。

    姚光好久没回来,怪怀念的,在院子里跟狗一块玩雪。半年不见,萨摩笑得更傻了,跟邻居家的柴犬一样,拍个照传到网上,没准能火过do。

    “刚学会打抹茶,你尝尝。”

    老爷子乐呵呵地请林霁尘进书房,亲手捧了杯茶给他。

    林霁尘虽然不懂日本文化,但看这半浑不浊的水,杯底还沉着大半没打开的抹茶末,味道应该挺一言难尽的。

    看了眼老爷子的笑脸,他心一横,还是喝了。

    “小光妈妈的事,多谢你帮忙了。”

    “应该的。”

    林霁尘无声清了清嗓子,重新绽开得体的笑。

    腰背笔挺,身上线条被衬衫修敛得妥帖干净,阳光在他周围镀上一层金边,像晨光熹微时,高山之巅一株迎风而立的雪松,朔风不侵,经冬尤茂。

    容止可观,进退可度,这后生确实不错,小光捡到宝了。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扫了眼袖扣,眉眼更弯了,“还戴着呢”

    林霁尘垂眸觑了眼,笑应了声。

    这对星空袖扣和耳环,是老爷子买了送给他们的。为了谢他用a的身份,帮姚光解开心结。

    估计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她这么风风火火的一个小姑娘,也曾抑郁过,就在她妈妈自杀之后。她手腕上还留着一道很浅的刀痕,平时总拿手链挡着。

    “我听你父亲说,你转专业了改学计算机打算进军ai领域,主攻医疗方向”

    林霁尘点头。

    老爷子翘了下唇,“我老咯,听半天也听不明白。不过市场是多变的,你们年轻人是该多钻研点新东西,才不会被淘汰。”

    转了转杯子,摩挲着茶杯上的浮纹,“为了你奶奶还是为了小光”

    林霁尘浅浅地牵了下嘴角,双手搭成塔状。陶瓷茶杯里起伏不定的抹茶末,映得他漆深的瞳仁泛着暗淡的光。

    窗外传来清脆的笑声,他下意识仰头看去。

    小丫头正跟萨摩丢飞盘,傻狗不知道看路,一头扎进雪堆里爬不出来,就留个屁股在外面狂摇尾巴。小丫头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眼泪哗哗。

    跟狗一样傻。

    林霁尘指尖转着那枚星空袖扣,嘴角情不自禁向上,翘起一春的明媚。

    为什么要转专业值吗

    从他决定回国的那一刻起,就有无数人这样问过他。他的父母、导师、同学还有之前那个万年老二。

    有什么值不值的呢,他只是这样想,就这么做了。

    说到底,他只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脆弱的时候。

    高一那年是道坎,对姚光是,对他也是。

    那时候集团内部派系斗争激烈,后来又闹出员工自杀。明明是自己做事出纰漏给公司造成巨额损失,被扣奖金,他却非把锅都推到公司头上。

    一时间,社会舆论四起,比前几天那回微博风波还严重。集团内部分裂加剧,林雁声和薛茗焦头烂额。家门口被人贴满恐吓照片,窗户玻璃隔几天就要被砸坏一次。

    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人实名举报他中考成绩有水分,把省教育厅都惊动了,连夜派了一队人下来查分。

    一夜之间,他从人人羡慕的天才神童,沦为人人喊打的骗子。去超市买瓶水都要遭人白眼。重症监护室的奶奶听说了消息,情绪波动剧烈,没熬到手术就去了。

    这大概是他光辉人生中经历的最大波折。

    骄傲如他,那段日子还真傲不起来,甚至可以说颓到烂泥里去了,旷课酗酒打架都成了家常便饭。大约班主任也对他失望透顶,骂也懒得再骂,摇摇头让他收拾东西回家。

    当然,他原话说的比这难听。

    不是让回家,而是直接喊的“滚蛋”,当着全班人的面。

    头先他风光时,成天围在他身边的“兄弟”一个比一个怂,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哑巴。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然后他还真就滚了,什么也没拿,什么也不想拿,扭头就走。

    但没想到的是,他还真拐出来了一个

    小丫头一边喊着“你等等我啊浑蛋”,一边抱着他的书包吭哧吭哧追在后面。

    夕阳万顷余晖披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就是一团炫目的光,就这么径直朝他奔来,没有丝毫犹豫。发丝飞扬间,仿佛都能抖落星辰,像个女版盖世英雄,驾着七彩祥云来救他。

    然而她都追上了才发现,自己的包没拿,真是

    傻这种特性会遗传,以后可不能让她带孩子。

    那会儿他虽落魄了,但少年心气儿还高着,总感觉她是在可怜自己,而他不需要可怜。

    所以最后不仅没搭理她,还把人冷嘲热讽了一顿。

    给人气得,真就再没找过他。

    不过那会儿他也没当回事,总觉得这回吵架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过两天就好了。如果她实在还生气,大不了他多买两杯奶茶,给人道歉去。

