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了晏鹭词, 解决了跟过来的小尾巴, 陆秧秧轻松了很多。
她边打着哭嗝, 边跟段峥明找到了大王汇合,随后骑上大王, 整个小小的人趴到它的背上, 没多久就一颠一颠地被晃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眼睛还没睁开, 鼻子就先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她想再睡回笼觉的念头顿时没有了,吸着鼻子朝香味的方向睁开眼睛, 入眼的就是搭柴点了个小小火堆的段峥明。
他正在火堆上烤着羊腿, 昏黄的火光中,一滴肉油“滋拉”地落了下去, 烤肉迷人的味道立刻又往她的鼻子里蹿了蹿。
陆秧秧一时间精神抖擞,直接松开抱着大王的手坐了起来!
“起来了?”
段峥明看向她, 又转了转羊腿。
“饿了没?”
“饿了!”
陆秧秧马上凑过去。
然后她就看到除了烤羊腿,段峥明还支了个小锅在煮汤。
里面绿的小黄瓜,红的胡萝卜,糯的黄土豆,杂七杂八各种颜色的都切成了丁, 热热乎乎地炖在一起,看着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陆秧秧的肚子终于咕噜叫出了声。
一天折腾下来,她就是身体再好,也真的有些饿了。
“哪来的肉和菜?”
她接过段铮鸣舀给她的蔬菜汤,咕嘟咕嘟就是好几口。
蔬菜汤里面还加了菇子, 鲜得要命,陆秧秧顿时觉得更饿了。
段峥明给她割了块烤得最好的羊腿肉:“我往附近的村子里跑了一趟。”
段峥明的厨艺向来没得说,陆秧秧一直觉得,要不段叔总懒得做饭,他们山谷厨房二狗叔的掌勺地位早就岌岌可危了。
这羊腿也是,烤得外焦里嫩,外皮脆得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里面又嫩滑得不用嚼都能吞下去,再加上表皮刷了段峥明调制的蜂蜜醋酱,好吃得陆秧秧差点咬到舌头。
在望峰门吃了一个多月清汤寡水萝卜白菜的陆秧秧简直都要感动得要哭了。
喝着蔬菜汤吃掉了整根羊腿肉,陆秧秧总算觉得肚子有了底。
她抬起眼睛,看着身边还在啃羊腿的段峥明。
他去村子后洗了澡,换了套干净衣裳,头发和胡子虽然也洗过修剪了,但他本来就是留着满脸的毛胡子和满头乱七八糟的鬈发,所以就算收拾过,看起来还是有些邋遢和显老。
家里人之前也经常劝他把胡子剃干净,但他总是敷衍敷衍打着哈哈就茬过去了,时间一长,大家意识到他就是想保持这个样子,也就不再劝了。
可她记得在她小时候,段峥明是不留胡子的。
那会儿的他特别英气,剑眉星目,鲜衣怒马,在山谷上一辈众多好皮相的人中也算是出彩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不修边幅?
是从山谷十二年前出事后吗?
陆秧秧一仔细回忆,头就有点痛。
她对那段时间的太多事记忆都很混乱,根本理不出头绪。
算了。
她摇摇头,安静继续慢慢喝汤。
等段峥明也快吃完,她问段峥明:“我们接下来去哪?去看看你那个朋友吗?”
她还记得段峥明提过,他之所以会来到附近,就是因为收到了他一个朋友向他发来的求救。
不过他后来也告诉了她,他在发现大王被困、知道自己没办法赶过去后,他就叫躲在暗处的阿毛先赶去救人了。
阿毛就是段峥明养大的“雄虎花豹”中的那只花豹,是个皮毛特别漂亮的姑娘。虽然身材看着比大王苗条很多,但它其实相当矫健,打起架来比大王还要凶猛,一豹可对敌上百不落下风!
陆秧秧之前也正是看到阿毛一只豹单独回来,身上还挂了彩,她才不放心地下了山去找段峥明。
但既然阿毛最终还是回了山谷,就说明段峥明的朋友已经脱险安然无恙,或者,已经去世、不再需要保护了。
不然,但凡那个人活着且有危险,阿毛肯定会死守在那里、一直一直等着段峥明前去。
段峥明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既然都已经是确定的结果,他去或不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因此这一路他始终也没再提。
没想到陆秧秧却记在了心里。
他想了想:“我想去看看。”
陆秧秧:“那就去!”
