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诚年的卧室跟书房是连在一起的。中间的墙敲了,贯通内外,显得十分空旷。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黑白灰三色调。
深色的地毯,暗灰的墙纸,深灰的被罩。墙角灯没开,就一盏暖黄的落地台灯照着一个单人沙发。右手边放了一个玻璃茶几,上面一杯红茶,几块点心,房间里的光线特别暗。
估计起身开门之前,他在看书。
安薇抱着书探头探脑,心里无数次想吐槽傅诚年房间的装修。
也就是他心理强大,一般人睡这屋,不自闭也得做恶梦!
哥哥这个人,外表收拾得人模狗样,其实骨子里有点懒。能少走几步路,他绝对会开车。能少开几道门,他直接敲了墙。
二楼整一层只有一间房间,意料之中。
书房和卧房合并,办公休息兼容,也算傅诚年的个人特色了。
安薇目光越过他,看到满满一墙壁的书。这也是他房间的特色之一。
一间房子,四面墙,他有两面墙里都装了嵌入式书架,从上到下摆满书籍。英语的、拉丁语系的、希伯来语的都有。跟哥哥从事的职业有关,他需要时刻充实自己。别人可能不信,哥哥掌握这个世界十几种语言。
她觉得,她爱哥哥完全合理的。
现实社会里,有谁能像哥哥这样优秀?
不仅仅语言天赋,哥哥同样擅长数据分析和解密。工作需要,他破译过的加密信息不知道多少……说起来,安薇隐约记得,他还弹得一手好钢琴。
哥哥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爱她!安薇心塞。
“进来坐。”傅诚年侧身,让她进屋。
安薇擦着他胸口进去。
毛茸茸的头发,不小心擦到傅诚年胸口,有点痒。傅诚年垂下眼帘,看着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进屋的人,熟练地去他的沙发旁边坐下,把书摆他的茶几上,拧亮他的台灯。
丝毫不见外,傅诚年挑了下眉。
大晚上在家,傅诚年一向很放松。雾蓝色的真丝睡袍随便一裹,白天梳上去的头发放下来,小好几岁。
都说安薇白,其实傅诚年也白。还是纯天然的冷白皮,毛孔很细那种。
脖子长,锁骨右侧有颗红痣,被光照得剔透。
关了门,他走进来。
睡衣绑带就松垮垮地系腰上,一双腿老长。从橱柜拿了个杯子给安薇倒水,弯腰就露出大片的胸口。
傅诚年在安薇的身边坐下。
陡然走到强光下,傅诚年不适地微眯了一下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剔透又温润,有种缱绻的味道。
靠的近,安薇嗅到他身上男士沐浴乳的味道。淡淡的,很冷冽,吸得有点上头。好吧,味道其实跟超市里卖的没两样,但安薇就是觉得与众不同。
感觉她像个变态……
她低着头,说话嗡嗡的:“哥哥,你不冷吗?”
由于声音太糊,傅诚年没听清:“嗯?”
“……我是说,温度打这么低,你不冷吗?”安薇看了一眼傅诚年的领口,眼睛别过去,委婉地提示。
傅诚年一愣。
低下头,也看了眼深V的领口。
他:“……”
没开到肚脐眼,已经是他的克制。
瞥了眼嘴上说不好意思眼睛却不停偷瞄的小姑娘,傅诚年将杯子放茶几上,一只胳膊打开,搭着沙发边。舒展的姿势,他表情有点玩味。
“温度打的低,才有利于你醒脑啊。”傅诚年说的老神在在。
安薇却觉得他在胡扯:“胡说,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敲门?”
傅诚年斜眼看她一眼:“还不是你的100分告诉我的。”
“……”
安薇的脸红了,恼的。
她瞪着他:……打人不打脸,吵架不揭短,哥哥不要脸!!
傅诚年看懂了她的控诉,有点想笑。
顿了顿,假装无事,起身去拿眼镜了。
安薇想说什么,看他已经起身,心里就憋住了。
瞥了一眼书桌边戴眼镜的人,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为自己辩解几句。虽然这辈子,她打算收敛爱意,把哥哥当亲生的哥哥,但也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在哥哥心里是个傻子。
“我智商很高的。”她说。
傅诚年的眼镜很复古,他戴着,一股英伦贵族的禁欲优雅:“嗯??”
鼻音上翘,显然疑问。
安薇不管,继续说:“现在成绩不好,是因为我一直没用心学。”
“哦,这样。”
“你别不信!”安薇很认真看着他说,“小说里,炮灰能逆袭成主角,我退而求其次,逆袭成学神。”
“我觉得路要一步一步走,梦要一层一层做。”
“什么意思?”
“先定一个小目标,30分怎么样?”
“……”我觉得你在侮辱我。默了默,安薇有点沉不住气,“哥哥,你是觉得我在狡辩吗?”
