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七月, 在蝉鸣鸟叫声中，悄悄溜走了。
八月是银河开学的日子。
苏丹墀给银河收拾了大包小包，临走的前一天还在为她检查行李，生怕遗漏了什么。
几套颜色不同的小熊睡衣带上了，洗好的床单被子也带了，衣架、盆子、牙膏牙刷, 她还塞了很多现金在她的被子里, 以防银河不时之需。
事无巨细，大大小小, 她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确保生活学习用品都齐全以后, 她消停下来，坐在了沙发上。
银河也在地毯上，看着电视。
房子全部重新装修过了，一应设备家具，都恢复成以前的模样。此时电视里还是动物世界，企鹅拍打着小翅膀, 摇摇晃晃地在南极的冰川上艰难行走。
银河盯着屏幕, 目不转睛。
“丧尸还无法到达南极大陆，那里应该还是以前的模样吧......”苏丹墀说道，企图为两人制造点聊天的话题。
小哑巴没有说话。
“企鹅真可爱。”苏丹墀又说道。
小哑巴还是没有理她。
“银河，”苏丹墀叫了她的名字：“明天就要走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说什么？”
苏丹墀嘴唇动了动，过了半晌, 黯然道：“......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又是这些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最终还是要一个人长大的......”
“谁要你陪一辈子了，我不需要。”银河冷冷地反驳。
“唉......”苏丹墀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从沙发上下来，坐在了小哑巴的身边。
她沉吟了片刻，说道：“小哑巴，我并非没有考虑过把你带去首都，只是你自己也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而你的能力又太不寻常了，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想你还不懂得，这个世道，太过强大的东西，容易遭人觊觎，受到伤害。”
小哑巴抿着嘴，似乎是在思考。
苏丹墀继续说道：“我在首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况且你还小，正是学本领的年纪，你跟着我，每天在家里面不是看低俗小说就是看电视，不会有任何长进，要去学校里面，那里有老师可以教导你知识，还有同龄人让你交朋友，在那里你会有新的人生，比我强行把你留在身边要好得多。”
小哑巴嘴一撇：“‘老师’？他能教到我什么？”
“是，打架是没人能教你，但是其他的呢，余宙说你因为物理太差没法应用第二种天赋，那晚我可是亲耳听见了的哦！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物理，伊月中校里面的老师就能教你，这就是你的不足，应该聆听老师的教诲。你这个态度是很错误的，以后去了学校，可千万要谦虚点，尊师重教。”
银河眉头不耐烦地动了动。这个女人，真是不改本性，自己刚刚给了她一点好脸色，就又开始嘀嘀咕咕了。
“我说这么多，都是盼着你好，”苏丹墀还在继续：“在我们一起知道真相前，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还有，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以后去了学校，一定要学会藏拙，你那些特殊的本领，千万不要在人前展露，更不要受伤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啰嗦......”
