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激起的骤雨很快停歇, 猗窝座不慌不忙地从裂缝之下拔出自己的身体,将被砸得有些扭曲的骨骼臂膀都一一复原到原来的模样。
像是毫无疼痛的感觉一般, 他轻描淡写地扭曲着自己的肢体, 仿佛在摆弄什么玩偶一般毫不费力。
他这幅样子,倒是让伏见猿比古看得更为真切。
眼前的这个桃红色短发的男人, 看来也是和刚刚一样的怪物啊。
他的目光微微暗下,心中开始有了决断, 仍在静静地观察中原中也接下来的打算。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明明被他的攻势压得骨骼都几近粉碎,居然还能复原的这么快。看起来,没有日轮刀的话,恐怕真得不能伤及他们半分。
鬼这种存在, 还真是反常的存在啊。
那时遇到的童磨,似乎只展示了他那异于常人的血鬼术,还来得及展现自己超强的复原能力, 就被……
钴蓝眼眸不经意般地瞥向身后的小松凛奈, 中原中也微微暗下眼神,再次凝聚起力量攻向了猗窝座。
刚才的冲击力还不够的话……
远处残损的Scepter 4驻地再次映入眼中, 中原中也微微扯起嘴角,丝毫不将眼前的这个男人放在眼里。
“那么,就让试试这个吧。”
猗窝座整好了身体, 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体上的尘土,战意盎然地看着中原中也,此时他倒像是忘记了原本鬼舞辻无惨布置的任务一般, 开始沉浸于与强者对战的兴奋之中。
“来吧。”
小松凛奈觉得自己倒像是个旁观者一般,在伊佐那社构筑出来的白色壁垒中安全的观望着那边。
如果在这个时候趁机带着伊佐那社逃跑,怕是最有利的选择了,毕竟一旦中原中也决定了要带走谁,又有谁能抵抗住重力的施压。
只是……鬼这种生物的存在毕竟不同于普通的敌人,记忆中看过的资料、从蝴蝶忍口中获得的信息仿佛还清晰得如同初见。
如果不是用日轮刀割破脖颈的话,除了阳光,鬼只会无止境般地存活下去,无限的复活,就算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化身,这样的无止境也只是在平白消磨他的精神。
有着人类身体的中原中也,力量再怎么强大也会局限于身体的限制。
就算是无敌的中也大人,存在的模式也依然是寄托在人类的身体上,荒霸吐的强大力量,也自然而然的会困在其中,无法完整的发挥出来。
如果到了最后的一步,眼前的赭发青年动用了那份荒霸吐的污浊之力,在没有太宰治的消除能力的时候,也许眼前的危机反而会变成中原中也本身。
像童磨先生那次……她的那些未知的力量,或许能为中也大人做些什么的话……
石块碎裂的声音再次灌入耳中,小松凛奈抬眸望去,Scepter 4的驻地突然被凭空拔了出来,红芒裹住整栋残损的建筑,顺着中原中也举起的手臂而悬在了夜空之中。
月华像是也随着蒙上了一层淡色的红芒,照得大地也变得昏暗赤红了不少,稍稍仰起头,整栋建筑便能完整的映入眼中。
偏欧式的建筑在月光下显得如同住着什么神秘生物一般,带着灰败衰落的气息,配着中原中也如同恶角般的邪肆笑容,倒像是他才是需要被打败的敌人一般。
石墙硬生生的被扯断,地面几乎全数裸在了空气之中,原本只是半残的驻地就这么更加彻底的消失在了眼前。
举起的原驻地,也像是土崩瓦解般崩裂出了不少细碎的灰石,在中原中也的操控下一同悬在空中。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栋残损的驻地就如同流星一般坠往大地,速度之快似乎还带起了一些火光灼烧着墙面。轰鸣之后便再次将猗窝座砸进了地面的裂缝之中。
中原中也的反应速度之快,完全让对面的猗窝座毫无反应的时间,就再次被砸得近乎粉身碎骨。
这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那位……重力操纵使·中原中也。
这么看来,也无怪乎他敢一个人就来入侵Scepter 4的驻地,而且还是从未见过的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突破。
伏见猿比古抱着手臂挑了挑眉,就算是为了对抗同样的敌人,这样的行动,挑衅意味也未免太过强烈了。
真该让室长过来自己看看,而不是由他来管理这些麻烦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该表态还是得表态。
他利落地挥出剑柄,划出一道青色的剑光,映在眼中像是闪着湖水般的波光。
“伏见,拔刀。”
懒洋洋地说完必经程序,伏见猿比古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身后的队员们分好队列,结好阵势往猗窝座与中原中也的地方集中。
中原中也毫不在意身后的动静,他正操纵着那柄玄黑色的小巧日轮刀,试图直接穿刺过猗窝座的脖颈,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打斗。
习惯了使用异能力作战,一时间不小心忽略了身旁的这柄日轮刀。
他操控着重力,让Scepter 4驻地的残骸牢牢地压在猗窝座身上,压得他无法动弹半步,一只手如同投掷飞镖般力度看似轻巧,却准确无误地穿过了缝隙直奔碎石下猗窝座的脖颈。
“噔——!”
