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不管有多气, 这趟回来的陆秧秧还有正经事要说!
她认真跟大家讲。
“他上次混进望峰门成为外门弟子, 没多久望峰门就死了门主、一片大乱。这次他又混进了长乐宫, 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浪!而且他还刻意打扮成了女孩子,就算他用原本的样子去参加少年队伍的遴选, 拿到新郎的资格也很轻而易举, 为什么非要换性别呢?”
“那可说不准,指不定那个叫程凰的丫头就不好他那口。”
段峥明却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奇怪。
“我们过来这一路也见到过几个待选的, 光要说脸,比阿止长得好的也不是没有, 但程凰还不是只对小止另眼相待?也许那小崽子提前调查过, 发现程凰喜欢的是阿止这种跟他完全不同的人、他在程凰面前出不了头,于是就扮上女装去走另一条路了。”
段峥明的话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但陆秧秧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想了想:“那就先不管这个,总之, 他光是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他现在占着新娘的位置,阿盈争不过,我们能进入婚宴的就又变回了阿止和张百里两个人……”
“他有侍女吗?”
开始对着铜镜补口脂的薛盈又开了口。
陆秧秧回忆了一下,肯定道:“没有。”
“那你就去当好了。”
薛盈将她的上唇涂得嫣红饱满后, 扭头瞥了陆秧秧一眼。
“反正你也离不开他,当了他的侍女,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待在他的身边,又可以陪他一起进入婚宴,一举两得。”
陆秧秧:“……”
不得不承认, 薛盈讲的很有道理。
可她被迫跟在他的身边就已经很憋屈了,才不要再主动做什么侍女找罪受!
“我是离不开他,但只要能见到他就足够了。要是真去当了他的侍女,就得完全听他的,他肯定会换着花样地欺负我!”
见陆秧秧把头摇成拨浪鼓,薛盈挑起眉:“所以呢?难不成让我去当他的侍女吗?”
段峥明小声:“可那个小崽子真的有点邪……”
“难道我没听说吗?”
薛盈不耐烦打断他。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能稳妥进入婚宴的办法只有一个,新娘已经被占,杀不掉也赶不走,只有他身边侍女这一个位置还空着,无非就是我们想要还是不想要。如果谷主觉得有方为止和张百里两人进入婚宴已经足够,我们就不必再想、干脆地把新娘侍女的名额忘掉就好。”
“知道了……”
陆秧秧其实也很清楚,薛盈说的确实就是一举两得。
而且晏鹭词杀人不眨眼成那样,她也不敢让薛盈去。
她耷拉着脑袋:“我去还不行吗……”
薛盈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她看了看她,拿出几包药。
“我这里有一些防身的药粉,你都拿去,量力而行,不行了就跑回来,听到没有?”
见到薛盈给药,陆秧秧马上提起了精神:“百毒不侵丸能再给我一颗吗?!”
她回家泡完药桶后,百毒不侵丸的时效就到了。她觉得这药丸真厉害,还想继续吃,可薛盈非说是药三分毒,算是百毒不侵丸也不能连续吃,所以怎么都不肯给她。
但她现在可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
这次薛盈肯定会给她百毒不侵丸的!
薛盈:“那个不行。别想了。”
“阿盈……”
见陆秧秧又要鼓脸撒娇,她眼神一利:“别给我得寸进尺!”
陆秧秧立马老实地把其他药包装进包袱里。
临走前,薛盈盯着她重新背了一遍所有药的用法和药效,段峥明反复叮嘱她一有不对赶紧回来,张百里竖着拇指给她加油鼓劲,而方为止则给她写了一句话:“惑心术详情至今未明,是否有其他凶险尚不清楚,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可就算他写了要一切小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小心。
对她来说,晏鹭词全身上下都是凶险,只要他还活着,她就安全不了。
甚至他死了,她都可能还是无法安全……
实在是太绝望了。
怀着沉沉重重的心情,陆秧秧回到了晏鹭词的院子。
她离开的时间不算短,可晏鹭词竟然还站在原地低着头看手里的草蚂蚱和草螳螂,唯一的动作就是不时地对着它们用手捏几下。
见她回来,他才转身又往屋里走。
“进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陆秧秧:命令谁呢你!
虽然不情愿到心里有个小人在挥着斧头拼命砍地,但毕竟有求于人,陆秧秧还是跟上了他,保持着高度的谨慎,慢且仔细地迈进了屋子。
可她的脚刚刚落地,突然就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对着她直冲过去!
什么东西!
陆秧秧心中一惊,正要出手,却见冲过来的小东西被一股灵力掐住后腿、倒吊着被举到了空中。
这时她才看清,冲过来的原来只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
“又跑了。”
晏鹭词站在不远处,伸手将小兔子吊得更高。
小兔子兔头朝下,吓得浑身发抖,耳朵上软软的毛全炸了起来。
“养了这么久还是没用,只会害怕,总是想逃。”
晏鹭词歪着头冷漠地看着那只小兔子,手上的力气加重,疼得小兔子开始拼命挣扎。
“小师姐。”
他问陆秧秧。
“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秧秧怎么可能知道?
她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养一只不会怕她、不会逃、乖乖给她抱着摸的小动物!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过……
晏鹭词:“关起来?折断手脚?或者每天给它喂昏睡的药?”
