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被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一切指标正常,然而直到傍晚她依旧昏迷着,微微有些发烧,时不时发出含义不明的呓语,仿佛在做一场冗长而紧迫的梦。
水野夫妇在监护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该不会心脏出现排斥反应了吧?”水野夫人捂着脸哭着说,今早盘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一缕一缕支棱出来,好像刚经历了一场风暴。
“不可能,要是有排斥反应,头三天就会出现,不可能过了两个月才发作。”水野先生毕竟身居要职数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恐怕是那心脏的主人,认识新郎,甚至有过更深层次的关系。我以前读过一篇报道,心脏也能够储存记忆,在适当的时候会释放出来,我估计今天很可能是这种情况。”
“那我们去问问心内科的医生吧?”夫人说着就要站起来。
水野先生冷着脸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到椅子上:“别傻了。这颗心脏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我们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做的移植手术,一旦被发现,你我都要坐牢,到时晴子怎么办?”
水野夫人表情纠结地坐了下来,她用手绢抹着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
忽然,她猛地抬起头,看着丈夫:“那你去问问给她做手术的那个人,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野先生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他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我也很想知道女儿的问题所在,但我……不大想再见到那个人——他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过分苍白的脸,凛冽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笑,修长有力的手指——徒手就将匕首掰成了两半。
他打了个哆嗦。
那个男人,以及他身后的隐秘组织,都是他不敢深入探索的存在。但为了女儿,他也动摇了。
“我们还是先等一晚上看看吧。”
病房里,晴子沉沉地睡着。几台仪器滋滋啦啦地响着,监测着她的生命指标。
她在做一个长长的、片段式的梦。
这些梦,有的似曾相识,似乎就是前段时间偶尔造访的噩梦,不过那时她没太记住梦的具体内容,但此刻则不同,梦境的每一个画面她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甚至还感同身受。
她仿佛在看一部繁长的,跳跃式的电影,这个电影浓缩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红棕色卷发的女孩,笑容温柔、身材高挑。
梦的前半段过得飞快,像是八倍速快进的碟片,然后逐渐放慢了,内容也变得破碎、不连贯。
有些片段,充满了少儿不宜的情节。
她先是看见那女孩穿着鹅黄色连衣长裙,孤独地坐在开往京都的列车上。她能清晰地看见她哀伤的眼神和眼角噙着的泪水。
接着,又出现了一家大型西餐厅,那个女孩穿着侍应生的衣服,在前台忙忙碌碌。一个半秃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冲她勾了勾手指,女孩连忙放下手中的碟盘,跟着男人进了一间办公室。
十分钟后,女孩咬着唇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出餐厅,跑到街角一个隐蔽的角落,蹲下来抽泣不已。
她抓着有些干枯的头发,很困扰很绝望,似乎在反复下决心。
然后,一道阴影投射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将她蹲着的身体全部罩住。
女孩还没抬头,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双手抱紧胳膊,觳觫不已,连嘴唇都微微发着颤。
她垂着头,死死盯着脚下的影子,迟迟不敢抬头。她的恐惧的心情,晴子感同身受,她甚至感知到女孩右脚的大拇指在高跟鞋里紧张地蜷起,心脏狂跳如擂鼓。
最终,她还是缓缓地抬起了脸,用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晴子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但却能看见他的笑容——有些邪气的、自负的笑容。
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个子很高,身材紧绷如鞭子,一头金灿灿的短发比阳光还耀目。
女孩害怕得连肩膀都开始抖动,仿佛被固定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仰望着金发男人。
男人这时俯下了身,伸出一双布满青筋的大手,轻轻抚摸女孩沾满泪水的脸颊,然后捏起了她小巧的下巴,用力地向上一提。
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女孩琥珀色的眼珠在眼眶里紧张地左右转动着。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晴子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画面却像是被水冲开了,一点点涣散,直至完全消失。
然而接下来的情景,令她面红耳赤。
不,应该说接下来的很多片段,都令刚刚高中毕业,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的她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女孩凝脂般细腻柔嫩的身体犹如一摊白雪,白晃晃的十分刺目,而那个男人,则像一头正在掠食的豹子,野蛮地侵食着他美丽的猎物。
古铜色与雪白交融在一起,女孩脸上的神情大多时候是很凄凉的,犹如一具任人摆布的玩偶,她的身体是那样的美,连身为同性的晴子都忍不住直咽口水。
这样的片段接连不断,唯一区别的就是场景不同。有时在床上——卧室的、宾馆的、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晴子叫不出名字的地方,有时在沙发上,有时在洗手间里,有时则是在车上。
女孩穿的衣服逐渐高档,头发也因为有钱护理变得丰盈、亮泽,使她原本就出众的美貌更加令人过目难忘。
时间线似乎有了很大的跨度,虽然没有电影那样的旁白,但晴子知道,至少过去了一年多。
男人对女孩不再那样野蛮了,虽然一样充满了侵略性,但注视她的目光柔软了很多。
而女孩,虽然一直很顺从,但她眼眸深处却无时无刻不流露着哀伤,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台上,望着夜景,独自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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