仿佛是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品,日轮刀上发出了如同金石迸裂般的声音,下一秒,随着猗窝座丝毫无损般地再次站立了起来,那柄小巧的日轮刀也几近破损,当啷一声断成两半后掉落在了地面上。
中原中也微微愣住,心下不爽地轻啧一声。
这么看来,只能动用‘污浊’的力量看看了啊……
想要彻底消灭鬼这种生物,还真是麻烦。
他还在那里苦恼着,小松凛奈突然感觉到身上的手机突然传来了一声声的震动嗡鸣,少女连忙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太宰治给她传送过来的。
【凛奈,你在哪里?】
不知怎么,小松凛奈突然觉得一阵心虚,看着眼前的伊佐那社,又看着一旁的中原中也,让她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的回答太宰治的问题。
没和侦探社的大家商量,她就单独行动着过来如同劫狱般的去解救伊佐那先生,实在是大胆而又危险的行动。
小松凛奈抬眸看向身旁的伊佐那社,他正微微蹙眉认真地看着中原中也的举动,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投去的视线。
只是下一秒,他侧过头来,正好对上小松凛奈的视线,澄净的琥珀瞳眸似乎在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一般。
小松凛奈微顿,敛眸准备回复太宰治,只是没等她按上键盘,太宰治的第二封简讯很快又传送了过来。
【学园都市中出现了鬼的存在,凛奈,我很担心你。】
看到太宰治的话,小松凛奈觉得心跳声像是忽的暂停了一秒一般,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太宰大人因为鬼而传送简讯给她,怕是也想起了数月前童磨先生那时发生的事吗。
看着太宰治这样的话语,倒让她难得感受到了几分真切的情意,毫无隐瞒的,小松凛奈最终将今晚所做的事都尽量简单详明的通过简讯告知了太宰治。
只是让小松凛奈始终不太明白的是,这些接二连三出现的鬼,为什么都是在围绕着自己打转一般。
输入框内,询问太宰治关于自己的身体的问题一闪一闪般随着屏幕忽明忽灭,如同在等待一个最后通牒般静静地闪动着。
拇指落在发送键上,小松凛奈却开始犹豫了起来。
就算是询问太宰治,似乎也并不能得出她想要的结果。下意识地,她似乎开始过于依赖向太宰治求助了,这么想着,小松凛奈只觉得心中升起了一种近乎于失落般的空荡感觉。
【周防尊出现在了苇中学园之中。】
没等她犹豫出个结果,太宰治很快又传送过来一篇堪称是爆炸性信息的短信。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周防尊,就这么直接前往了苇中学园吗?
是事件最初开始的地方,所以也将成为他终结时的选择……
“伊佐那先生,如果你是白银之王的话……也许有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七大王权者中,只有白银之王是第一位诞生的王,虽然行踪虚无缥缈,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身,但那悬浮在高空之中的白银宫殿,却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而她的那些力量……是否也能在这次中得到一些验证?
