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苏丹墀一愣, 这句话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顷刻间就将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仿佛溺水多时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就连胸口的起伏都变得有生气了起来。

    原本酸楚和失落是从胸口蔓延，可银河的话好像按下了她那颗心脏的某个按钮，她的心脏立马轰隆隆地变身抽水泵, 把所有的不愉快从四肢百骸都给抽了回来。

    云开雨霁, 她心情又变得愉悦了。

    “既然是来读书，东西应该很多, 我来接你吧。”

    “不用。”银河很干脆地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自己开车来。”

    “你买了车？”

    “嗯。”

    苏丹墀又觉得有些尴尬了, 银河买了车这样大的事情, 她都一无所知，这些年的联系果然太少了，其实......还是会生疏的吧。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简直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当妈的——或者自居是妈的，都有这种娃长大后的烦恼。

    两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后，苏丹墀挂掉了电话。

    回办公桌的路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太好骗了吧, 刚刚银河就说了一句“打算吃饭时告诉你”，她想也没想就相信了，别看小哑巴话少，可她鸡贼着呢，说不定就是随口编了个理由在骗她，这理由多好编, “我打算见面了再说”，反正还没有见面，张口就来，岂不是完美的托辞！

    她越想越觉得窝囊，等到走到办公桌前，连脚步都沉重了许多。

    “怎么样怎么样，是谁？”阿尔希尼娅满脸写着“八卦”地滑过来，她俩隔壁桌，每天滑来滑去偷偷聊天很方便。

    “老朋友。”苏丹墀叹了口气，补充道：“以前伊月的。”

    “是不是像我说的，一定很好看吧。”

    苏丹墀脑子里回忆起了银河一年半前的模样，何止是好看，简直是绝色了好吗，但是她现在心烦意乱，敷衍地点点头：“还可以。”

    “有照片吗？让我康一康。”

    苏丹墀要被这个话痨的外国妞给烦死了，她喝了一口水，语气冷淡：“没有。”

    “好吧。”阿尔希尼娅看她今天没有接茬的心情，识趣地迈开两条腿，坐在椅子上把自己滑走了，像一只只有两条腿的螃蟹。

    心里装了事情后，日子便快了起来。

    很快便到了周日，到了与银河约定相见的日子。

    按照计划，银河周六抵达首都，但她需要去学校报道、注册，在宿舍安顿下来，再来找苏丹墀。

    当然，她拒绝了苏丹墀陪同注册的请求，理由是她自己可以处理好。

    这一切一切蛛丝马迹般的细节，都汇聚在了苏丹墀的心里，成了银河与她疏远的证据。虽说银河已经解释过了为什么不告诉她入读帝国一高，但苏丹墀的心头还是有点沉甸甸的。

    十六七岁，正是孩子长得最快的年纪，一年多没见，也不知现在的银河是何等的模样？

    她们约在了苏丹墀的公寓楼下，银河坚持来接她。

    她站在楼下，稍微提早了一点，她知道银河向来很守时，讨厌迟到，两人关系还尴尬着，她不敢冒着让银河讨厌的风险，小心翼翼地提前了五分钟下楼等着。

    下午五点半，银河准时出现在楼下。

    苏丹墀住在警署提供的单人宿舍里，并非她没有钱，而是这里比较安全，就算贼人再怎么嚣张，多半也不敢在警察扎堆的地方惹是生非。

    但既然是免费的福利宿舍，条件就不会很好，狭窄的巷道，凌乱的街道，楼与楼之间各得很近，日光被水泥森林挡住，只能从围得四四方方的高天上撒漏一点，走在这里，整个人像是灰蒙蒙的，四周喧闹又嘈杂。

    当那辆车开进来的时候，未见车身，却先听见了涡轮增压发动机野兽般的轰鸣声，还有那经过改装过的排气，一叠一叠的声浪像是密集的炮火。

    一辆银色的双门跑车停在了苏丹墀面前。

    周围的人都盯着这辆高调炫酷的跑车，就算帝国的汽车厂家在近两年已经恢复了不少跑车的生产，但行驶在路上的跑车，还是少得可怜。在旁人眼里，这辆有着炫酷声浪的超跑无异于行走的钞票。

    苏丹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下这么多人行人望着，宿舍楼里还有不少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他们不少都是警署的同事，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会怎么想，指不定会有人觉得她傍了大款、出卖色相啥的，人言向来可畏，她可不喜欢被人议论。

    她赶紧上车，一坐上来便催促道：“快走。”

