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羽擦干净云诺的脸, 如同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轻声细语地说:“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末世是一场必然, 是人类必须经历的, 是圣经中的大洪水,它不是我带来的, 我只是,很偶然地正好被选中了而已。”
她顿了顿, 轻声说:“被选中,作为人类沦亡的见证者。”
云诺狠狠闭了闭眼睛, 她被白微羽的目光刺伤了, 但是双手被拷在身后, 她甚至没办法推开白微羽。
云诺别过头,哑声说:“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
白微羽的眼睛风雨飘摇地亮了亮。
“我说过, 我根本不想当救世主, 曾经我最大的愿望, 就是能创造一个让你能好好生活的地方,从此安宁稳妥,笑语嫣然。”云诺冷漠地说, “但你是个骗子。”
云诺的声音冷清而清晰:“你现在依旧在骗我,如果你只是一个见证者,那你就应该什么都不做,而不是一次次, 哪怕穿越时空轮回往复也一定要亲手将人类彻底灭亡。”
如果白微羽仅仅只是个什么都不做的见证者,即使她内心抱着灭亡人类的念头,云诺也不会在乎。
可偏偏,她分明什么都做了。
云诺对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的爱意和羁绊,她不是一个博爱的人,她的心里能装下的就只有那么一点东西,能够被她认同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从实验室赶回L基地的路上,云诺就已经想过很多,她给白微羽找过很多的理由,早早地劝服了自己白微羽是不得已,她记起来了很多东西,她记得白微羽儿时最纯粹的样子,记得她是怎么被那些人在她眼前硬生生拖走的,她甚至劝服了自己,这一切不是白微羽的过错,即使她有罪,即使她真的招致了很多无辜的死亡,即使她害死了李乘月害死了秦沐辰甚至一次次把她逼入绝境,云诺依旧记得她笑得那么温柔的样子。
但是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白微羽居然就那么走了。
没有解释,没有求饶,没有对她深切的依依不舍,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跟我走吧”,白微羽要做人类的敌人,连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她。
既然已经做出了那样的决定,现在又来做什么深情的假象呢?
这个残酷的骗子。
云诺问:“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那么轻易地就信任你,让你跟在队伍里吗?”
白微羽看着她,摇摇头。
“你的异能。”云诺说,“我第一次见到制造糖这样的异能,那时候我想过,连异能都这么甜蜜到孩子气的人,不可能是一个恶人。”
云诺侧着头,自始至终没有看白微羽一眼:“但现在看来,那也是骗我的。”
云诺的喉咙上下动了动,她在白微羽耳边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白微羽,你在刚跟着我们的时候,有多少次想把我们全部杀死?”
白微羽的身体僵住了。
云诺的表情异常冷酷:“很多次对吗,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在M基地的时候,还有在端阳的时候,那时候如果我死在了小丑的幻境里,对你来说也只是随意踩死了一只蚂蚁,你看着那么挣扎最后甚至把自己的所有赌在你身上,你觉得又有趣,又无趣,对吗?”
白微羽似乎在云诺的话里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笑起来,低头慢慢解开云诺的手/铐,云诺一动不动地随她动作。
白微羽将云诺的双手握在掌心,轻轻抵在自己的胸口。
“你说得对。”白微羽温柔地说,“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是骗你的,我原本并不想跟你们走,但是一开始给你食物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杀人和救人,生和死,对我来说都是等价的。”
白微羽说着,掌心微微泛出光亮,一柄短刀突然出现在二人交握的掌心,渐渐变长,刀尖抵着白微羽的心口。
她真正的异能并不单单是制造糖这样美好的东西,除了真正存活的生命,她可以创造万事万物。
异能是心的写照,白微羽的异能如同她的内心,是一块清晰的镜子,善的照出善,恶的照出恶,既可以创造繁花似锦,也可以创造染血的刀尖,浓重的硝烟。
“那个时候你们会遇上阿七,因为他是来找我的,他是个有些任性的孩子,把我看成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一进来就先杀掉了那个想要伤害我的男人。”白微羽静静地解释,“那时候,原本他或许还想杀掉你们,但是你突然把我从那个角落拉出来了。”
云诺微微一愣,想起了十年前的承诺。
“你像是涂着光一样,姐姐。”白微羽轻轻说,“所以我阻止了阿七。”
“后来,在M基地,我知道你们要去找李乘月的日记的时候,就让阿七带走了那些东西,我想多看看你,不想那么早让你知道我有多不堪。”
她笑了笑:“但是姐姐,你没说错,那个时候无论你是死在了宋祗手上,还是死在了五白手上,我都不在意,只不过宋祗似乎本就没有杀你的意图,而五白那里……”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说出当时小丑准备玉石俱焚,而她阻止了小丑这件事情,这样的事情如果在这种时候说出来,仿佛在给自己开脱,甚至是在邀功一样。