不知是为了横滨不因周防尊的坠剑而毁于一旦,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的关系,小松凛奈缓缓握紧了掌心,决定带着伊佐那社等人回到学园都市之中。
只是今夜,就有这么多的奇人怪事涌入了学园都市,学园的理事长,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小松凛奈单手按在太阳穴上微微发散思绪,就听见伊佐那社回答了自己。
伊佐那社眼中有些许不确定:“……如果是我能做到的话。”
记忆断缺的感觉实在不太好,但是影像中的那个夜晚,又似乎若隐若现般闪现在他的记忆之中。
小松凛奈微微张开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见一旁一道清冽的嗓音突然出现。
“好久不见,凛奈。”
轻柔的嗓音突然自光罩外传入,小松凛奈愣了愣,只觉得这声音像是幻觉般又无比清晰,她转过头看去,眼前赫然出现了蝴蝶忍的身影。
“我打扰到你们的对话了吗”
蝴蝶忍微微一笑,紫眸中闪着些微的柔光,手上的日轮刀早已出鞘,正虚虚握在她的掌心之中。
“抱歉,本该是我们鬼杀队负责的任务,却又再次转交到了你的手上呢。”蝴蝶忍轻声说着,一边转眸看向了一旁的猗窝座,眼中的柔色很快化成了锐利的光彩,带着些冷酷的晦暗色调:“上弦之叁,没想到这次派出的,居然会是上弦呢。”
上次经历过小松凛奈的那起事件之后,他们不知是迎来了好运的开端,还是厄运交杂的命运,很快就锁定了两三个上弦的位置。
同时遭遇上弦之肆与上弦之伍的袭击原本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因为有那位大人的存在……
透紫色的瞳眸中盈满了小松凛奈的身形,蝴蝶忍默默掩下眼中的复杂神色,横过刀身对准一旁被中原中也压制住的猗窝座。
“……忍小姐?!”
虽然鬼莫名出现了这么多,鬼杀队的人肯定会赶来这边,只是蝴蝶忍的出现,多少让小松凛奈有些意外之喜般的惊喜感。
蝴蝶忍赶到了这边,那么鬼杀队的其他人……
小松凛奈的视线跃过蝴蝶忍,往她身后探去,很快看到了更远处正在赶过来的灶门炭治郎与另一个梳着侧马尾的少女。
少女是从未见过的模样,马尾上有着蝴蝶般的发饰,身上披着的羽织与蝴蝶忍身上的颇为相似,唇边的微笑像是保持着固定的弧度一般,笑意看起来像是面具般戴在她的脸上。
墨色的眼眸迎上小松凛奈的视线,少女对着小松凛奈弧度毫无变化的笑了笑。
“凛奈,这里就交给我们吧,还是要多谢港口黑手党的大家,实在是可靠的盟友。”蝴蝶忍微弯眉眼,柔声道:“现在,是时候让一切结束了。”
小松凛奈察觉,眼前的蝴蝶忍似乎还认为她仍然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只是这种事在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香奈乎,炭治郎。”她头也不回的唤道,随即扬声对着中原中也道:“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斜睨向她们,对于掌下压着的这个怪物多少有些无法粉身碎骨的不爽,他轻啧了一声,身体向后退去,手上对碎石的压力控制却仍然没有松懈。
“日之呼吸——”
身旁的炭治郎在一冲而上的时候,嘴上突然念出了小松凛奈曾经熟悉的招数。
少女愣了愣,心中似乎已经有所猜测,但却因着眼前的事而短暂搁置。
青褐色的眸子中波光微漾,眸间仿佛隐隐倒映着一弯弦月,小松凛奈微微一笑:“那么,白银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有了鬼杀队众人的助阵,只要有着中原中也的压阵,那个所谓的上弦叁就翻不出什么花来。
小松凛奈多少放下心来,不用在担心中原中也因为动用污浊而失控。
那么现在,无疑就是最好的离开的时机了。
伊佐那社跟着弯了弯唇角:“好,小松小姐,我们去试试吧。”
毕竟是因他而起的时间,伊佐那社心里也隐隐有些感觉,这个夜晚,似乎能让所有的故事都迎来一个结局。
“等等,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正准备直接离开,伏见猿比古却突然出现,萦绕着湖泊般清澈蔚蓝的光芒的刀随之横在了他们身前。
伏见猿比古像是虚虚握着刀柄一般,整个人也微微佝偻着身体,声音低沉懒散地质问着伊佐那社。
伊佐那社顿了顿,点点头:“是的,我们这就要走了。抱歉,毁坏了你们的驻地,下一个驻地,一定会比这个更好的。”