不等陆秧秧回答,晏鹭词开始自言自语。
“反正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应该就算我有宠物了吧?”
少年用特别认真的语气说着血腥又可怕的话。
陆秧秧看着他,觉得他肯定做到说到。
她看了看瑟瑟发抖到快要昏厥的小兔子,叹了一口气:“那有什么意思呢?养到最后它也还是不会主动亲近你。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找一个从一开始就不害怕你、可以和你正常相处的宠物。”
反正你肯定找不到。
毕竟我都找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呢。
晏鹭词听完,忽然冲着她就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整间屋子都亮了起来。
“小师姐说得对。”
他挥手用灵力把小兔子丢回笼子,开心地小尖牙又露了出来。
“嗯。”
他接着又笑出声。
“说得真对。”
看他这么开心,陆秧秧反而觉得有些不对了。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没明白她到底说了什么让这么开心。
不管了!
她还有正事要做!
陆秧秧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说,我看其他人都有侍女呢,你这里不缺人吗?”
晏鹭词眨眨眼睛。
“小师姐想要做我的侍女吗?”
陆秧秧攥紧拳头,忍住耻辱,豁出去地点下头:“对!”
“嗯……”
晏鹭词垂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可可爱爱地笑起来。
“那小师姐先帮我把额头上的绘红擦掉吧,我擦了好久,怎么都擦不掉。”
陆秧秧:看吧!看吧!他立马就找到机会开始使唤她了!
她忍住砍他的冲动,呼呼地连着吐了两口气,然后看向晏鹭词额头上被他抹得一团模糊的红色染料。
“有手帕吗?”
晏鹭词:“那里。”
在他指向的地上,散落着一堆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由海蚕丝纺就而成的方帕,上面都染上了难以洗净红色染料。
即便秧秧小谷主山谷中的奇珍异宝已经数不胜数,但看到晏鹭词这么糟蹋东西,她还是觉得心脏抽痛。
他们山谷中自然也有海蚕丝的布匹。但她阿爹曾经教过她们,这种海蚕吐出来的丝极其细软,想要将其制成布匹需要耗费相当大的心血,一个错眼都可能会前功尽弃。
为了让她们真正明白普通人劳作的艰辛,他甚至还托人弄来了不少海蚕的幼虫,让她们从饲养蚕虫开始一点一点做出一块布料。
一开始,陆秧秧可开心了,毕竟虫子这类的动物反应很迟钝,一般都不怎么怕她,她用手摸直接它们也不会把它们吓死。
于是她自告奋勇,日夜不离地将海蚕宝宝养大!
但不管她养得有多精心,每天困得不停晃脑袋,海蚕宝宝还是死了好几只。
等收集好它们吐出的丝线开始织布就更可怕了,她明明已经很用心了,都累得头晕眼花了,可还是什么都做不成,织出来的根本不能用。
从那以后,再拿到用海蚕丝布匹做成的衣袍,陆秧秧每次连穿脱都小心得不了,生怕刮花一点料子。
而晏鹭词竟然就这么随便拿来擦脸上的染料,弄得脏兮兮的以后还揉成一团皱巴巴地丢在地上!
等把晏鹭词关进山谷,她一定要找机会让他也从头开始做一块布,让他知道这到底是一件事多不容易的事情!
“你用海蚕丝帕能擦干净才怪。”
陆秧秧从包袱里找出一块干净的棉帕,然后拿起屋子里的空水盆就走了出去,边在脑海中想着日后折麽晏鹭词的细节,边到院子角落的井里打了水,接着到小厨房门口支起炉子把水烧热,最后捧着一盆热水走回了屋子。
“过来,我给你擦。”
她忙活的这段时间,晏鹭词一直坐在屋子门口的台阶看着她。
她在院子里,他就朝向院子看她,她走进了屋子,他就扭头向着屋里看她。
没有神情,也没有声音,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但一直被盯着的陆秧秧还是觉得有点后背发麻。
她板着脸问他:“你一动不动,是想坐在台阶上让我给你擦吗?”
晏鹭词仰着脸:“我应该去哪?”
他是真的认真在问。
陆秧秧看了看屋子,指着一方软塌:“去上面躺着。”
晏鹭词乖乖地就躺到了软榻上。
陆秧秧挽起袖子,将浸过了热水又拧得半干的棉帕盖到了他的额头上。
晏鹭词还是在看着她。
剔透的宝石般的漂亮眼睛毫无遮拦地直直望着她,一瞬都未曾离开。
陆秧秧很努力地在刻意避开着他的目光,可还是一不小心跟他对视了。
他忽然就对着她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充满着恶意和嚣张的笑,就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会有的那种普通的开心的笑,柔柔软软的,很乖很乖。
陆秧秧觉得她的心跳又开始失常,干脆冷着脸把棉帕往下拉了拉,把他的眼睛也一起遮住。
“小师姐。”
晏鹭词还是乖乖地就让她把眼睛盖住了。
“你的心跳得好快。”
陆秧秧咬住后牙:“你胡说……”
晏鹭词:“我很讨厌听到人心跳的声音,又吵,又响,让我很烦。”
陆秧秧的警惕心骤起,生怕他突然发疯。
可是下一秒,她却听到晏鹭词疑惑地问:“可为什么你的心跳声却一点都不让我觉得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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