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落地舷窗前,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他们穿着这个星球十分统一的蓝色兽皮夹克，气氛似乎颇为良好。
这只是旁人过路的想法而已。
大乔可不觉得，她面对着这个差点害死卫斯理的人，会有什么好心情。
不过……他出现在这里……
智能拟人服务员托着两杯浅蓝色的茶水，将它们分别放在两人面前，相当礼貌, 然后悄无声息地退远。
大乔，“无论你想做什么，最好都仔细考虑考虑。”
姜穆垂眸看着那杯茶水袅袅升起的水汽，点点头应道，“这是自然。”
他拿着糖包，“要加点糖吗？”
笑意温然，全无任何敌对之色。
大乔沉默了下, 接过了糖。在他人眼中，也许她这样针对一个陌生人，也许太过莫名其妙了。可是……他毕竟与卫斯理有关。
姜穆靠着椅背，目光落在着窗外。充满着人类气息的城市, 往来有穿梭的飞船还有凌空架起的各类隧道。
与地球完全不同。
“你从地球来？”姜穆转过脸问她。
大乔捏紧了手中的茶杯，“……那又怎样。”
“……方便告诉我现在那里的情况吗？”
“哦？你对哪方面更感兴趣？卫斯理吗？”
姜穆并未因她的试探而动摇, 他简单的回答，“是星球。”
“军阀战乱。”
已隐隐有所预料的姜穆陷入沉默。
大乔隐约看出了他那双含笑的眼睛下的忧虑，她知道，他并不是伪装，而是真的担心那里的命运。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问，“如果你当真担心，又为什么要离开。”
姜穆：“……毕竟，世上许多事情，都不能完全的符合心意。”
“哼。”
大乔转了转自己的茶杯，“你还回去吗？”
姜穆没有说话。
“你头脑很聪明，那么你是否已经决定，回归之后要做些什么。”
“战争可不会让你中立。”相对来说，已经稳定的深蓝星不失为一个安居之所。即使他作为弱者而存在，处于和平状态的深蓝星也不会放弃他。
虽说……她的私心只是，扣下桑秋雨，将他从卫斯理的生活里彻底移开。
她只希望，卫斯理能够幸福。
姜穆道，“……我相信，非常永远不会持续太久。”唯有和平，才是符合人类最根本利益的理念。一枝难独秀，万紫千红才是春。
“真是……盲目的乐观。”大乔作此评价。
“……乐观一些，难道不好吗？”
“……”
“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处境，乐观的心态是生活的态度嘛。每分每秒，有坏的事情发生，当然也会有好事。”
想起了卫斯理和白素的感情，想起她对于卫斯理的那份执着，也许在这一刻，她突然，，她说，“不必安慰自己了，好好看清现实。”
姜穆浅浅笑了下，“现实就是，你来了，为我带来了故乡的消息，这样很好。”
大乔喝完那杯珈蓝茶，没有再回答他，起身走了两步，她也没有回头，“深蓝星和粉红星人的寿命体质都不相同，而深蓝星自转速度高于地球，这就代表……你的身体留在这里一年，等同于在地球生活数十年。”
所以……要么尽早回去，要么不要回去。否则他活不了多少日子。
她听到姜穆依旧平和的声音，分毫没有因为寿命的原因而惊慌失措，“谢谢。我会注意的。”
平心而论，她的态度不算太好，甚至于敌视。但这个人却依旧和和气气，全然不因她的情绪而动怒。到底是真的或只是装的太好？
大乔哑然了会，才有些不自然地回了一句，“不用多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机会跟卫斯理争夺什么。”
姜穆弯弯眼睛，极好脾气地应下她的话，“是是，我明白的。”
大乔：……
她实在没有脾气发泄了，跺跺脚，飞速离开了这里。
姜穆收回落在她背影上的目光，端起面前那杯升腾着热气的茶水，靠着落地窗，转头静静看着天际那两轮蓝色的太阳。
其实她说的不错，即使仅仅作生理上的考虑，他也无法长久的停留在深蓝星。
地球与深蓝星的时间比例，之前他也隐隐发觉，只是还未采取行动。他利用深蓝星半年的时间适应这里的环境学习星际语言，还有半年，他希望可以用来学习其他的东西。学无止境，这个世界与他从前所经历过的完全不同。懂得多一些，便意味着未知减少一些。
等回到地球，在这具身体上就会出现时空效应的影响，也许像原本的桑秋雨一样衰老，也许立刻死亡……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希望做到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
