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风好大啊,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扯了扯自己的披风,白皙的皮肤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显苍白, “太宰君, 演员们都已经入场完毕了。”
他漫不经心地对着太宰治说道,透紫色的瞳眸却并不看向太宰治, 反而毫无焦距地凝视着下方的两人,带着几分空洞无神的怖感。
太宰治单手靠在额前, 给自己挡了挡夜风,鸢眸轻描淡写地扫了过来,划过一旁神色悠闲的费奥多尔。太宰治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很乐于见到眼前这一幕局面的出现。
他开口,声音透着股微凉, 像是将夜风的寒浸入了骨髓,仔细看去时脸上的神情又笑得柔和:“你说得没错,魔人先生, 是时候该一起加入今晚的这起演出了。 ”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侧目看他, 空洞的紫眸中倒映着太宰治的微笑,全然看不透他此时想得究竟是什么。
“太宰君说的是。”
就让他亲眼看看, 所谓奇迹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
“伊佐那先生,我们就顺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方向过去吧。”
小松凛奈指向眼前的两柄巨剑,此时十束多多良仍然跟在她的身边, 因此小松凛奈毫不费力地就借用着他的力量在掌心燃起一团微弱的火焰,点亮了昏暗的四周。
焰光如同火花般倒映在几人的眼中,伊佐那社像是带着几分惆怅般, 抬起头望了望那两柄并排在一起的青红达摩克利斯之剑。
如果靠近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话,如果他是白银之王的话,身上的力量是不是会受到共鸣而开始浮现?
他的眼中难得的浮现了极动摇的不确定,像是准备继续逃避些什么一般。
这时,猫突然向后退了几步,嘴上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
“那个、那个、小白,我有件事想去看看。”
她的反应有些异常,让伊佐那社也有些不解:“猫?”
“总之!我们就在这里先分开一会儿吧!!”
猫往后退了几步,澄清的眼眸中此时满是慌乱,看也不敢看向伊佐那社,直接转头就化为白色的小猫,头也不回地就超教学楼那边跑去了。
小松凛奈眨了眨眼,微微蜷起指节。
从她见到猫开始,对方就一直很粘着伊佐那社,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离开了伊佐那社,还朝着枪响的那栋教学楼而去。
教学楼与达摩克利斯之剑显现的位置并不在一个方位上,几乎可以算是南辕北辙般的距离,诚然她们最初是先被枪鸣声给吸引了注意力,如果不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突然显现的话,此时也应该与猫是一个方向。
但这样的猫看起来……
“小松小姐……”伊佐那社微微垂下眼眸,最终还是抬起头对着小松凛奈笑了笑:“抱歉,我觉得我要先去找猫。她是我珍贵的伙伴,就这么看着她反常的跑开,我放心不下……”
小松凛奈摇摇头:“今晚本来就不是我的主场,伊佐那先生,既然都来到了苇中学园了,想做什么当然是您的自由了。”
伊佐那社的笑意中似浮现了几分感激的神采,手上稍稍加大了握住那柄红纸伞的力度,两个人转过头便跟在猫的背后跑了过去。
猫跑得有些急,踩到不少残枝断叶,给她的前进带来了不少的麻烦,速度不自觉地就慢了不少。
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小松凛奈边跑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周防尊的那柄看起来摇摇欲坠一般,实在是让人感到担忧。
最初去找寻伊佐那社,原本是为了洗清他犯罪嫌疑人的嫌疑,后来因为得知了白银之王的身份,才觉得有那么点可能可以阻止周防尊的坠剑。
