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很淡很温柔地洒了下来, 哪怕直视太阳也并不刺眼,天很蓝,浮动的云犹如海上的风帆。
白微羽愣了一会儿,轻轻笑开了。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 而且大概是一个美梦。她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钟年年成功取出了发信器,云诺安全回到了她身边, 只可惜她身体太差了,因为之前那个冷水澡, 再加上受了一次伤,又开始发起高烧, 估计是没撑下去昏迷了吧。
没什么大关系, 只要等着醒过来就好, 这次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双手很小, 还是个孩子的手。
白微羽感觉到自己奔跑起来, 风吹过脸颊的触感很真实也很梦幻,她见到不远处的河堤上坐着一个女孩子,长头发, 面容在阳光下模糊不清。
女孩正在玩一把蝴蝶/刀,刀刃在她的手指间上下翻飞,几乎真的像是一只翩飞的蝴蝶,闪动着银色的, 精致的光。
真漂亮。
这次的想象里,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教她玩的蝴蝶/刀吗?
白微羽漫不经心地想着,手主动伸了出去。白微羽从来没做过这种身体不由自己控制的梦,一时间觉得有点新奇。
手伸过去,从背后捂住了那个女孩子的眼睛,白微羽听见自己刻意掐细的声音。
“猜猜我是谁!”
女孩收了蝴蝶/刀,有点无奈地笑了笑:“白小鱼,你声音掐得能去唱戏了。”
“切。”她撇了撇嘴,一把把那女孩子扑倒在草地上,捶着她的肩膀不满地说道,“你这个坏家伙,听错我名字就算了,你还一直拿外号叫我!你看我不挠你痒痒!”
说着,就去抓女孩的腋下。
女孩用手背挡着眼睛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太阳光照下来,带着一种异常的灿烂。
白微羽觉得自己似乎被这样的笑容感染了,她冷眼旁观着,清醒地知道这不过是她想象出来的,不切实际的梦境,但一颗心依旧变得轻盈而温柔。
白微羽早就习惯了自己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的记忆和幻想,并不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这些年来,她真正的记忆早就因为太过久远而模糊不清,与之相对的是她一层一层幻想出来,强加给自己的美好的过去。
她享受梦境里这片刻的美好,也不在乎是假的。
梦境里的女孩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轻轻一推,笑道:“闹差不多就行了,起来,我衣服脏了,你帮我洗啊?”
梦境里的她就乖乖爬了起来,噘着嘴说:“我才不,我又不是你养的小媳妇,还帮你洗衣服。”
女孩只是笑,用手臂撑着自己坐起来,翻动着手掌,蝴蝶/刀翻转翩飞,她被那把刀吸引了目光,惊叹地问道:“这是什么?”
“嘘。”女孩说,“这是我背着爸妈偷偷买的,蝴蝶/刀,我在网上看了视频,玩起来是不是很漂亮?”
她点点头。
女孩又笑:“想学?”
她又点头。
女孩循循善诱:“那你给不给我洗衣服?”
她刚点了一下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抢过女孩手里的刀,笑嘻嘻地说:“我才不要,你看我的!”
女孩一愣,有点着急地要拦她:“你小心一点,这把刀是开过刃……”
女孩微微睁大眼睛,吃惊地看见蝴蝶/刀翻飞在对方手指间,一整套动作下来,跟她之间做的一模一样。
“小鱼。”女孩神色古怪地叫她,“你其实是个天才吧。”
她得意洋洋地收起刀,说:“我们全家都是天才,我妈妈是天才中的天才!”
白微羽的笑意倏然消失。
“够了。”白微羽冷漠地想,“这个梦可以到此为止了。”
但是梦境还在继续,她缠着那个女孩,又是撒娇又是威逼利诱,终于让女孩答应把蝴蝶/刀借给她玩几天,女孩笑得很无可奈何,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天空中飞过二三飞鸟,啼啭声仿佛悲鸣一般。
她要回家了。
白微羽觉得自己的心口堵了一点什么,她再次想道:“够了,停下吧。”
让她醒过来吧。
她推开了一扇门,明亮温柔的色彩铺展开来,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随口对她笑着说:“回来了?去洗手吧,快吃晚饭了。”
一个女人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甜汤,男人蹭过去尝了一口,打趣道:“怎么又做这么甜的,咱们家糖不值钱啊?”
女人翻了个白眼,嘟囔:“又不是做给你吃的,要你说这些?”
女人冲她招了招手,笑起来的样子粲然美好:“小羽,过来先吃一点垫垫胃。”
男人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不满道:“就知道偏心这小崽子。”
“你干什么!”女人一下子红了脸,嗔道,“孩子还在这儿呢!”