鉴于他的生活经验十分缺乏，帕罗估摸他这半年来对于星际的了解，征询过意见后将他送到了联邦学院中级班，过了一个星期，姜穆跳级了。
又过了半个月，他高级班的学业也结束了。
帕罗：……
高级班的毕业生，就要选择未来的发展方向。只要各项测验和考核达标，可以选择的院校很多。通常而言有三个大的方向，机甲，装备，药剂。
三个方向中，又以机甲最受新生欢迎。大多数达标深造的学生，都是冲着机甲的名头去的。但很多时候，能真正进入这个领域的，很少。
机甲操作对于人类的精神和身体素质有极高的要求，并不是谁都能使用机甲横扫星际。
姜穆的身体，就不达标。
即使帕罗知道这一点，他也不觉得拥有着那样优秀的精神力的人，真的甘居幕后。无法驾驶机甲驰骋宇宙，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了。
就在帕罗想是否令他进入机甲方向再试试的时候，联邦高级学院药剂方向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手中。
帕罗：……
“只是，相对于机甲方向，药剂一行实在太难得到成果。”机甲操作，也不容易，但凡能驾驶机甲的，在战争和新宇宙探索中，收获颇多，备受敬仰。药剂……可谓食之无用，弃之可惜。深蓝星有一种治愈能量，几乎可以治愈一切损伤，有人将它封存在手镯之中，可以治愈临时性的损伤。断胳膊断腿，都不是什么大的危险。当然治愈外伤的力量面对基因疾病时，效果欠缺了些，但深蓝星人的基因疾病发病率极低，像是姜穆这样的红血疾病，更是翻上几个星球也许都找不出一个。追根究底，药剂在深蓝星……基本与补充体力的营养剂地位差不多。
高级学院虽然设立了这个学习方向，可每年能招收进去的，屈指可数。相对于动辄以万为计的机甲院，药剂院绝对是冷僻中的冷僻。
“要么再考虑考虑？”帕罗很诚恳的建议。
姜穆：“治愈手镯可以解决大多数的外伤，可对上基因缺陷导致的疾病，也往往没有作用。那些力量不能治愈的疾病，也许药剂会有作用。”
帕罗想到他身上红血的基因缺陷，陷入沉默。
“……这样也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半年来，他一直非常稳定，基因缺陷有可能导致的身体衰弱，心理变态，在这个孩子身上，没有半分踪迹。帕罗都快要忘记，他身上还有严重红血缺陷了。
如果有一种药剂能够稍微增强他的体质，减弱缺陷基因对他的影响，也许也是好的。
……
这里最高级的学府坐落在最繁华的地段，幽蓝色的琉璃壁处处闪烁华光，奢华，但又并不算刺目。姜穆通过浮空车道直接到达自己的寝室。每个学生身上携带的录取通知书都附带有个人标记和通行id，全程经过的入口都没有人影，全自动化的身份检验。从高空看去，逶迤而来一片各色蓝组成的参差不齐错落有致的高楼。
湖蓝色的区域，属于药剂学院。
大。
但人影，更加稀少。
悬浮车随着交错的空中通道落下时，那一片蓝色就变得清晰。
盘旋没入云层的高楼。楼体上生长出各式各样的花草。
姜穆远远望了望寝室云雾中远方最高的那栋楼——也许这个星球上海拔正负一千米的植物都长在那栋楼上了。
墙体是以土地特制的，不知怎么，弄成了一种胶冻似的半固体，但刚才经过时，又看到其中有人行走，大概对于生长在上面的植物来说是半固体，但对于人类来说又是坚实的固体。看着摇摇晃晃，一旦脚落上去，又平平整整。
姜穆看到的第一眼，顿觉这幢楼抗震抗风功能会无比强大。楼体看着摇摇晃晃，但对于人体无法造成伤害。
等正式的开始研究学习后，才发现药剂院的学生数量，大概比帕罗所说，还要更可怜一些。
四个年级，只有三十八个人。
要知道整个联邦十个星球，总人口达四百二十亿以上，适龄学生占据三分之一，即使作为中心星球的高等学府，录取困难，但在读学生也有六万不止。
六万学生中，三十八为药剂学院的学子。
姜穆得到这个数据的时候，叹了口气。某种意义上讲，这也算是一种精英教育了吧。
深蓝星人不重视药剂方面，姜穆却不会不重视。
就近来说，也许在他这具身体上的，两个星球的时空效应，他可以想办法用药物减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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