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他挂起一个歉意的微笑,为驻地的损坏道起了歉,整个人显得有些乖巧又无邪。
“小黑,就暂时麻烦Scepter 4的各位照看了。”
像是留下了最终宣言一边,伊佐那社又看着夜刀神狗朗轻声交代了起来。
伏见猿比古稍作沉默,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一言不发的收回佩刀,转身望向了身后正打得不可开交的鬼杀队与猗窝座。
这出连载了将近半月的连续剧,终于也要落幕了吗。
没了阻挠,三人便毫无顾忌地离开了Scepter 4的驻地。
远处,注意到伊佐那社离开的中原中也,钴蓝眼眸中眸光粼粼,像溅起了些许涟漪般波澜渐起。
他抬手按住帽子,收回视线仿佛没发现那边三人的离开一般,只关注眼前的鬼杀队的动作。
赤焰般的火光自刀锋处划出,几缕火苗在他身前几寸处擦过,毫无顾忌地肆虐向眼前桃红短发的男人。
首领也没有非要将伊佐那社带走的意思,随她吧。
……
夜色渐渐暗沉了许多,连电车都到了快要停运的时间,三人算是好巧不巧地乘上了最后的一班车。
坐在电车里,下意识地都沉默了许多,小松凛奈扶着扶杆,目光跃过车窗望向如同星海般亮着点点微光的街道。
远处学园都市的标志性建筑已经极为明显,Scepter 4的驻地与学园都市相隔得也并不远。
小松凛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能从灯影绰约中,看到些微亮起的红芒与青光。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太宰治刚刚给她传送了简讯,似乎也意味着他正在学园都市之中,也许也去往了她的宿舍。
白天才见过面,太宰治本不该这么关心她的去向。
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是会与她有关吗?
电车很快到站,走出车站的时候,四周已经只有两三个零星行人路过。
带着伊佐那社和猫两人轻松的进入了学园都市,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在苇中学园。
坐落在迦具都陨坑之上而再次建立起来的苇中学园,这一次居然又要再次迎来王的陨落吗?
他们下车的地方距离苇中学园并不算很远,思量了片刻,太宰治的电话已经拨打不通,不知道那边具体发生着什么状况,三个人朝着苇中学园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这么晚的时间,学园都市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像是特意清场了一般,为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准备好了合适的舞台。
猫像是觉得冷了一般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安地望着四周喃喃道:“小白,附近好黑,好像有什么怪物要跳出来一样。”
刚才在Scepter 4驻地出现过的那群怪物,出现时就带着这么股让她不寒而栗的气息。
猫浑身颤了颤,差点就不想维持住人类的模样,只想变回猫快速躲藏在角落蜷缩起来。
“猫……”
猫的态度实在有些反常,让伊佐那社也有些没由来的担忧,只是四周的街道空荡荡的,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有什么生物突然出现的模样。
不,在他们奔跑的正前方,就站着一个手持横刀,穿着武士打扮的男性,侧着身体望向了一旁并不茂密的景观林。
路灯不知是受到了磁场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闪一闪的昏暗不明,更衬得眼前如同恐怖片现场一般颇为渗人。
小松凛奈停下奔跑的脚步,身体下意识顺着惯性又向前走了几步,青褐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凝视着眼前这个扎着黑红渐变马尾的高大男性。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侧过身看向身后,脸上的斑纹模样十分眼熟,赭色的眼眸在看到小松凛奈时微微亮起。
眼前的这个男人,赫然就是……继国缘一?!
他居然,重新拥有了身体?!
“凛奈,好久不见。”
继国缘一微微一笑,脸上的弧度变动不大,依然是小松凛奈记忆中的那个如同面部神经坏死的幽灵继国缘一。
原来他不是消散了,而是变成了人类吗……
可是已经死去的幽灵,为什么还能重新获得人类身体?