白微羽就这么看着,然后弯起了眼睛。
那个笑容里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没有可以用语言描述的一切东西,她只是弯了弯眼睛和嘴角,干净稚拙如同婴儿。
她微笑着,木然地想:“这个梦,实在是太假了。”
**
白微羽缓缓睁开眼睛,眼皮因为高烧有些水肿,被光线刺得难受。
她刚想闭上眼,一只手就盖了过来,掌心的温度比常人偏高,熨帖而温热,白微羽在那一瞬间仿佛闻到了梦中的青草香。
她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嗯。”云诺淡淡地应声,低头用额头试了试她的体温,说道,“应该退烧了,我让钟年年烧了粥,你吃吗?”
白微羽没什么胃口,但依旧乖乖点头。
云诺就去盛了一碗粥,在床上架了一个小桌子,白微羽捧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着,小心翼翼地抬眼瞅云诺的脸色。
虽然一如既往面无表情,但看上去——好大的火气啊。
白微羽也不敢吱声,埋头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努力喝粥,一直到吃空了碗,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脸。
云诺一声不吭地把碗拿出去扔进厨房,回来放下小桌子,说道:“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出去了。”
白微羽:“姐姐我错了。”
云诺在门边停下脚步,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等她的下文。
“我……”白微羽眨巴了一下眼睛,思索后说,“我不该把自己放在危险里。”
云诺不为所动。
白微羽绞尽脑汁:“我不该让你担惊受怕。”
云诺继续不为所动。
“我不该……”白微羽一时间真的想不出还能为什么道歉,委屈地看着云诺的背影,嘀咕道,“但我真的只是因为相信姐姐。”
云诺终于叹了口气,走回到床边,白微羽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扯住云诺的袖口,轻轻晃了晃。
云诺把白微羽的手塞进被子,坐在床边缓缓开口:“你什么都没做错,不需要跟我道歉,说到底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所以才会出现这些事情。”
白微羽开口想反驳,云诺拦住她,继续道:“之前在端阳,是我心防太弱,没能从幻境里挣脱出来,也没能想通红绳的关节,你很聪明,白微羽,你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事情。”
白微羽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不继续叫她小鱼了?
但是这个问题本来就没什么意义,也很容易想通,因为云诺本就是一个冷淡的人,叫人的时候一直都是用全名,之前是因为情况特殊,现在她们并没有生命危险。
但白微羽还是不自觉地感到几分奇异的失望。
云诺说:“你被傅尧带走,也是因为我不够强,不能正面对上许琴许瑟,才让你又陷入了危险里。”
云诺垂着眼睛,声音顿了顿。
“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云诺的手轻轻盖在白微羽的额头上,抚动着那里细软的刘海。
“我刚刚说了要保护你,你刚刚答应了会活下去。”云诺好像把自己剖开一样,声音在喉口微微一梗,才顺畅地吐出来,“但是你却差点死了。”
白微羽的目光沉静地落在虚空的地方,许久,她轻轻笑了,伸手抱住云诺的腰,像之前阻止她杀死傅尧一样把脸颊贴在云诺的脊背上。
“但是我现在还活着啊。”她笑着说,尾音拖长,带着点亲昵的味道,“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姐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就算要往西也绝对偷偷来,不让姐姐发现一星半点。”
云诺满心的沉郁被一下子打断了,变成一腔难以言喻的哭笑不得,说不清是气还是无奈。她拍了拍白微羽交叠在她身前的手,说:“姐姐现在让你睡觉,我还有事情,晚点回来,晚上钟年年会来给你做饭。”
白微羽乖乖躺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说道:“年年姐做饭没我好吃,最后可能还是我给她做。”
云诺:“不许,好好躺着。”
白微羽笑起来,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霸道。”
这一瞬间太过轻松的氛围似乎给了她一种错觉,如同梦境刚开始的时候懒散寡淡的阳光,白微羽阴差阳错地在云诺推门出去的瞬间轻声问道:“对了,姐姐,你会玩蝴蝶/刀吗?”
云诺愣了愣,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声音微微发紧:“那个东西,华而不实,花里胡哨,没什么用处。”
白微羽眼睛里的柔软突然消失,她像是彻底从梦境的余韵中醒了过来,再抬起眼睛,依旧还是那个温柔到滴水不漏的女孩。
她微笑着说:“这样啊,姐姐快去吧,晚上我会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云诺:那东西华而不实花里胡哨,没用
qwq喂鱼啊,人家云诺只是说蝴蝶/刀没什么用,她又没说她不会啊~你失望得这么快干什么!
ps.看到这里应该都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解释一句,云诺跟喂鱼小时候的确是认识的,喂鱼这个外号最初也是云诺叫的,但现在她们是真的都没认出对方,她们两个的记忆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云诺简单一点,就是失忆,喂鱼的问题比较复杂,日后会慢慢解释
接下来会是一段比较轻松无虐的基地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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