只是他现在看起来,却还是在无意识地使用能力的阶段。小松凛奈将目光投向伊佐那社的背后,青褐色的眼眸中微微透露着担忧的神情。
希望猫担忧的事情……是与这件事有所关联的吧。
……
猫渐渐慢下脚步,轻车熟路地绕过走廊,直奔里面的一间教室而去。
小松凛奈和伊佐那社紧跟其后,伊佐那社微微一愣,只觉得四周有些熟悉,但他只归咎于是往日上课时途径留下的熟悉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隔了一段距离,赶过去时房间里的对话已经展开了一段时间,猫满是疑惑地询问面前的少女,如果伊佐那社在房间里,便能认出这个少女就是他在苇中学园第一个认识的同学——雪染菊理。
“菊理,因为你说小白会在那里,我才会遇到小白的……”
雪染菊理咧开一个恶意满满的笑,黝黑的瞳眸此时看起来更加的深不可测,整个人都如同陷入了什么压抑的气场之中。
她的手上握着一柄黑色的手枪,指节握在枪托上,似乎虚虚地扣在了扳机上面,刚才的那声枪响,应该就是从她手上发出来的。
但是猫毫无察觉,只全心质问雪染菊理。
遇到伊佐那社的那天,还是只小白猫模样的她顺着雪染菊理留下的猫罐头待在了这间教室里,这才捡到了从天而降的伊佐那社。
只是她将伊佐那社原本的记忆封锁之后,此时却愈发觉得自己做得不是那么的正确,就连往日里的相处,也像是充满了谁的指引一般。
“是啊,正是因为我引着你找到了那个家伙,所以现在……你才会引着他回到这里来啊。”
雪染菊理的视线跃过猫,投向了她身后半掩着的两扇门,唇边的笑意愈发恶意满满,她转了转手上的枪,像是好心眼一般继续解释道:“啊,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就连他现在的这幅身体,都是我给他的呢。伊佐那社,不或许我该叫他……阿道夫·K·威兹曼,石板的发现者之一,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殿下。”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波澜扫向了门那边,猫只觉得身体似乎被什么能量穿过,随后便又无知无觉般平静了下来。
而门外,小松凛奈也觉得空气微微震荡了片刻,随后她眼前的伊佐那社突然就神色痛苦地向前走了几步,身体倚在门上推了开来,磕磕绊绊地撞上了几个堵在门口的胡乱摆放的桌椅。
伊佐那社只觉得自己的脑海突然受到了什么猛烈的冲击一般,一种快要裂开的疼痛感充斥着他的身体,他挣扎着半睁开眼。
眼前的这个地方……
刚刚没仔细看,竟然是他与猫初次相遇的地方吗……
猫听到身后桌椅碰撞的声响,心下一惊,连忙回过头来看去,就看到伊佐那社一脸痛苦地捂着头跪倒下去的模样。
她瞬间慌了神,也没管一旁的小松凛奈,就径直跑过去抱住了伊佐那社,眼眶开始盈盈泛泪,嘴上不停地道歉了起来:“抱歉,抱歉,小白,是我修改了你的记忆……我现在就把它们都还给你……”
一旁的雪染菊理像是十分乐于见到伊佐那社回复记忆的模样,双手交叠在胸前就这么颇为愉悦的看起了戏来。
“等等,猫!”
像是灵光一闪般,小松凛奈握住猫的手,想要强行中断她对伊佐那社施用的力量,只是这明悟终究是迟了一步,记忆的阀门已经打开,再多做些什么也只是无济于事的举动。
猫手上施用着自己的能力,听到小松凛奈的声音,目光盈盈的望向了她,眼中满是不解与迷惑:“凛奈?”
伊佐那社紧闭着双眼,头颅快要跟着身体的蜷缩而触碰到地面,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前出现,像是不知在和什么争斗着一般。
猫也开始注意到了不寻常,但这时就算她停止自己的能力,想要再度蒙蔽伊佐那社的记忆之时,却又犹豫着停下了手。
原本以为小白和猫一样是无家可归的人,但是这个选择……原来从最初就是错误的吗?
“不,猫,你什么都没错。”伊佐那社艰难地抬起眼眸,伸手握住了猫近在眼前的左手,反过来安抚起了她。
他此时的记忆极端混乱,有着关于伊佐那社人生的事情,有着遇到猫之后在苇中学园里经历的一切,还有……在高空之上空无一人的飞艇之中,闭着双眼一跃而下的景象。
庞大的信息像是在一瞬间内疯狂地涌入了大脑中一般,伊佐那社一时难以分辨这些记忆究竟哪些才是自己真正的记忆。
他似乎……不该是现在的这幅模样……只是中尉又是谁?姐姐又是谁?
