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全部都记得!天!
如果地上有个地缝, 安薇现在就想钻进去,并且还想盖上土。
傅诚年脱口而出的嘲讽,并不是故意, 但又有点故意。
他心里不好过,始作俑者别想给他若无其事。看到小姑娘羞愤欲死,眼睛乱飞,分分钟想一头碰死在旁边的路灯柱子上,他忍不住就坏心眼直冒。
两人走到灌木边, 傅诚年转过身, 一只脚搭在灌木的石台上, 侧脸看着安薇。
“怎么?敢做不敢认?”
路灯的灯光从头顶上照下来,刘海的阴影让他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幽深又有点坏坏的感觉。他老调重弹:“偷占了我的清白,你想假装没发生过?”
安薇的脸通红:“我那是一时冲动,头脑发昏!”
傅诚年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耍赖的出息?
顿时好笑又好气, 怼她说:“头脑发昏你也干了,干了就得认!”
“那你想怎样?!”
反正被怼到脸上来,安薇迅速完成了羞愧到恼羞成怒的过度,破罐子破摔。
“难道你还想要我负责?”安薇干脆自暴自弃, 梗着脖子跟他刚,“你要是非要我负责的话, 我现在就给你负责!你想负责吗?”
傅诚年被她一句话给堵到心坎里, 莫名其妙耳朵热起来。
“嗨嗨嗨,你想的倒是挺美?”傅诚年放下搭着的那只脚,忽然转身往前走, “哥哥我是你想负责就能负责的人么?做什么美梦呢!”
安薇顿时就气了。说她占便宜的是他,不想她负责的还是他,这是干嘛?溜着她玩儿?
腮帮子一鼓,安薇迈着雪地靴蹬蹬地就追上去。
结果,往他左边走,他走左边,往他右边走,他走右边。
安薇火上加火,直接扑上去撞他。
傅诚年被她撞得一趔趄,回过头瞪她。
安薇翻着白眼回瞪。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就扔起了雪仗。
大冷的天儿,雪还在下,风还在刮,两个人站在雪地里不去吃晚饭在打雪仗。
问题是打雪仗就算了,随便打打,不求输赢。但傅诚年这神奇的男人,二十四岁高龄居然不让一个未成年,非打到安薇痛哭流涕地认输才停手。
冻得打哆嗦的安薇:“……”
“……哥哥,这辈子你别想有老婆了。真的。”安薇觉得自己真的金口玉言,“你这种人不配有老婆,就这样打光棍吧,我诚心诚意的建议你。”
傅诚年看她脸都冻红了有点良心发现。
但仍然对她的诅咒不屑一顾:“那我干脆利落地拒绝。”
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渣子,傅诚年走过来,将赖在地上不起的人拉起来。
安薇腿有点僵,站不直。被他拎着她一只胳膊,安薇仿佛跳钢管舞一样绕着他打了一个圈儿。傅诚年将人捞回怀里,没忍住笑出声。
“笑屁笑!”真的恼羞成怒了,“还不是你害的,你笑屁!”
作为一个成年人,欺负高中生算什么本事!
傅诚年证明欺负高中生还真算本事。反正他打雪仗打高兴了。直到安薇站稳他才放开。两手抄兜,慢悠悠地往前走。
这么一闹,两人那点尴尬就这么被忽略过去。
进到主楼,傅明刚回来。正坐在餐桌边,等着人到齐。
安薇看到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对,看了一眼傅诚年,赶紧去桌子边坐下。
傅家现在吃晚饭,变成一家人相处最宝贵的时间。
以前饭桌上,傅家人都食不言。有了安薇以后,才渐渐父子聊两句。安薇不太饿,但王叔给盛好饭,她还是一口不剩地吃光了。
傅明吃完没急着上楼,跟傅诚年在客厅坐了会儿。安薇捧着盘水果在一边边吃边看电视。就听到傅明忽然问起傅诚年体检的事情:“你那个体检报告怎么回事?”
一旁安薇的耳朵竖起来。
傅诚年坐在安薇身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没怎么,有几个指标不好而已。”
安薇僵住了。
傅明的眉头皱起来。
傅诚年眼睛还盯着电视,瞥了他一眼:“真没事。”
“复查了么?”傅明神色凝重,“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什么都不放心上。身体有不舒服就立即去查,拖着能解决问题?”
“没拖,”傅诚年不至于不敢体检,“年末这段时间事情多,实在没时间。”
“那就约个时间,让医生来家里。”
“没时间。”
“傅诚年!”傅明一看他这态度有点怒了,“到底怎么回事?”
安薇蒙蒙地听着两人说话,水果也不吃了。
她想起来之前傅诚年体检的事。原来那次哥哥说复检过,原来没有么?