    银河不解，但还是很快地开出了小巷，行驶到了大街上。

    回到了相对宽阔的主干道，路上车水马龙，声浪稍稍被盖了过去，苏丹墀这才放松了紧张的心。

    可她又马上意识到，坐在她身旁的，是一年多没有见面的银河。自从刚刚两人第一次见面，除了一句兵荒马乱的“快走”，两人一句交谈也没有。

    场面顿时又尴尬了起来，她悄悄看了看左手边银河的侧脸，只见她抿着嘴，一副悠闲的模样，既没有不悦，也没有要说话的冲动，仿佛她和苏丹墀是那种相处很久很久的朋友了，那种彼此间长时间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亲密朋友。

    可苏丹墀不觉得，她尴尬。

    她又偷偷看了两眼银河，只见她的发色似乎变浅了一点，这让她的头发更有那种金属的质感，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好看的光。毫无疑问，银河变得更好看了，她的脸上已经完全不见了四年前那种还带着幼稚、可爱的肉肉，如今的她，线条紧实流畅，五官精致又立体，完美得不像是人类。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眼睛透着摄人心魄的光芒。正是这双眼睛，让苏丹墀觉得熟悉，却又很清楚，这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那双眼睛了，她的眼底像是有熔融的黄金在流淌，明明没有什么情绪，却有种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颤栗的神奇魔力，仿佛这平静黄金的河流下，正酝酿着风暴和海啸，随时准备将猎物吞噬。

    就是感觉很危险。苏丹墀总结道。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一刻，她确切地感受到，她们家银河，已经是大人了。

    她们家银河，不再是过去那个坐在她的副驾驶，一上来就乖巧地系好安全带，悄悄在座位底下踢着两只脚的孩子了。现在的银河，会开着巨大声浪的跑车来接她，她坐在驾驶座上，一句话都不说，酷到没朋友。

    这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苏丹墀手足无措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溢满了难耐的寂静和尴尬，当然，寂静是银河的，尴尬是苏丹墀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丹墀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好歹也算是银河半个妈，不能这样尴尬下去。她开了口：“这车......是你买的？”

    “嗯。”银河的回答言简意赅。

    场面再度尴尬。

    不过苏丹墀很快又找到了话题：“多少钱？”

    可这明显不是一个好话题，因为苏丹墀看见银河的眉头轻轻一皱，看得苏丹墀心肝儿一颤。

    想了想，银河说道：“朋友低价卖给我的，不到一亿。”

    苏丹墀心肝儿又是一颤。这样的超跑，苏丹墀也知道，怎么说也要两三个亿吧，可银河的朋友不到一个亿就卖给了她，这该是有多好的关系？好到一两个亿可以免费送？

    银河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其实这个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柏桥。

    一年半前那个冬季，他们一起在山南附近的中级战区，柏桥的小分队被大量四代丧尸围困，可按照情报，这里应该不会有这样多数量的四代，他们没有带充足的水银弹头，最后被困在几棵大树上。是银河发现了他们，她一只手提着装着水银弹的铁箱，腰间挂了四把弹匣满容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改装上巨型扩容弹匣的重型□□，匹马单枪地冲了过去，打完了五个弹匣，救下了柏桥和他的队员。

    事后，柏桥非要送银河一辆车，银河不要，他就低价卖给了银河，因为那时，他知道银河正在考虑买车。

    当然，这辆超跑对于柏桥来说不算什么，他的家族很有钱，在金融、地产、军火等行业都有很深的背景，别说是一辆超跑了，只要银河想要，他甚至能送银河一架飞机。

    可银河不喜欢提起这事，她后面知道了这辆车原价很贵，这样显得她占了柏桥很大的便宜一样。她讨厌欠别人人情。她救柏桥不过举手之劳，就算柏桥不在那棵树上，她也可能因为心情不好，背上一整箱的水银子弹，去山里面屠杀丧尸解闷。

    很快，两人就到了餐厅，这里是苏丹墀定下的，银河来首都不久，对这里还不太熟悉。苏丹墀特意定的一家不辣的中式餐厅，银河不能吃辣，她一直记得的。

    两人下车，苏丹墀惊讶地发现，银河竟然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一年多前见面时，银河还和她一般高，这才两年不到，她就窜高了这么多。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苏丹墀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实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总归不可能是因为银河太高、让她觉得自卑和压迫？她真的想不明白，可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她之前的担心和忧虑可能都成为了现实，两人相处时尴尬和无措无处不在。

    就像现在，尽管两人并肩走着，可银河身上的气息始终让苏丹墀感到局促和不安，

    这一切，都印证着，两人确实疏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不虐，正常心理活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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