此时,天也开始亮了。
他们灭了火,收拾好东西。
接着,段峥明拿出了独属于他这一任西峰主的昙花铜钱,将他的血滴到了铜钱上。
当血渗进昙花彻底不见,段峥明收起了铜钱。
“他拥有的那枚铜钱离这不远。”
他告诉陆秧秧,“只要他还活着,那枚铜钱就不会离身。找到铜钱就能找到他。”
陆秧秧点点头,骑上大王,手指前方。
“出发!”
……
路上,段峥明跟陆秧秧提起了他的朋友。
“他身手算得上不错,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向我求救。“
陆秧秧:“我知道。”
段峥明:?
“你为什么知道?”
“你跟我说过,你要去扁子村救人。”
面对着一脸惊讶的段峥明,陆秧秧随手捞了几根路边的宽叶草。
她把草对折,灵活地打了几个结。
“我去望峰门找你的路上,就曾经路过扁子村。那个时候,扁子村因为鼠灾,已经沦为了空城。”
“鼠灾?”
段峥明皱眉。
“鼠灾怎么可能逼得他向我求救?”
“恐怕,不是普通大小的老鼠。”
陆秧秧用草在空中挥了个猫的大小。
“是这么大。”
段峥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张大嘴:“你是说,在扁子村出现的老鼠,和我们在望峰门山脚镇子上遇到的一样?!”
“十有八、九。”
陆秧秧告诉他,“我路过扁子村曾进去看过,里面的情况就有些不寻常,很多痕迹都不像是普通老鼠能造成的。而我在那座小院回溯时看到,俞望最初用鬼蜮阵法巨化成功的,就是那种大老鼠。他做了相当多,几十只,锁在一个大笼子里运了出去,很有可能就是放到了附近的村子,去试验这种兽类的威力。”
“畜生!”
段峥明狠狠骂了一句。
随后,他看向陆秧秧。
“秧秧,望峰门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秧秧这才记起来,她本来打算一出镇子就把她看到的告诉段峥明,可晏鹭词突然出现,把一切都打乱了,她竟然到现在还没把这件事讲给段峥明!
她赶紧开始。
“要是我猜的没错,事情的开端是去年初春……”
刘老爷一家搬了进来,看中了这块空地,开始翻地种菜。
应该就是那段时间,土壤翻动,符的灵力流出,被晏鹭词察觉。
然后,他破坏了那道止生符。
她细细地将她看到的描述给段峥明,段峥明的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陆秧秧:“……后来,发现小院寸草不生,刘老爷请到了俞望。当然,也有可能是俞望察觉到了那个小院灵力的非同寻常,主动被他请去。总之他进了院子,发现了那两道符。”
随后便是血符镇压和鬼蜮阵法。
听着她的描述,段峥明疑惑:“既然被他利用后的那道生长符的力量真的作用于了动物、使它们变大变凶了数倍,那他为什么找的都是些家禽猫狗,更凶猛的野兽变大了不是更厉害吗?”
“因为御兽咒。”
说起来这事陆秧秧就生气。
她使劲甩着手里的草:“你也看到了,那是什么破石头!而且上面的咒术用得也很粗糙,东施效颦,怎么可能驾驭得了凶猛的野兽,自然只能找些小的。”
“对!”
段峥明顿时觉得就是如此。
“那是什么破石头!”
他跟着陆秧秧一起骂,“东施效颦!丢人现眼!”
两个人你一句问一句地骂完,陆秧秧把阿香和阿茴的事也说了出来。
“竟然都是那个小崽子!”
段峥明惊异。
“俞望怕是到死也想不到,原来他是死在了别人手里!”