安薇有点怪自己,她这个脑子,那么大的事情居然忘记了。
“哥哥,”安薇看到傅明严肃的脸色,有点慌,放下果盘凑到傅诚年身边抓着他的胳膊,“你,你身体又哪里痛了么?”
傅诚年抓了抓头发,头疼。
“真没事,”他顿了顿,说,“复检过了。”
傅明和安薇都看过去。
他揉了揉安薇的头发,像说吃饭喝水一样轻易地说:“好像有个肿瘤。做了病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一句话,安薇的手脚忽然失去了知觉,机械地扭过头看向他。
傅诚年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沙发上,左手食指中指勾着杯子把手,低头浅浅喝了一口茶。昏黄的台灯下,他神色沉静,一点异样都没有。
他没有异样,听到他说话的两个人却表情突变。
傅明的脸色煞白,安薇也跟被雷劈中了脑袋一样,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傅诚年微微抬起眼帘,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刘海的阴影下泛着粼粼的波光。他放下杯子,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换了个台,调大了声音。
安薇忽然嘭地一声放下盘子。
傅诚年一愣,抬头看过去。就看到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忽然跟个发疯的小牛犊子一样踩着沙发从那一头飞奔地冲着单人沙发上坐着的他冲过来。
然后,整个人都扑到他的怀里。
傅诚年冷不丁接了个正着,都傻眼了。
安薇顾不上傅明还在,跨坐在他腿上就慌张地摸着他的肚子。那慌张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像只将要失去母鸡的小鸡崽子。
“肿瘤?为什么会长肿瘤?”安薇觉得这是不对的,这完全不合逻辑,“哥哥还这么年轻,又运动又自律,不可能长那种东西的!会不会医院搞错了啊!”
“医院怎么搞错?”
“就是那种医院给搞错了啊!”
安薇激动道,“那种贴个人信息的表形码的时候贴错,或者报告的名字打错,又或者是护士不小心放错了样本?总之,有很多种错法!”
安薇不相信这件事,她觉得肯定是医院弄错了:“我哥哥这么年轻,每天早起锻炼,吃饭也是按照营养师的搭配吃,不可能会张那种东西的!”
傅诚年笑了:“你先前不是老说哥哥老年人?现在到说我年轻了?”
安薇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她抓着傅诚年的衣服,嘀嘀咕咕:“我都是在开玩笑啊!我哥哥才二十四岁,才二十四岁而已。身强体健,又聪明厉害,明明是主角那种存在。这种小概率事情不应该也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啊!”
她是真的怕,贴她最近的傅诚年都被她脸白的程度给吓到了。
傅诚年也不笑了,看了一眼傅明。
傅明脸色是一样的凝重。
他叹了口气,将安薇拥到怀里,拍拍她后背:“没事没事,还不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呢。结果没出来之前,你别怕。”
“不是,不是,不可能的。”
安薇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就只有‘肿瘤’两个字。她不能理解,也接受不了。她的哥哥怎么可能会长那种东西呢?
傅诚年没办法,只能小声地安慰她。
傅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什么时候出结果?”
“明天。”
安薇抬起头,看着他。
“明天出结果立即告诉我。”傅明丢下这一句,起身上楼了。
安薇还在抖,傅诚年吐出一口气。
“哥哥你,”安薇又扭头看傅诚年,眼泪憋不住,“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傅诚年其实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就算是恶性,他这情况也不会要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他傅家的资源,不可能让他处于等待医疗资源的境地。
“唉,别哭了。”
傅诚年看她眼泪跟水龙头开关似的说开就开,勾着食指替她擦了眼泪:“生病的是我还是你?我都没哭,你在哭个什么劲儿?”
安薇眼泪决堤:“我难过啊!”
“……该难过的不应该是我么?”
“你难过个屁!”安薇气死了,那时候发现不对劲就让他去复查。非拖着说自己忙,忙忙忙,拖了三个月还说自己忙!
“你根本就无所谓,要是伯伯不提,你是不是都不说!”
她生气了,第一次对傅诚年生气。
傅诚年是她人生的支柱,是她两辈子的信仰,他要是出了事,她就活不下去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啊!你怎么可以!”安薇一想到看似健康的傅诚年,身体里居然长了个瘤子,就觉得骨头里发冷,“你还没娶老婆,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傅诚年:“……”
虽然她为他健康担心他很感动,但都这个时候了,还诅咒他没老婆。她对他的老婆到底有多怨念?
“嘿呀,你这小屁孩子就不能说点好的?”
傅诚年都气笑了,“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咒我死,你到底是存心的还是故意的?”
安薇不理他,嚎啕大哭。
傅诚年本来还想随便糊弄,看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绝望。没办法,深沉地叹了口气,忽然将脑袋埋进安薇的颈项里。
他声音低低的,像重雷一样砸进安薇的耳朵:“别哭了。”
他叹气:“你哭得哥哥心都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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