太宰大人,那个时候又为什么隐瞒了这个事情?
只是,这个事情……也不符合常理啊。
怪不得,炭治郎和那位香奈乎,都像是会使用日之呼吸一般。
可——扰乱生死的规律,是多么禁忌的存在。
小松凛奈恍惚间,似乎能意识到为什么当初太宰治并没有告诉她继国缘一的事情。
她心中却仍有些不确定般的抵触。
这该不会是她……的力量吧?
“鬼舞辻无惨正在找你。”继国缘一突然开口,吐出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快要扰乱小松凛奈的思绪。
“鬼舞辻无惨?”
她的心中满是疑惑,身旁的伊佐那社和猫也开始茫然于眼前的展开。
继国缘一却看起来颇为提防的模样,赭色的眼眸不断瞥向一旁昏暗的树林之中,像是其中潜藏着什么敌人一般。
“往后退——!!”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远处,他们听不见的角落里,一个声音突然压着嗓音低声念出了招数。他微微俯下身体,拔出手中诡异的刀向前快速横劈了起来。
数不清的月牙轨迹随着刀光而出,形态大小都无所定型,让人捉摸不透,直直地朝着继国缘一站立的方向迸发而去。
这月牙在夜色中还发散着淡淡微光,像是危险总是隐藏在美丽之中一般,月牙带着势不可挡的强烈杀气袭向了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不逼不让,只微微抬眸看向眼前飞来的月牙,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刀身,嘴上毫不在意的呼唤道——
“兄长大人,还请现身吧。”
没有和小松凛奈叙旧的时间,继国缘一微微敛眸,手中握紧的刀是鬼杀队为他再次打制的日轮刀,崭新的手感让他有些不那么适手。
继国缘一右手握紧刀柄,出刀的速度快得肉眼无法捕捉,仿佛中竟像是拥有了三头六臂一般的重影。
挥出的轨迹颇为玄妙,如果夜刀神狗朗在这里,或许还会认真的探究一发眼前这人的刀法。
月牙与刀面相接,发出如金石一般的磕碰声响,眨眼的功夫间,那些袭来的月牙都被继国缘一全数挡下,无一遗漏。
只是继国缘一接得轻松,日轮刀本身却并没有那么的轻松,几下之后便开始出现裂纹,接下所有的月牙后更是脆弱得崩裂开来。
继国缘一面无表情地抖了抖刀身,碎裂的刃部稀里哗啦地掉落在了地面。
他轻轻合上双眼,纤长的羽睫微微颤动,在脸上落上一层阴影。
所幸这种事也并非没有预料,锻造日轮刀之时,刀匠怕锻造出的刀不符合他的招数,为此争先竞争出了不少成品。
也因此——
夜空中一只鎹鸦盘旋而过,将嘴中叼着的日轮刀高高抛下。
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像是一条线般锐利的光芒,继国缘一稳稳地接住这柄日轮刀,像是适应一般在手上随意挥舞了几下,便抬头望向了正在摩挲的树影之后。
——他此时还有能够替换的日轮刀。
时隔这么多年,居然还能与兄长大人再次相见。
想必对于从亲眼看着他死去的兄长大人来说,也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凛奈,待会你就带着你的朋友们,径直往前跑开这个地方。”
继国缘一利落地将手上重新获得的日轮刀收回腰间的鞘中,头也不回的就对着小松凛奈交代了起来。
“等隐藏在疏林之中的兄长大人现身,便什么都不要管。”
兄长大人?