陆秧秧也觉得晏鹭词的这次谋算实在了得。
鬼蜮阵法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俞望想要利用它获取力量,便几乎不能离开阵眼。
他不得不找了一批像解师兄这样可以利用也容易除掉的弟子,让他们立下誓咒,为他所用,替他抓捕动物、看守地牢,清剿麻烦。
在小院封印头一次出现动摇后,他也许还挑了解师兄替他留意那个小院,万一上面的封印再有松动,便随时换上新的血符、重新将它镇住。
但即便如此,即便其中已经牵涉了很多人,这件事也始终没有泄露。
如果不是昨天出了事,再过上一段时间,他或许真的能够偷偷养出一支强大的巨兽队伍。
所以说晏鹭词这招是真的很绝。
他最终的目的显然只有一个,就是杀死俞望。
可俞望毕竟是望峰门的门主,望峰门中大符师众多,各种厉害的符阵禁制也都能为他所用,如果他待在望峰门里,晏鹭词想要杀他,怕是要费上相当大的一番功夫,而且还未必能成功。
但在他的算计下,俞望顺利被力量吸引,最终为了维持利用鬼蜮阵法,只身待在了望峰门外的地底。
随后,巨猫失控、杀死看守、群兽冲出、阵脚被破、俞望遭到反噬。
任谁去看,这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造成的一连串的意外。
而堂堂玄门正道望峰门的门主,竟然偷偷用不能见光的邪门阵法制造巨兽,还害死了这么多人,他就死了,也会被无数人唾骂。
一生的光鲜威望,将彻底化为乌有。
如果不是陆秧秧知道回溯灵力痕迹的咒术,她也想不到,这从头到尾,一点一滴,其实都是一场杀人的阴谋。
“可是,秧秧……”
段峥明抓了抓他的大胡子,思索着问道。
“那小崽子为什么肯定俞望一定会用那道符的力量呢?就算能让动物变大,如果俞望本身没有能控制住动物的能力,那他就算造出再多巨兽,对他也未必有用啊。”
顿了几秒,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陆秧秧猛地刹住了大王!
她竟一直忽略了这一点!
没错,晏鹭词计谋能成功的前提,是他知道俞望手中有控制动物的办法!俞望有御兽咒,他所算计的一切才会有意义!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知道多少?!
他和御兽咒有什么关联?!
她之前为什么就没能想到呢!!!
陆秧秧都想抓住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拎起来使劲晃了!
都怪他对她下的那个古怪的咒术!只要一接近他,她就很难冷静思考,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他解决掉……
“不行。”
她看向段峥明。
“段叔……”
“我明白!”
段峥明干脆地拍了拍大王的脑袋。
“先回驻所!”
……
“带走了?!”
“对啊。堂主连夜就把犯人带走了。”
“带到哪儿去了?”
“我们这里是玄天盟派遣此地的驻所,当然是带去玄天盟了。”
守门的弟子还认得她的脸,因此对她很客气。
“小姑娘,你不用担心,堂主向来秉公执法,只要他真的是罪人,那就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陆秧秧心道,她就是怕那位戒堂的堂主秉公执法得太快,她还没找到晏鹭词问明白,他的脑袋就已经掉了!
这个时候,多数玄天盟的弟子还在望峰门山脚的镇子里处理后续的事情,留在驻所里的人不多,因此陆秧秧很轻易就进去转了一圈。
里面的确已经没有晏鹭词的气息。
“怎么办?”
从驻所出来,她头顶的小碎毛又全炸了。
她双手挠着头问段峥明。
“他被戒堂的堂主带去玄天盟了!”
“玄天盟可不行。”
段峥明听完,也开始挠头了。
“先不提进去能不能找到人、找到了人能不能问出东西,关键是,秧秧,我进不去玄天盟啊。”
进去?
本来并没往这个方向想的陆秧秧顿时有了新思路。
段峥明还没意识到他的话出了什么问题。
他继续讲:“前些年,我有一次乔装打扮了想混进去,结果刚踏进玄天盟那个白石壁大门,瞬间他们最高处那个悬着的大钟就响了。我一听不妙,撒腿就跑,后来我查了查,幸好我跑得快,但凡顶着钟响硬闯进去的,进去活人,出来死尸,无一例外。”
“嗯,那个是辨恶钟,我在阿止送来的文书上见过。”
陆秧秧不挠头了。
“虽然还不清楚它到底为什么会响、到底对谁会响,但几年前有人顶着辨恶钟声偷闯进了玄天盟,被发现时,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玄天盟很快下令追查这个人的身份,直到现在好像都还没查出来。可见,那钟虽然会响,但并不能具体辨认出造成它响的人到底是谁……”
说着,她捏了捏下巴,明显有了主意。
慢慢地,她露出了一个笑。
看着她的笑,段峥明顿觉不好。
“秧秧,你该不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陆秧秧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黑布。
她用布蒙住脸,用力将结系在了后脑勺!
“决定了,进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 苏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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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了她阿娘过去事迹就十分向往的陆秧秧,终于找到了机会。
目标玄天盟!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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