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墀见她如此, 也不再坚持,她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将银河平安带回去才是唯一的要事。
银河的血流在苏丹墀身上,结了痂,但新的血还在不断涌现,苏丹墀全身都变得黏糊糊, 她强压下内心的慌乱, 时不时叫银河几句,听见她虚弱的回答才能安心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 她们穿过马场, 绕路从独栋小院间的缝隙悄悄穿过, 为了掩人耳目,她脱下外套将银河包了起来,不然她一副血人的模样肯定会引起旁人的侧目。
苏丹墀要将银河放在后座躺着,可银河坚持要坐在副驾驶。苏丹墀不知她为何坚持,但还是遂了她的意,将她扶进副驾驶位置。
此时银河面如金纸, 无比苍白, 苏丹墀怀疑她身上的血已经流尽了,流到再也无血可流。苏丹墀赶紧上车点火,风驰电掣。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你失血太严重了。”苏丹墀看了看她的脸色,再次问道。
银河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可是......”银河这幅模样,放在谁身上都是直接拉去火化了的样子, 即使知道她身体复原能力十分可怕,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你不要逞强,就算去医院他们可能会抓你,但是......也比死掉了好,知道吗?”
“知道。”虚弱成了这样,银河的语气还带着熟悉的不耐烦:“回家前给我买纱布,针、线,还有酚磺乙胺、卡巴克络。”
“好好好。”看样子银河是要自己治疗,这样苏丹墀心里多少放了点心。
车子在城内以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疾行,所到之处留下一片骂声。苏丹墀管不了这些,她只恨不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在回家路上的药店买齐了银河需要的所有东西,然后回了家,迅速把银河扶到了床上。
“告诉我,我现在先做什么?”
“剪......开。”
苏丹墀拿出剪刀,迅速将银河的外衣脱掉,将贴身的衣物剪开,伤口惨不忍睹。
银河动了动,苏丹墀赶紧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身后,她微微支起上半身。
“针,线......”
“直接缝?”
“嗯,快。”
“你躺好,我来......”苏丹墀神色复杂地将针线握在手里,看着她鲜血淋漓的创口,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银河见她犹豫,知道她没办法下手,她从苏丹墀手里接过针线,支撑着身体,直接上手,开始一针一针缝合了起来,动作之粗暴,看得苏丹墀心惊肉跳。
银河仿佛不知痛苦为何物,粗暴简单,将肉刺穿,再缝起来。所用的线不是什么生物蛋白线,是最普通的棉线,就这样像缝布娃娃一样将皮肉粗暴地缝在一起——不,就连缝布娃娃都比这精细。
尽管她不忍心看下去,但她知道这是最直接的止血方法,她一咬牙,夺过了银河手上的针线,忍住双手的颤抖,开始缝合她腹部的血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单都被鲜血浸透了,苏丹墀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把银河身上稍微大一点洞都给缝上,她原本雪白无暇如同瓷器的肌肤如今坑坑洼洼、丑陋不堪,苏丹墀心里酸涩,轻轻触上了她的疤,银河微微睁开了眼。
“上药。”她说。
苏丹墀反应过来,急忙开始给她涂凝血药,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她的伤口处理完。
银河再也撑不下去,沉沉晕了过去。
——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口斜斜照了进来,照在了银河的脸上。
她微微地睁开眼。
她看见身边有一个脑袋,苏丹墀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边,还在熟睡。
发丝拂过她的面庞,发丝乌黑,肌肤胜雪,她眼底还有青黑,想必是昨夜没有睡好。
银河动了动,随即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她痛得一抖,动作虽然不大,却惊醒了睡梦中的苏丹墀。
“你醒了!”苏丹墀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去给你拿水。”
拿了水,银河慢慢喝下,水没有漏出来,可见喉管的伤已经好了。
苏丹墀掀起被子,看了看银河的身体,那些被黑线缝起来的伤口触目惊心,但经过一夜的生长,似乎比昨夜好了许多,有合拢之势了,她不得不惊叹银河强悍的自愈能力。
银河觉得身上有些辣辣的,有些不对劲,她狐疑地看了眼苏丹墀:“你还干了什么?”
苏丹墀举起双手:“酒精,之后只涂了点酒精,其余的啥都没干。”
因此此时的银河,衣服全部被剪开了,苏丹墀怕衣物黏着她皮肉会被银河吸收进去,干脆全部替她小心翼翼地扒开。当然,她知道银河好面子,内裤给她留了下来。眼下银河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一定是惊惶,害怕自己做了什么也正常,苏丹墀心想。
银河轻轻扶住额头:“......那是没用的......”