紊乱繁杂的信息毫无顾忌地出现在脑海中,伊佐那社试图抓住些什么,却感觉自己被记忆越推越远。
……不
雪染菊理在这时突然狂笑了起来:“对,对,就是这样,”
她的神情愈发狰狞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也像是个极度分裂的患者一般,疯疯癫癫的忽然愤怒又忽然狂笑。
“就是这样,我的计划,总算是能完成了哈。”
她笑得断断续续,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般的支离破碎。手上的枪也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扣下扳机随意地往某处开枪一般。
如同灵光一闪般,小松凛奈觉得自己似乎把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她抬起头,手中很快燃起了赤色的火焰,灼烈的火焰如同星火般倒映在两人的瞳眸之间,映得双眸都开始染上了一层抹不去的红芒。
赤焰直直地扑向了眼前的雪染菊理,即使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看着来势汹汹的赤色火焰,雪染菊理也不禁慌了神,下意识地就对着火焰扣下了扳机。
赤焰温柔地包裹住子弹,高强度的焰心很快将子弹全数融化殆尽,雪染菊理试图再发射几发子弹,却徒劳地发现手中的枪已经空无一弹。
她面色不佳地将手中的枪一把丢掷到了角落中,眼神颇为不善地望着小松凛奈。
赤焰完成了任务,自然而然地在眼前消散成了一团轻烟。
“所以,你就是那位无色之王?”
小松凛奈直白地询问,青褐色的眼眸像是透过了雪染菊理癫狂的假相,泛着一分漠然的暗光。
与伊佐那社有关,是他现在的同学,那么接近他的可能性也就会更加大了。
如果如她的猜想一般,这位无色之王是能置换身体的灵魂的话……那么之前那些猝死的苇中学园的学生们,可能就都是因为无色之王一人而造成的。
就眼前的少女来看……是何等的癫狂而又无人性啊……
雪染菊理歪了歪头,像是个三岁小孩般突然天真无邪了起来:“无色之王,大姐姐,那是什么啊?”
只是下一秒,她又如同原形毕露般张狂的大声呼喊了起来:“是啊,没错,是我、就是我,无色之王——”
她整个人的前后表现仿佛是两个人,话语与性格都极度分裂,毫无半分的冷静可言,只看得出穷途末路般的癫狂作态。
小松凛奈提防着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随时做好了再度调动赤焰的准备。
身后的伊佐那社和猫暂时还不能脱身,她要好好地提防着眼前的雪染菊理。
只是——
雪染菊理的话到半截突然就硬生生地止住了,眼中的光彩忽地全部遗失,少女的双腿像是无力支撑自己,一软后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喂!”
眼看雪染菊理的脸就要径直磕在突出的课桌拐角处,小松凛奈没来得及想太明白,单手撑在桌面上跃过三四排的桌椅,借着惯性快速到达了雪染菊理的面前,在她倒下之前接住了她无力的身体。
鼻尖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得微弱,但还能听见一下一下跳动着的心跳声,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抹狐狸般的白色幽魂,小松凛奈毫无犹豫地就想伸出手去抓它,却忘了幽灵状的生物与此世的人是出于隔绝般的状况。
因此也就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这抹白色幽灵就这么朝着伊佐那社的方向钻了过去。
“十束先生!”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一个人在拦截这位无色之王。
“是你。”
十束多多良一把扯住了它长长的拖尾,让它没办法再往前挪动一步。
虽然样貌与形态都大有不同,十束多多良却准确无误地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幽灵,正是那晚开枪的‘伊佐那社’。
“嗯?”
无色之王颇为阴戾地回看同为幽灵的十束多多良,暗恨自己的能量因为频繁的转换身体,此时居然连驱逐一个刚刚转化的幽灵都办不到,只能咬牙切齿地断尾逃生,舍弃了十束多多良手中的那部分拖尾。
十束多多良抓不住决绝的他,只能看着无色之王就这么钻入了虚弱中的伊佐那社的身体。
只是无色之王自己也断尾求生一般舍去了一部分的身体……同样的虚弱的两个人,这时候竟然是只能靠更为强大的精神力来获胜了吗?