    这大概就是人的通病。

    年少时,总是觉得未来的时间还很长,有些话可以留到以后慢慢说。然而谁又能想到,当时没道成的歉,竟活生生在他们中间划开了五年。

    后来他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没有拒绝那双伸向他的手,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那空白的五年。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穿越回那时,把那死要面子的混蛋给臭揍一顿。

    但幸好,老天爷对他还不赖。

    窗外,傻狗终于把自己从雪堆里刨出来,溅里姚光一身雪。她尖叫着跑开,头上还是落了几片雪。乌溜溜的大眼睛茫然眨着,可怜又可爱。

    林霁尘忍不住笑出声,胸膛闷闷发震。姚老爷子奇怪地看过来,他面上闪过一丝窘迫的红,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抹茶。

    茶末没打开,水也冷透,喝起来更加涩口,他吃着却格外甜。

    “小光和她爸爸的事,我代他们俩,再跟你道声谢。”

    姚老爷子突然严肃起来。

    林霁尘也郑重其事地朝他鞠了个躬,“爷爷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他只是希望小丫头能开心。

    他的宝贝,就该没有遗憾、无忧无虑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享受所有人的疼爱。

    吃过晚饭,老爷子又找朋友下棋去了。

    姚光在屋里坐不住,拉着林霁尘出去散步。

    冬夜的东京,空气相对北城要湿润些,风吹来,不至于那么凛冽如刀。

    一轮弦月挂天际,底下是皑皑素雪,脚踩在上面,碎开“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路灯暖黄,偶有六角雪花从杂在住宅区内的红色鸟居上飘落,晶莹剔透。

    姚光没走几步就停下来,掀着眼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腿疼,走不动了。”

    林霁尘扬了下眉梢,溜她一眼,“刚才跟狗玩的时候怎么不疼”

    姚光冷哼,“谁让它没昨天晚上那只狗,狗呢”

    “嘶”

    林霁尘蹙眉吸了口气,抱着两臂睨她,看她这翘着下巴肆无忌惮的小模样,摆明了是仗着自己舍不得把她怎么样,胆子才越来越大的。

    还真是被他宠坏了。

    林霁尘无奈地偏头笑了声,舔舔嘴角,掐了把她的脸,“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说完,转过身去蹲下来,两手腕后勾,朝她招了招手指,“上来吧,我的小公主。”

    姚光得逞地嘻嘻笑,伏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还嚣张地喊了声“狗子驾”

    林霁尘侧头斜她一眼,“嘁”了声,嘴角压不住地翘了翘,背着她往前走。

    四只脚印在积雪上汇成两只,拉长了岁月的记忆。

    东京是座实打实不夜城,几街之外就是六本木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而这里只有数间安静的庭院,门口亮着灯,玄关上挂着每家每户的姓氏。光秃的枝桠越过矮墙探出头,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每一扇门、每一枝叶,都印刻着他们之间空白的五年。

    姚光兴致勃勃地跟他讲各家的故事,林霁尘耐心听着,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像是在弥补那段空白的时光。

    讲着讲着,姚光突然停下来,小声问“阿尘,我许的愿,你是不是都能帮我实现”

    林霁尘笑,没有半点迟疑,“当然。”

    姚光抿了抿唇,眼里藏不住欣喜,唇瓣凑到他耳边,“那你快点到22岁吧。”

    到了22岁,就能娶她了。

    说完,姚光亲了他一口,赶紧低下头。两只胳膊害羞地在他脖子上收紧,软绵绵、轻飘飘,像一团云。

    林霁尘心神不受控地荡起微澜,“好,我马上到22岁。”侧头在她额头回了一吻,声音散在风中,无限缱绻,“用跑的。”

    姚光更加不敢抬头,脸深埋在他颈窝,放任唇角高高扬起,偷偷抬眸往外瞧。

    今夜月色很美,素白天地间,目光所及皆是明朗。而他眼里藏着笑,似万千星辰中的一颗,瞬间温柔了沿途万般风景。

    他们俩,一个是光,一个是尘,从来相伴相成。

    尘埃渺小,有光照射,才能清晰于世;而光有尘折射,方能氤氲得更加绚烂鲜活。

    周岁的时候,他们躺在同一张婴儿床上打架;

    十岁的时候,他们又因为吵架,被老师请家长,回家被罚没饭吃,又窝在一块分吃一包泡面。姚光吃面,林霁尘喝汤。

    十六岁那年,又不幸弄丢了彼此。

    命运顽皮,从他们的岁月里偷走了五年。

    但好在也留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去弥补缺失的曾经。

    和光同尘,和起光,同其尘。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一生,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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