从见到继国缘一,这个名称就一直挂在他的嘴上,还有那位据说是正在找她的鬼舞辻无惨……
虽然还没太搞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心里也还有着许多的疑惑。
小松凛奈没有追问继国缘一,只点点头,应下了继国缘一的话。
“好,缘一,你自己保重。”
她抬眸望向那处树影婆娑不断摇曳着的地方,只觉得今晚似乎是个不太平的夜晚。
一切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先是中原中也突然闯入了Scepter 4的驻地,再是上弦的接连出现……像是有个幕后操手般在操控着全局的走向。
不,也许布局并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或许早在十束多多良被害的时候,事情就隐隐开始埋下了线索。
只是鬼的出现,到底和今晚周防尊即将面临的事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幕后的那位想要的,不止是石板的力量吗……
“缘一,我的弟弟,没想到你真的再次出现在了人世之中。”
刀尖拖曳在地面之上,滋滋啦啦的响着令人头疼的尖锐刮擦声音,对方似乎并不在乎武器会受到的损耗,更像是心情颇为复杂的走了过来。
与继国缘一极为相似的身形,同样高高扎起的黑红渐变马尾,身上披着紫色的斑纹羽织,手中的刀似乎有着意识般刀面不断蠕动着。
这个人的脸上同样有着与继国缘一相似的斑纹痕迹,同时却也长着极为畸形的六只眼睛,中间的那对眼睛中赫然刻着上弦与壹的字样,正是被鸣女传送过来的黑死牟。
听闻原本的上弦之肆与上弦之伍,都是被一个使用着日之呼吸的人打败,原本他与无惨大人都不敢相信。
毕竟当初,是他,亲眼目睹了老去的继国缘一就这么死去。
“兄长大人……岩胜兄长……许多年没见了,你还是没有变。”
继国缘一目光淡漠,像是透过眼前的黑死牟看到了许多年以前的继国岩胜,只是这眼中的无情无欲多少让黑死牟有些心气难平,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觉地更紧了几分。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死而复生,他的这个好弟弟,也是一如既往般地像神明高高在上吗?
看到黑死牟出现,小松凛奈微微顿了顿脚步。
多少有些讶异于眼前这人的长相与继国缘一的相似之处,兄长大人……他是继国缘一的亲人吗?
可却成为了鬼,面部也如同毁容般难以察觉到曾经的容貌,变得不人不鬼了起来。
上弦壹,如果是按照壹往下排的话,眼前的这个人,无疑应该是立足于鬼之巅峰的第一人。
那么鬼舞辻无惨又是什么人?制造了这些鬼的幕后操纵者吗?
没有什么细想的时间,黑死牟甫一出现,小松凛奈就拉着猫往旁边的路跑去。
她对苇中学园的这一段路还算熟悉,之前调查伊佐那社的事件的时候,曾独自来过数次,虽然此时天色暗淡下来,也不妨碍小松凛奈看清分叉的路。
更主要的是,两相权衡之下,继国缘一无疑是可以完美抵御住眼前的黑死牟的,那么她留下来,无疑是在给他拖后腿,更会浪费伊佐那社的时间。
心中的谜团越堆积越多,却始终找不到解谜的那个线索。
她边跑边回头望去,想要追来的黑死牟被继国缘一毫无缝隙地严密挡了下来,虽然有着体质的差异,但对于继国缘一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一般,连挡下黑死牟的攻击也极为轻易。
“缘一……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只想着为鬼杀队服务吗?”
黑死牟举起自己的日轮刀,在堕鬼之后,原本斩鬼的日轮刀也跟着一起堕落了,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的眼睛,看起来颇为渗人。
“兄长大人,你的追求,是否从最初的时候就搞错了什么。”
继国缘一冷静地看着眼前的继国岩胜,如今已经更名为黑死牟的他,更像是将过去的所有都全数抛弃,只保留着这身父母馈赠的外貌。
赭色的眼眸中并没有怜悯的神色,却无端端地更让黑死牟感到恼火。
数百年的时光,原以为已经能够摆脱继国缘一带来的压力,结果他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回到了人间,还用着这样毫无关心般的话语对着自己说话。
像是本就不存在的灵魂被践踏了一般,黑死牟放弃追赶远去的小松凛奈,提刀横指眼前的继国缘一。
“那么,不如就来看看,是如今死而复生的你更厉害,还是作了数百年鬼的我更厉害。”
继国缘一轻叹:“兄长大人,何必执着于这些。”
只是口中这么说着,他手上也毫不留情地抽出了腰间的日轮刀,紧了紧那柄日轮刀,目光凛凛地望着眼前的黑死牟,满是面对着对手时的郑重神色。
“请赐教吧,兄长大人。”
就像幼时无数次的对战一般。
……
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黑死牟,三人很快顺利地来到了苇中学园的入口处。
Scepter 4在这里架起了路障,刺眼的灯照打在了苇中学园架起的横跨湖面的大桥上,照得到处都灯火通明,像是无处遁形一般的一眼扫过去,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小松凛奈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Scepter 4的室长宗像礼司,与副室长淡岛世理。
明明是核心人物的两人,为什么没有坐镇在大本营之中?