白微羽注视着云诺,手指微微用力,刀尖刺破她的衣服,微微没入苍白的胸口。
她还在笑,轻声说:“你看,我这么糟糕,所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姐姐,我绝不反抗,如果我真的让你那么痛苦,你可以杀我,没关系的,我不是人,我会一次次地重生,我不会死,杀我不会弄脏姐姐的手。”
云诺的瞳孔紧紧地收缩,她蓄起全身力气狠狠甩开了那把刀,金属砸在墙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云诺几乎狠狠地说:“不要再在我面前用你的苦肉计了。”
白微羽看着那把刀尖上的血,胸口的上已经快速愈合,她又看向云诺,看见云诺因为动作太大而有些散开的领口里有一线银色的光亮。
白微羽愣住了,她像是现在绝望里,又恨不得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绝望一样,伸手轻轻从云诺的领口勾出了那根细长的银链。
银链下面挂着两个尾戒,随着勾出的动作,“叮”的撞在一起。
云诺没有任何反应。
她终于意识到,云诺不是不喜欢她了,她只是不相信她了。
白微羽一向把人心看得很透,能够轻易揣摩任何人的想法,她活了太久太久,看了太多太多的人,但这一次,她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才突然惊觉,她居然迟钝到了这种地步。
白微羽放下手,缓缓笑起来。
“我带你去洗澡好吗?”白微羽温柔地问,“晚餐喝点粥,六白会做很精致的小菜,刚才阿茕只是简单地治好了你的骨头,之前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年年姐未必能全部治愈,晚上再让阿茕好好看看,不要留下病根。”
云诺并不回应,她甚至是顺从地任由白微羽把她带进浴室,用花洒浇湿她的身体,白微羽将什么都布置得很精心,连气味都和L基地中一模一样,她的手指轻柔地擦过她的头皮,用洗发水揉着发丝。
就好像当初在L基地,云诺也给白微羽洗过头发,白微羽的头发太长了,浸湿之后仿佛一匹漆黑的丝绸。
白微羽用手挡着云诺的眼睛,冲干净她头上的泡沫,她摸了摸云诺只及后颈的头发,轻声说:“姐姐,把头发养长好吗?”
她想看云诺长发时的样子,就像小时候那样,小时候的云诺是个爱笑的,温暖的女孩子,长发飘飘,手心温软。
她的到来毁掉了云诺的家,毁掉了云诺曾经的温柔,她知道所有过去的都回不来,但是她依旧想让云诺可以更像儿时的模样一点。
至少那时候,云诺的笑不需要理由,云诺的快乐是简单而纯粹的。
云诺一言不发,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
白微羽有些说不下去话了,她似乎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她现在不明白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云诺稍微开心一些,明明她以前很擅长这样的事情,很擅长跟任何人相处,很擅长让别人对她放下防备。
她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是她现在没办法以平常的心态应对云诺,从听到云诺的死讯开始她就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的疯狂里,没法挣脱。
白微羽想,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告诉云诺,她是真的喜欢她。
但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白微羽又意识到,这只不过会让云诺更加痛苦。
她最后只是默不作声地擦干净云诺的身体,给她套上宽大的浴袍,像是照顾一个孩子一样吹干她的头发,并且在这过程中有些绝望地发现,她始终没有对云诺的身体产生类似性/欲的情绪。
而云诺显然也一样。
白微羽在离开房间前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晚餐我会带过来给你。”
云诺并没有反应,只是在白微羽关上房门之后抬了抬手腕。
咔啦一声响。
白微羽说着示弱的话,但是把她拷在了床上。
她让云诺对她做任何事情,泄愤也好,甚至虐待残杀也好,但是她不允许云诺离开这里。
云诺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窗户是紧锁的,虽然外面没有所谓铁网之类的东西,显得干净而澄澈,但是云诺肯定这扇窗户不是那么容易能打开的。
白微羽是一个细致入微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将她关在这里,就会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
但是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真正滴水不漏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想说喂鱼一句,谁叫你当初走得那么干脆,你要是不走,让云诺把你抓起来给小黑屋了,相爱相杀酱酱酿酿一段时间,云诺不照样还是得对你心软啊!她难不成还真能把你给怎么样了啊?
结果你不让人家抓,非得跑,还非得跑了又回来把云诺给抓了锁了,把自己放在了强势的那一方,云诺这个吃软不吃硬的能理你就怪了!
总之,自己作的,慢慢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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