“呃啊——”
伊佐那社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挣扎声,很快就安静了下去,闭着双眼半跪在了地上,看起来无声无息的仿佛昏迷了过去。
只是没过多久,他突然甩开了猫的手臂,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双眸中没有什么神采,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人一般摇摇晃晃地就要往走去。
“小白?!”
猫愣住了,抬手去拉他,却只摸到了衣袖,就从手中滑落。
伊佐那社此时漠然的回过头,也不对两人做些什么攻击,只淡漠地撑起自己的那把油纸伞,微微向后倒去,便如同蝶般振翅欲飞,随着风飘荡而去。
……!!
他这幅样子,倒难以分辨出究竟是无色之王,还是伊佐那社本人恢复了白银之王的记忆后……本该有的模样。
“小白……是没了吗?”
走进猫时,就听见她带着几分失落的声音,毕竟是陪伴了许久的同伴,这时却像失忆一般变得陌生了起来,可想而知她会多么难以接受。
小松凛奈扶起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也跟上去吧,猫,小白他还没有完全消失。”
她抬眸望向了墨色的晦暗夜空,伊佐那社消失的方向,也正是那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在的位置。
这场抗争,究竟是无色之王、还是白银之王的胜利?
亦或是,周防尊……才会是那个最终的决定者?
……
夜晚的时间似乎总让人觉得比白天的时候要更加漫长,明明是快入夏的时候了,此时却也刮起了奇妙的微风。
宗像礼司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剑与剑之间的对比极为明显,显得周防尊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更加的破碎衰败。
“周防,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宗像,今晚的夜空好宁静。”
周防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答非所问地回答宗像礼司,似乎丝毫没有生命即将迎来终点的失落感。他的眼眸中不知是映着无星的夜空,还是悬于澄净夜空中的那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为什么让你的部下离开了呢?”
周防尊低下头,视线移到宗像礼司身上,平淡的询问了起来。
宗像礼司很快意识到他口中的部下是淡岛世理,半小时前,她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与周防尊久久没有行动,只如同大眼瞪小眼般无趣地站立着。
宗像礼司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淡岛世理先退回驻地了。
淡岛世理离开时有些不忍,但马上又接到了外面留守的Scepter 4队员的回报,说是吠舞罗的人几乎全员出动,想要涌进苇中学园之中。
像是知晓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学园都市原本严密的看守都为王权者们大开后门,如果不是消息宣扬得不大,怕是会有不少有心人趁机混进来。
那边形势一片慌乱,伏见猿比古那边又来汇报驻地彻底地毁于一旦,连带着突然出现的奇怪生物,也被突然闯入的港口黑手党的那位干部给消灭。
伏见猿比古恹恹地搭着眼皮,百无聊赖般地看着眼前的这位重力操纵使,轻轻松松地压制住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猗窝座。
而后来出现的几个如同少年般身形的小鬼,却在他的帮忙压制下都无法轻易撼动猗窝座的脖颈。
这个人的脖颈,竟然如同什么钢石般坚不可摧。
只是下一秒,无边的火光再次盈满眼眸,那个奇怪的桃红短发的男性终于……化为了灰烬。
凭空地就这么化为了灰烬……这种生物,真是无论看几次都让伏见猿比古觉得大开眼界。
他舔了舔后槽牙,忽的就有些惋惜八田美咲不能看见眼前这奇特的一幕。
只是想来,那个人应该是准备去救他们的王——周防尊了。
这边事情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伏见猿比古没让身后的队员去追大闹一场后的中原中也,只吩咐着让他们帮夜刀神狗朗好好绑扎一下伤口。
淡岛世理无奈,交代了几句伏见猿比古,让他忙完那边后在过来这边,便匆匆离开往外赶去。
她有些犹豫地回望了宗像礼司一眼,但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宗像室长的决定,向来都是有他自己的决定的。
虽然平时总是会有些不着调的天然,但是宗像礼司毕竟是Scepter 4的室长,也是他们所忠诚的王。
