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聊了一些三国的内容,他尤其喜欢诸葛亮,不知是因为名字相同而产生的喜欢,还是命中注定的喜欢。
他是个很有度的人,虽然很迷三国,却不会喋喋不休地表示这种喜好,基本只是点到而止。在其他情况下,我会对他的这点表示高度赞赏,但此刻,我倒真希望他能跟我滔滔不绝地唠叨唠叨赤壁之战或者草船借箭,这种话题能让我保持口若悬河的不尴尬状态。
而且也不用应对关于自身信息的询问。
“夏目小姐是东京本地人吗?”果然被问到了。
“嗯……算是吧。”我偷偷瞄了斜后方的安室一眼,他正在切一盘我叫不上名字的西餐,贝尔摩德优雅地擎着高脚杯,他们看上去很般配的身影,在我视线的边缘晃动着。
心好烦。
“那你是独生女吗?”高明依旧温和地微笑,“父母也在东京?”
我被难住了:“我父母在美国……我是独生女,很羡慕那种有兄弟姐妹的家庭呢,哈哈哈……诸伏先生你呢?”
我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光中安室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而高明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哀伤。
“我父母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弟弟……他没在我身边,独自一人在外地打拼,很久没和我联系过了……”他眼底泛起一阵担忧和犹疑,我猜他还不知道诸伏景光已死这个事实,或者并不笃定,因此还是心存侥幸的。
我忽然非常同情这个男人了,他真的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我肯定就不会来和你见面了。”似乎为了掩饰和调节气氛,他稍稍提高了音调。
“诶?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夏目小姐,你看上去完全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呢。”他兄长般地微笑,“或者说,你很像是他的理想型。”
我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
安室手里的餐刀不合时宜地切到了盘子边缘,发出清脆的“啪”声。
出于一个年轻女孩对自己魅力的好奇与期待,我在这个问题上较真了:“为、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其实也不是很优秀的人,经常会做错事情,诸伏先生的弟弟,一定是位特别出色的男性吧……”
他宽容地摊了一下手:“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间的直觉。”
其实他这段话,还有一个潜台词:
我似乎对你不太感冒。
可悲的我直到用餐结束才悟出这个道理。一定是他对我太殷勤周全,才让我短暂地沉迷于自己华而不实的魅力,甚至有些忘乎所以,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傻笑。
饭吃了一半,我们都饱了,能聊的话题都浅尝辄止,我对他的感觉很好,他对我估计也是同感,但仅此而已。
我们彼此,都缺少一种一点就着的激情。
我不知道我们旁边那对是在执行任务,还是纯粹地公款吃喝,他们慢条斯理地切、叉、蘸,红色的琼浆在灯光下醇厚而深沉。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诸伏景光的脸,我对他并不了解,但我却奇妙地想象出了他的诸多神态,静默的,深沉思考的,焦急的,动怒的……栩栩如生,好像我和他在很久以前,曾经亲密无间。
这很荒唐,真的荒唐。
我甚至都没见过他,却能用心勾画出他深深望着我的眼神——天啊,我一定是太久没有谈恋爱,大脑出了故障,开始不着边际地脑补,并深信不疑了。
可是我的心,却因为他的那个眼神,痛了一下。
熟悉的眼神,却又陌生。这种感觉蛮飘渺的,打个比方,就好比一个陌生人长着一双你熟人的眼睛,这种组合使你对他产生了熟识感,而实际上你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弟弟回来的话,一定要让我见见他呢。”我故作老练地笑道,心口却隐隐作痛。
他不会回来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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