不知道伏见猿比古有没有将Scepter 4驻地那边的信息传递过来,最好怕是还要避开他们的注意,悄无声息地潜入苇中学园。
小松凛奈的视线停在了一旁的猫的身上。
猫愣了愣,突然下意识地抖了抖身体:“怎、怎么了?”
“猫,这里就要靠你的混淆能力了。”
作为混淆视线的能力,猫的异能力也可以说是自成一家了。有着这样的异能力……那么,伊佐那社的记忆,会有她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他是那位白银之王的话,不可能只有这么薄弱的力量。
刚刚伊佐那社所展露的白色壁垒,也只不过冰山一角罢了,白银之王的力量,绝不会仅止于此。
猫点点头,突然喵地一声变成了圈圈眼的小白猫,站在地上像是晕头转向的在黑暗中辨别了一下方向,才找准了亮堂堂的苇中学园。
Scepter 4的队员走下房车,准备和下一批队员换班,就看见眼前有三只小动物很快地跑开了。
他愣了愣,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像是出现了错觉一般,再仔细看去时已经看不见三只动物的身影了。
绕过了大桥上Scepter 4的监管,苇中学园的入口处却空无一人,甚至也没点起多少灯光,四周的环境突然昏暗了不少。
电子闸门关闭了,这一次无需什么通行证就可以自由进入。
走进苇中学园,三人突然有些失去目的般无所适从。
没了具体的目标,现在是该去漫无目的的找寻宗像礼司,还是去伊佐那社的宿舍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伊佐那先生……”
小松凛奈转身看向伊佐那社,还没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砰——!!”
像是枪鸣声一般的巨响,在寂静的夜空之中显得无比明显,任谁也无法轻易忽视这一响动。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往东南方抬头望去,伊佐那社喃喃道:“那个方向,似乎是平时上课的教室啊。”
“教室?”
Scepter 4办事前有将苇中学园的学生教师全体疏散,这时候还会留在这里的,必然只会是事件的相关者了。
青红交接的火光一瞬间盈满天空,耀得整片黑暗的苇中学园都被点亮了一瞬。
紧跟着,两柄熟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出现在了眼前——
小松凛奈抬头望去,这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是宗像礼司与周防尊的。
太宰治站在高处,高楼上刮起的夜风吹得他身上的沙色风衣哗哗作响,额前细碎的刘海也顺着这股劲风而凌乱了起来。
“太宰君,怎么站在那么边缘的地方呢?”
带着几分轻微愉悦感的声线自身后响起,太宰治并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说话。
他笑道:“魔人先生不觉得,从这里一跃而下的话,会看到最美好的景色吗?”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置可否地勾起唇角,紫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更加深沉,他的视线跃过太宰治,投向了下方。
下方的苇中学园空空如也,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两点零星的光点在下方亮起。
隐约能看见,两人似乎只面对面站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战斗的欲望。
费奥多尔微微抬眸,观赏着眼前横着那两柄刚刚召出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青色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剑身依旧完整无暇,锁链从剑柄处缠绕而下,如同宿主般克制着自身,只有剑柄上的那枚青色宝石忽闪着暗色的光芒,像是在预兆着什么。
而另一柄红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柄上镶嵌着的宝石也忽明忽暗了起来,剑身比起曾经见过的模样更加破损了起来,浮现在眼前的同时也不停地崩裂着剑身上的碎块,看起来愈发危险起来了,像是下一秒就会径直坠落一般。
费奥多尔的声音在风中渐渐散去,如同轻烟般带着几分虚幻而不真切的意味。
“太宰君还是不要说笑了,我可是还想好好活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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