苏丹墀见她态度缓了许多，大着胆子揉了揉她的头：“你别嫌我啰嗦，我也啰嗦不了几回了。”银河一脸嫌弃：“别揉头发。”
话虽这么说，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躲开，苏丹墀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把她的银发揉成了个鸡窝。
两人说了会话，时候不早了。
电视里的企鹅们还在拍着两只胖手手走来走去，偶尔还会在冰面上滑倒，十分滑稽可爱。
苏丹墀关了电视：“以后放假回来看。”
“放假你会回来吗？”
“会，”苏丹墀答得很快：“我也是学生，没有学生喜欢住宿舍。”
——
两人躺在了一张床上，毫无疑问，那是苏丹墀的床。
小哑巴前阵子生气，不和苏丹墀睡了，今晚两人明显有缓和的迹象，苏丹墀赶紧借坡下驴，邀请小哑巴与自己共度良宵。
小哑巴皱着眉，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那行吧。”
于是两人开开心心地上了床，关了灯，拉上了窗帘。
月亮的清辉还能从窗帘缝里透进来，像是一道光柱，打在床尾。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错，空气中一片静谧。
苏丹墀开口，打破了美好的静谧：“以后不要闹事，知道吗？”
“......”银河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学习上要认真，知识是财富，一辈子的财富，要好好学习。”
小哑巴忍不住了，反唇相讥：“帝国一高那么难考，你怎么知道你能上？”
苏丹墀一惊，没想到小哑巴还知道帝国一高。不过转念一想，帝国一高历史悠久，享誉世界，她一个天天看书看电视的人知道，也没什么稀罕的。
她自信一笑：“我是谁，我当然可以。”
“好好学习，不要自满，什么都不一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哑巴把苏丹墀平时爱说的一套，又还给了她。
苏丹墀无语凝噎，这小哑巴，啥时候学得这样伶牙俐齿了。
苏丹墀突然转过身来，面向银河，她感受到银河身体明显一僵，不太自在的样子。
“放松啦，我又不是要吃了你。”苏丹墀轻笑。
“干什么？”银河闭着眼睛。
“没什么，”苏丹墀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新月：“明天就要走了，就是想看看你。”
银河顿了顿，过了老半晌，才低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下次见我们家小哑巴时，会不会长高一点点。”
银河警觉地嗅到什么气息，她猛然睁开眼睛：“下次是什么时候？”
苏丹墀一脸疑惑，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放假的时候啊。”
银河这才又乖乖闭上了眼睛。
“那么短的时间，能长多少。”她轻轻说道。
苏丹墀笑道：“你这样的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风一吹，就能长。”
“说得好像你有多大一样......”
“我比你大了差不多六岁，”苏丹墀眨眨眼睛：“六岁很多了。”
多长了六岁，还不是蠢，银河心里说道。
“以后还是回这里，知道吗？”
黑暗里，银河点点头。
“钱财那些要保管好，卡我留给你了，没钱就自己去取；平时出门戴帽子；我会给你们老师打电话问你情况的；还有，和同学保持好良好的关系，不要觉得他们都蠢，只有自己聪明，要学会交朋友，知道了吗？”
破天荒地，银河没有皱眉，没有嫌弃她啰嗦，而是乖巧地应了声：“好。”
苏丹墀欣慰，但崽儿第一次出门读书，她这颗当妈的心还是不能彻底放下。
这几个月来的羁绊已经让两人产生了奇妙的联系，让她们的生活彼此陪伴、彼此渗透。苏丹墀一想到以后回家，推开门的瞬间，再也看不见趴在地毯上、衣冠不整的小哑巴，心里就觉得有块地方空空的。
回想起两人相识时的情景，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度回忆起，会有种迷蒙的不真实感，恍若隔世般，只觉冥冥之中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让她二人能相遇。
大概，就是缘分吧。
她与银河，是有缘的。
今晚收拾行李收拾到很晚，银河一直在客厅陪她。小孩子总是嗜睡的，不到一会，苏丹墀便听见了耳边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浅浅，还带有一点可爱的鼻音。
她撑起了脑袋，看着银河的小脸。
这是一张，不管什么时候见，都会让人忍不住要发出的惊叹的脸。她的眉、她眼、她的鼻、她的唇，像是被造物主之手触碰过的那般，完美又无暇。
或许是“战神计划”里的超能力人都这样？苏丹墀猜测，因为余宙也很好看。难道她们是因为长得好看才被选入那个项目的？还是说项目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她们的美貌基因？
苏丹墀叹了口气，现在小孩子早熟得很，小哑巴这下去了学校，长着这样一张脸，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大概，会成为男孩子们众星捧月的对象吧，现在的小男生，遇到了漂亮的女孩子，都疯狂得很。
小哑巴现在以为，苏丹墀是她全部的生活，她舍不得她离开。可很快，她就会意识到，她真正的生活远比现在精彩，她的人生不应该被圄于这一室之内，看着电视铁盒子和低俗小说度日，她的世界应该更大，更广阔。
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我。
苏丹墀轻轻俯下身，在银河的脸颊，印下一个淡淡的吻。
脸蛋软软的，像婴儿一样。苏丹墀抬起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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