即使接下来可能看着他就这迈向死亡,但Scepter 4的大义,宗像礼司的大义……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
支走了淡岛世理,便只剩下了宗像礼司与周防尊面对面的站立着。
周防尊轻叹,像是下了最后的决断一般说道:“我该走了,时间差不多了。”
他脸上的表情仍然很平静,转过身望向了身后的教学楼,并不打算继续和宗像礼司僵持下去。
“无色之王……没记错的话,是那么女学生,雪染菊理吧。”宗像礼司并不阻拦他,只是如同疑惑般询问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依然平平淡淡的。
他劝告道:“周防,如果你不亲自下手,或许还可以再……”
只是宗像礼司也知道自己的劝说只会是无济于事,还在Scepter 4驻地的时候,他就曾像周防尊许诺,会将那个扰乱一切的幕后黑手挫骨扬灰般的对待,这已经算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诺,但对于周防尊来说……
周防尊摇摇头:“谢了,宗像,但这件事,只有我自己才能完成。”
无论再怎么劝说,他的心意早已坚定。
宗像礼司微微暗下瞳眸,早在站在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周防尊的坠剑的瞬间,尽可能的抹消掉一切的后患。
劝告只是白费力气,宗像礼司也不再执着,右手握住腰间的天狼星,随时紧盯着眼前周防尊头顶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周防尊微微叹息,如果十束多多良还在的话,即将发生的事情,想必会是他不愿意看见的吧。
总是以着乐观积极的态度面对世界,多多良……却偏偏是他遭遇了这样的事。
“找到了。”
周防尊愣了愣,回头时就看见了身后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年,澄净的眼眸此时像蒙上一层阴霾,原本无邪的脸庞也显得阴戾了不少,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腐朽灰败的气息。
“……”周防尊微微抿了抿唇,无需再多什么判断,他的目标依然从雪染菊理转移到了眼前的少年之上。
不管他曾经是谁,现在的他,无疑就是那个无色之王。
赤色的波纹自他身上扩散开来,周防尊一言不发,运起力量径直地就要直冲伊佐那社而去。
宗像礼司平静的眼眸开始出现了不安的波澜,天空中那柄赤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更加震荡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空中直落而下。
弑王的同时,也会带给周遭同样的难以挽回的灾难。
他的手放在天狼星上,久久地没有放下,双眼再次回到了周防尊身上,像是下一秒就能拔刀刺向他一般。
周防尊……赤王……不要被冲昏了自己啊……
……
小松凛奈拉着猫,与伊佐那社抄近道般的空中飞行不同,她们只能从苇中学园的道路中一圈圈地沿着道路老老实实的赶路。
一边跑,小松凛奈的目光也不断投向周防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伊佐那社……不,或许现在是无色之王占了上风,周防尊的剑身掉落了更多的碎石,看起来快要无法维持住剑身该有的模样。
只要再稍稍加上一点外力,让周防尊使用超出阈值的力量,想必这柄剑便再也难以撑住。
“小白!是小白的剑吗?!”
沉思的时候,身旁的猫突然扬声叫了起来,小松凛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由得讶异地张大了眼眸。
夜空之中,居然又出现了第三柄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白银色的纯粹剑身,如同毫无杂质般的纯净的美丽,让人看见它时就不禁为了它的纯质形态而情不自禁地眼神流连于期间。
但剑身只出现了一瞬,又如同不稳定一般摇摇晃晃地像虚影一般散去了。
“小白……”猫喃喃自语般说道,“小白要和猫和小黑说再见了吗?”
小松凛奈也不确定,只短暂存在就毫无踪迹的剑身,究竟是象征着什么,心中也多少有了些许猜测,她却并没有开口和猫说些什么。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赶了过去。
眼前一览无余的空地上,伊佐那社本人的身体已经无知觉的倒落在了一旁,整个人紧闭着双眼,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
而周防尊与宗像礼司……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仍高悬于上空,但小松凛奈却没发现他们的踪影。
猫下意识地就扑了上去,探在伊佐那社残留下来的躯壳上试探着呼吸,手下的感觉自然毫无感觉,没有气息拂过的微痒的感觉,硬生生扒开他的双眸的时候,也只能看见逐渐溃散的双眸。
小松凛奈的视线微微颤动,没想到没有迎来周防尊的陨落,反而先要和伊佐那社分别吗?
