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柔顺的长直发,齐刘海,一身标志性白色短袖连衣裙。清晨的阳光透过门洒在她的裙摆上,纯洁得像一朵水仙花。
或许五官不是最精致的,却因为整体协调,给人一种很温和无害的错觉。
错觉,嗯,在安薇的心里,苏若心所有的温和无害都是假象。
现在是课余时间,跟上次安薇的情况一样,苏若心的出现也没引起二十二班同学的注意。大家各干各的,头都没抬一下。
苏若心孤零零地站在讲台上,不知道是不是安薇的错觉,她觉得苏若心完美的嘴角弧度现在看着有点勉强。
林青把她领进门就没管她了。
握着手机,看也没看她,又出去打电话。
安薇看着苏若心弯起的嘴角渐渐下落,渐渐平整,再到渐渐抿紧,忽然就笑了。
她果然是个恶毒的人,苏若心不高兴,她就觉得开心。
苏若心没在班级待多久,讲台上晃一圈儿,背着书包又走了。
这点小插曲,好像只有安薇看到。上辈子爱苏若心爱到什么都愿意做的方航,就跟突然眼瞎了一样,眼里就盯着吃。
林青也没管她,打完电话就铁青着脸回座位。
安薇咬着蛋糕卷,机械地吃。期间不住地瞥林青,一张小脸刷白刷白的。
鉴于林青一副拒绝交流谁问谁死的架势,她没开口。耳边又响起汽车碰撞的声音,尖叫,人声……安薇感觉浑身的血倒流。
有的人像一根刺,只需一路面就扎破安薇给自己设的屏障,过去的记忆全涌上来。
她捂着嘴,蛋糕咽不下去,有点想吐。
又看一眼窗外,苏若心的身影消失了。
心里像踹了个□□,滴答滴答地压迫她的神经。说起来可能很可笑,安薇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很没用的人。再见到害了她命的苏若心,她居然连愤怒都没有。
方航塞了三个一口酥下去,吃的飞快。
注意到安薇失魂落魄,抄起手边的本子就敲她脑袋:“想什么呢?不好好吃,我全给你吃光!”
安薇打不起精神。
古怪的眼神看他,扭过身,趴回桌子上。
方航眨眨眼,嘴里的糯米鸡不香了。平常戳一下就吹胡子瞪眼的人,这是又怎么了?
上课铃已经响了。
下课不上厕所,一打铃就争分夺秒上厕所的其他班学生跑得面目狰狞。二十二班在二楼楼梯拐角,离厕所很近,这会儿走廊上来来回回都是人。
想到安薇从早上进门就不太正常的样子。想想,方航咽下嘴里的食物,伸着手指小心翼翼戳了一下安薇的后背:“身体不舒服啊?”
安薇脸埋在胳膊里,声音嗡嗡的:“你别闹我。”
“真的不舒服?”
方航干脆站起来,走到安薇座位旁边。一米八八的身高影子将安薇完全笼罩在身下,他居高临下地问她:“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
吃了小兔子这么久的早餐,少年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好点儿。
他蹙着眉,自说自话:“站不起来?”
然后去拉安薇的胳膊。
安薇心里烦,缩回胳膊塞抽屉里,头也不抬。
“我抱你?”
方航就跟看不懂眼色的瞎子一样,说完这句,他真的就弯腰去抱。
安薇:“……”
后排男生对老大铁树开花的行为行注目礼,鸦雀无声地看他表演。
安薇实在受不了他拉拉扯扯,只好转过头又吃了一块蛋糕,喝了半瓶牛奶。
方少爷顾虑到安薇心情不好,自觉收拾饭盒,顺便拿出去洗。
老师会在响第二遍铃时候进来。
一校的第一节课都会响两遍铃,第一遍铃是提醒,第二遍铃才正式上课。方航速度很快,洗完饭盒回来的路上,刚好碰上秃头老班领着苏若心从楼里上上来。
他斜瞥一眼,仿佛没看到老班,大摇大摆地往教室方向走。
二十二班的班主任陈勤,因为秃头,被同学们亲切地爱称为秃头老班。
平常很和蔼,一般不发火,个别时候除外。
“方航,上课时间你这是去哪儿了?”
老陈对二十二班的学生要求不高,成绩好坏不是他判断学生好坏的标准,只有一点,起码的纪律必须要守。
陈勤喊出‘方航’两个字,苏若心眼神突兀地一闪。
绷着为人师表的威严,老陈教训道:“上课铃响两遍了,你还吊儿郎当在走廊上晃!”
方航耸肩:“上厕所啊老班。”
“上厕所你下课不会上?非得上课时间去!”