酒精用来消毒,可她的身子哪里会怕细菌病毒,这种刺激性液体,直接涂抹在她无处不在的创口上,整个中枢神经都在跟着痛。
苏丹墀见银河状态好了很多,急忙问道:“想吃啥?”
银河摇摇头:“先让我恢复一阵子。”
苏丹墀低头看了看满床暗黑色的血渍,“要不要......换床单?”
银河喜欢洁净,让她□□地躺在这血污之中她定是不愿意的,眼下她动不了,苏丹墀就来充当这揣摩圣意、体察圣心的嬷嬷。
银河没说话。
苏丹墀灵机一动,换来换去太折腾,干脆把银河带去自己床上,不就干净了吗。
说做便做,苏丹墀凑了上去,想要来个温柔的公主抱,展现自己出色的嬷嬷力。可身子才刚刚俯下,银河便拿手拒绝了她,把她的脸推到变形。
苏丹墀不解:“怎么了?我力气很大,昨天不能抱着你回来是因为太远了,抱到我房间还是可以的。”
“......”银河淡淡地转过目光:“我要穿衣服......”
苏丹墀恍然大悟,她又看了两眼,银河身上的伤已经停止渗血了,她转身去衣柜里给她拿一件T恤替她套上,怕她冷,再给她捂了条毯子。做完这一切,她再次试探性地凑上去,这次银河没有推拒了。
苏丹墀轻轻抱起她,发现她真的很轻很轻,她鼻尖又是忍不住一酸。她几时见过银河这样羸弱的模样,她是拥有异能的超级人类,是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守护者盾徽获得者,可她现在在自己怀里,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小猫。
她把银河轻轻放在自己床上,替她掖好被角。
“真的不吃东西吗?”
银河闭上了眼睛:“我先休息一会。”
苏丹墀手伸进了被子,摸了摸银河的手,很凉很凉,像石头一样。
她刚准备开口,可银河说话了:“我本就如此。”
“什么?”
“手凉。”
苏丹墀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抽了出来,她在床边坐了一会,看着银河呼吸渐渐平缓,应当是睡着了。她起身出门,轻轻关上了房门。
昨夜的银河经常出汗,她得时不时替她擦汗。一夜没有睡好,她浑身酸痛,但她现在不能休息,她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也有些苍白,她随意擦了擦,换了件干净的外套出门。
银河自己不吃东西,但不可能一直不吃,她得出去买些补血的食材,红糖、红枣那些,再去诊所补充点止血药。
今天她去了家大一点的诊所,什么都不要,只要止血和消炎药,什么都来一点,那药师看她的表情怪怪的,苏丹墀没有在意。
拿到药,她在车上检查了一番,发现竟然还有益母草,这下她终于知道药师为何看她时神情不自然了,原来是以为她在堕|胎。
又去买了红枣和红糖、当归,开车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她终于有空去思考昨夜发生的事情,昨夜的经历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过了一遍。那个怪物,受到水银影响后果然被削弱了,说明它就是四代以下的丧尸。可是,首都里面为何会出现一只丧尸?而且那只丧尸行动迅速,力量奇大无比,连银河都不是它的对手,完全不符合现在人们对丧尸的认知。
难道,是第五代丧尸?
若真是进化出的第五代丧尸,每只都是这样的战斗力,飞檐走壁、力大无穷,那人类不必抵挡了,直接等着被灭族就好。
肯定不是这样的,苏丹墀在心底告诉自己。
昨夜的细节电光火石般在她脑中出现,水银蒸汽削弱了那怪物,可银河,银河也变奇怪了,不是吗?
她曾经亲眼见过两次,银河受重伤时的模样。第一次是初见时,追杀苏丹墀的人在近距离下,将一梭子冲|锋|枪子|弹送进了她的身体里,几乎撕裂了她的腹部,可即使在那种情况下,银河也只是短暂昏迷,昏迷过程自愈也不曾停止,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做到完美恢复;而第二次就是和余宙交战,那一次银河也是像个血人一样,可是当苏丹墀替她清理伤口时,发现她的伤口早就好了,只有衣服上的破洞和血渍提醒她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而这一次,是什么导致了银河伤口不能复原,连血都不能止住呢?
这一次,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她的心像是被恐惧突然攥住,她觉得喉头一紧,竟是无法呼吸。
这时,一辆车从旁边超过,苏丹墀一惊,猛打了一把方向盘,车身一个歪斜,身后传来不满的喇叭声,超车的司机从窗口伸出脑袋大骂。
她终于回过神来。
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样。
一定只是因为,这次的伤,太重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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