不,他的离去,与王的坠落实际上却并不相同。
受到了来自无色之王冲击的他,本应连带着那柄白色巨剑也一同颤抖起来,毫无挽回般坠往大地。
但他的身体毫无反应,那柄白色的巨剑却只是平静的消失了,如同那位王权者平静的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一般。
心中大概有了不太确定的猜测,小松凛奈又开始搜寻起了周防尊与宗像礼司的身影。
两位王权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仍然高悬于夜空之中,散发着极浅淡的微光点亮着夜空。
就这么来看,他们两个人应该确实还在附近没错——
拳头击打在身体上的撞击声从高处传来,在四周安静下来后显得更为显眼。
像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了肉搏一般,连外表看起来不像是会肉搏的宗像礼司,此时也握紧拳头和周防尊你来我往般的互殴了起来。
夜空中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愈发的不稳定起来,撼动的声音仿佛已经透过了高空开始传递到了地面上的小松凛奈的耳中。
嗡——
少女愣了愣,抬起头看向了高空中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下一秒,这柄剑带着势不可挡的俯冲之势,径直朝着地面上的周防尊冲去,毫无疑问的,如果不能停下这柄剑俯冲的姿态,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处在剑心的周防尊与他身旁的宗像礼司,再其次……便会是苇中学园。
新的陨坑,就要这么取代过去的迦具都陨坑了吗?
明明死亡的距离与自己无限接近了,小松凛奈却觉得大脑愈发清晰了起来。
周防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任由宗像礼司一拳打上了自己的侧脸,受伤后崩裂出来的血液自唇缝边渗下,他抬起头愣愣地望了望那柄快要靠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俯冲的速度之快,只有两三秒的时间,怕是就要击中他们。
周防尊平静地看向宗像礼司,对方也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终于把腰间的天狼星给拔了出来,对准了眼前的周防尊。
小松凛奈微愣。
只是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了过来——
“宗像,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死。”
如同祈愿般的声音,在那一瞬间传入了小松凛奈的耳中,她恍惚了一下,觉得意识似乎开始远离自己的身体,像是沿着什么难以捉摸的事物向内延伸了起来。
晦涩的黑暗突然涌上了她的意识之中,小松凛奈此时能看见的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片刻的光明一般。
眼前空无一物,却有着被什么拉扯着身体的坠落感。
“……如果,这是你的祈愿的话,那么,我确实收到了。”
猫愣了愣,眼前的黑发少女,一瞬间双眼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如同刚刚的雪染菊理一般,但却又并不同,说话时的感觉变得有些空洞无神了起来,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一般淡漠。
“我的……祈愿?”
“不,不是你的,是周防尊的祈愿。”
瞬间不甘这么死去的愿望,准确无误地传达了过来。
少女毫无波澜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了起来,下一秒,莹白色的光芒突然包裹住了猫,让她有些慌乱了起来,像猫一般挠向了白色的光壁,完全不知道小松凛奈此时又是什么状况。
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外界,白色光壁也如同什么极具侵蚀性的气体一般,在不知何时环绕着苇中学园的浓雾的掩护下,开始静悄悄又迅速的往四周扩散开来。
像是让时间也一同停止了一秒,在中原中也的眼中,便是小松凛奈的力量包裹住了那柄不断崩裂的坠剑,温柔而又强大的将它一层层吞吃了进去,像是抹消掉什么不该存在的力量一般,只一瞬那柄坠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这……”
并不是第一次目睹小松凛奈的力量,但眼前的一切,却仍旧让中原中也感到不可思议。
就算是他身上的荒霸吐的力量,似乎也很难保证能够毫无损伤的接下那柄俯冲而下的王权之剑,毕竟,那是由石板选出了王权者,在能力达到巅峰之时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大冲击,想要正面迎击的话,怕是只会是非死即伤。
“哦呀,中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愣神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了过分熟悉的声音,中原中也头也不回地,便准确无误的朝身侧声音传来的地方,不由余力地挥出了一拳。
太宰治微微侧过身,轻描淡写的躲开了中原中也这一记并不是为了击中自己才打出的一拳,淡淡的开口道:“说起来,中也似乎还不知道,凛奈其实也并不是人类呢。”
“她和中也一样,也是如同神灵一般的承载体罢了。”
太宰治这么说的时候,带着一种毫无感情的漠然评价的态度,让中原中也突然怒火中烧了起来,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掼在了墙上,凶恶的发问道:
“哈?”