“下课时间没感觉嘛!”方航嬉皮笑脸的。逆光从后脑勺照过来,将他描了一层金边,“老师,你也知道,尿急这种事是要看感觉的!没感觉不能硬上啊!膀胱这东西,它不听话。你让它下课作业,它不干,偏要上课时候捣乱,我也忍受得很辛苦……”
“胡说八道!”
老陈一时没绷住,被他给逗笑了。
方航这小子虽然脾气不好,名声也差,老陈其实还挺喜欢他。看时间差不多,他于是没好气地叱了一声:“还不赶紧回去,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方航咧嘴一笑,拎着粉红的饭盒扭头就走了。
老陈低声骂了一句‘臭小子’,领着苏若心往教室的方向去。他没注意到跟在他身边苏若心盯着方航的背影,脸上显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野心。
两步路的事,方航这边刚坐下,另一边老陈领着苏若心进来。
这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才叫了几个学生读课文,老陈进来:“不好意思,王老师,打断一下。今天又转来一位新同学。”
语文老师把讲台让出来,老陈就让苏若心做介绍。
苏若心表现的比安薇自如的多。她先是从粉笔盒里拿了一支粉笔,字迹工整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老师喊过‘安静’之后,口齿清晰地做自我介绍。
安静教室,清脆的少女声音像清晨的鸟鸣,悦耳动听。
“接下来三年,请大家多多关照。”
最后一个字落地,班里习以为常地响起男生们的狼嚎鬼叫。
老陈拍了一次桌子,让大家肃静:“自己先找个座位坐,后面有需要再调整。”
苏若心乖巧地谢过老师,目光在教室里漫寻。
二十二班总共三十四个学生,加上安薇三十五。一校的教室都是按照四十人排的,从一班到二十二班,所有班级一样。空位子还有好几个。不过班里刺头挺多,独霸一方的好几个。
苏若心在漫漫看一圈后,下了讲台,直奔方航身边的空位而去。
鬼死狼嚎瞬间被按了静止键,鸦雀无声。
苏若心刚刚好走到安薇的前一排,意识到过于安静,她蹙起秀气的眉头疑问:“怎么了?这里不能坐吗老师?”
“能坐,”老陈刚准备走,闻言扭过头。
看她挑的方航身边的位子,想想,就交代一声:“方航,新同学是女生,你照顾一下。”
方航洗完饭盒回来就趴桌子上了,听到这话疑惑地抬起头。
苏若心这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手按在书包背带上,看着他微笑:“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气,很淡,清新而少女。
方航拧着眉头,抿着嘴角,表情不乐意。
老陈还没走,人就站在窗户外面看着。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苏若心坐下的瞬间,趴着没抬头的安薇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听到身后少女压低了声音在跟方航说话,方航没出声,反倒林青回过头:“闭嘴!不知道上课要保持安静?有没有素质?”
苏若心一僵,低低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闭嘴了。
林青却没有好脸色,冷冷一笑,转回头。
苏若心摆好课本纸笔,正色看向黑板。
语文老师已经擦了她的名字,正在书写着这节课的要点。她余光注意着眉头拧得打结的少年,心里激动得像沸水,汩汩地冒泡。
从苏若心发现自己换了身体并回到二十年前,已经过去一年多。
上辈子,她家境不好。父亲赌博,母亲有外遇,常年躲在外面不回家。她托了母亲的福,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早早辍学,十六岁进娱乐圈打拼。不过时运不济,遇不到贵人,一直混到三十六岁还是三十八线。
一次意外酒精中毒,猝死,醒来后就成了苏家的独生女。
苏家爸爸是教授,妈妈是钢琴老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是知识分子。苏家虽然不是特别富贵,但算是书香门第。
苏若心虽心里犹觉不足,但对比上辈子的家境已经好太多。
本来没什么想法,想着这辈子安安稳稳的过活。却在年初听家里人说,苏妈妈很亲的表姐嫁入帝都豪门,姓林,在京城做高官。
她的心思很快就浮动了。
见过浮华的人没办法忍受平淡的日子,这一年里,她想尽办法去帝都林家小住过三回。
林家的这个独生女林青脾气古怪,手却很松。她说喜欢林青的化妆品,林青脸色不太好看,但每回都给她。
真正让她动摇并付出行动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误接林青的手机。
苏若心发现,林青有个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青梅竹马,名字叫方航。这个方航,爷爷是华东军区总司令,爸爸是军中高官。少年虽然打架斗狠,桀骜不驯。年纪还小,但帝都的二代都捧着他,有帝都‘小方太子’之诨号。
苏若心当时心里就有冲动,见到方航本人就确定了,这确实是二十年后跺一跺脚帝都颤抖的方大佬。
现在不一样了。
林青跟方航同岁,才16岁。
意味着,很多故事都可以发生。
苏若心觉得既然让她重生,又给她林家的踏板,她不该放弃这份机缘。
安薇一直趴着没动,背后灼热的视线让她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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