“……没,”傅诚年抬眼看过来:“我是觉得有空看小说,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证明你智商高。”
安薇:“……”
……数学题她不会做,安薇很识趣,智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傅诚年眼里闪过一丝笑,好心放过她。
傅诚年的阅读速度很快,且有效信息也抓得准。扫一遍题干,心里就有了解题思路。
事实上,职业关系,他大脑分析速度是一般人三到四倍。三角函数这种高一的知识点,没有打草稿的必要。
但是,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安薇。
学渣安薇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儿,呆呆地看着他。
傅诚年抽出草稿纸,飞快地写起了过程。
安薇伸着脖子看他几乎不需要计算,刷刷就写完了解题过程,整个表情都是懵的。
她拿过来,介于刚才错失辩解的机会,怕傅诚年真的怀疑她的智商,她假装看懂地认真读起了题目和解题步骤:“已知,函数y=2sin(ωx+ε)为偶……”
“等等,加衣什么?”
“易普森。”
“……”傅诚年,“你再读一遍。”
“易,易普森……怎么了?不对吗?”被他打断,安薇心虚地瞅着他。
傅诚年:“……epsilon。”
安薇:“……”
一阵沉默,尴尬的沉默。
安薇‘啊呀’一嗓子,书一丢就两手遮住脸。跟只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似的脸埋在手掌心里,不敢看傅诚年的眼睛。
她脸小,两只手挡的严严实实,只是露在外面的耳朵,却红得滴血。
傅诚年不想笑的,这么尴尬的事情。
但是。
他扭过头,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抵住唇,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薇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天灵盖被揭开了。
跟入学考一毛一样的当众凌迟。
她又羞又懊丧,觉得自己真的好失败。上辈子就老做错事招哥哥烦,一手好牌打出英年早逝的结果。这辈子重来,想重新做人,结果,数学题不会写!
眼看着小姑娘把嘴唇咬发白,傅诚年选择适可而止。
他怕再笑,这小姑娘要撞墙雪耻了。刹住车,立即转移话题问她:“有没有哪里没看懂?再看看。”
这个……
安薇不由悲从中来:“我一句都没看懂,哇——”
傅诚年是真的没忍住,哈哈大笑。
清朗愉悦的笑声传到走道,送牛奶上楼的管家感慨,家里多个小女孩就是不一样。
补课的结果,傅诚年充分肯定了安薇请家教的迫切性。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请哪一门家教了,而是哪一门不用请家教。
不过安薇还是用实力告诉傅诚年,她没有哪一门不用请家教。
因为,她的作业是傅诚年帮她写的。
刚过十二点,安薇被赶出了傅诚年的卧室。
她抱着书和写满两页步骤的草稿纸,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小楼。傅家没有女人,安薇被单独安排在一栋两层小楼住。跟主楼离得不远,穿过花圃就是。
其实这栋小楼本来是读书楼,后来傅诚悦开始第二次发育,傅明就特地装修出来给她住。粉刷得很小清新,楼上楼下家具也全是小公主风格。
用安薇的审美说,特梦幻,特好看。但傅明的这份慈父之心到傅诚悦这就喂了狗。
傅诚悦不想搬离主楼,死活不搬。搬,就是傅明嫌弃她。
傅明能怎么办?
主楼房间够,傅诚悦不愿搬,那就继续住。
安薇捡了个现成的。
回到二楼,安薇把书放回书桌。摸着草稿纸嘻嘻笑,感觉自己像个花痴。晃了晃脑袋里的水,她狠狠捏了一把脸,让自己不要再做梦,然后去洗漱睡觉。
早上六点半,保姆林梦上楼将她叫醒。
安薇看到她一张晚娘脸,迷迷瞪瞪地去卫生间洗漱。傅家的佣人普遍不喜欢她,两辈子都没有好脸色,其中以林梦为最。
林梦穿着统一的佣人制服,化了温婉的妆。她其实年纪不大,二十六七岁。安薇一直搞不懂她一个大好女青年不去找份文职,跑来傅家当住家保姆是为什么。上辈子安薇下意识地讨好她,企图换份好脸色。这辈子安薇悟了。
讨好个屁!哥哥伯伯都不会给她脸色瞧,林梦凭什么!
“安小姐,昨晚十二点你不在卧室,去哪儿了?”
安薇刷了牙,正在整理书包,“我去找哥哥了。”
“十二点去找大少?”林梦的脸顿时拉下来,语气不善地教训她说:“安小姐,你是十六岁不是六岁,你得知道你是个大姑娘了。傅家都是男人,大少工作也很忙,你一个快成年女孩子大晚上的不要瞎跑!”
安薇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林梦皱着眉头,冷冷说:“难道我说的不对?”
安薇低下头。
“我是为你好才教你的,希望安小姐明白。”林梦好像意识到话说得有些重,她舔了舔嘴唇,昂着下巴又补了一句,“柳女士有情分在没错,傅先生对你爱屋及乌。但一直麻烦别人,再多的情分也会耗光。”
安薇一僵,没反驳她,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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