中原中也用手肘压在太宰治的脖颈处,眉间紧紧皱起,一脸凶狠地质问着他,“喂,混蛋青花鱼,你再说一遍。”
被暴怒的中原中也毫不留情地踹了出去,背部砸在石墙上,太宰治依稀还听见了墙面粉碎的声音。他毫无反抗,扯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鸢眸凝视着中原中也,声音里满是恶意。
“你没有听错,中也,凛奈,那位少女,正是和你一样的存在。”
中原中也手下一顿,马上抓紧太宰治的衣领,逼近他的双眸难以置信地询问:“你再说一遍?”
他回想起和太宰治初遇的时候,眼前的黑发青年,确实对于他是荒霸吐的事情毫无惊讶的神情。
“原来如此,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小松凛奈,那个少女,并不是人类……”
“没错。”太宰治轻咳了几声,血腥的气味自喉部涌上,唇角不可避免地渗出了一道血痕,他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她和你一样,都是拥有着神明力量的非人存在。只是,比起中也,凛奈的使用会更为便利吧。”
太宰治轻笑,鸢眸中看起来毫无光彩:“她可以算作是,如同许愿机一般的存在呢。”
中原中也紧皱起眉头,有些难以置信:“你就是这样,把她当做工具看待的吗?”
太宰治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中原中也的愤怒:“工具?中也在说什么笑话,我不过是在观察,神明大人是否确实可以由我一手塑造罢了。”
他抬眸看向一旁平静的四周,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都悄然散去了,周防尊的那柄,比起散去,更像是被小松凛奈的力量给吞没了一般。
他勾起唇角,鸢眸中却看不见什么真切的情感,像是自嘲般说道:“你看,这次的测试,很成功呢。”
中原中也怒气更胜,一拳径直朝着太宰治的面门落下:“你这混蛋——”
“横滨马上就会不太平了,中也,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觊觎她的力量的人,会比那时觊觎你力量的人要来的更多。”太宰治吐出一滩血,像是压抑不住一般轻声咳嗽了几声,脸上的表情却始终不变,不咸不淡地继续说道,“毕竟凛奈和你不同,只要听到了强烈的许愿,她的机制就会自行开始运转。那时的那个男人,想必你也没有忘记吧。”
中原中也愣了愣,眼前闪过了小松凛奈突然被绑的那一天。
那天,在白光闪现后,他们眼前出现除了恢复得和常人一般的童磨之外,还出现了一位自称是继国缘一的男人。
鬼杀队的几人惊讶之余又有些狂喜,很快就带着男人一同离开了,并没有给港口黑手党这边过多的接触机会。
那个男人,竟然是因为小松凛奈听到的愿望出现的吗?!
“……凛奈不能留在武装侦探社。”沉默了许久,中原中也艰难地抬起头,语气坚定地如同宣誓般说道:“太宰,我会带着她回到港口黑手党。她的力量,就由我来守护。”
“是吗?”太宰治轻笑了起来,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轻蔑意味,“那么就让我拭目以待吧,尊敬的荒神大人。”
中原中也退开了几步,钴蓝色的眼眸有着几分失神。
那么首领让他过来,也是知道凛奈的情况的吗……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了光幕之中一同昏迷过去了的数人,如同世界主宰者般的小松凛奈,也看起来意识全无。
织田作,希望……他做得这些,都是正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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