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不管走在哪里, 银河永远都是最耀眼的那个,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鬼使神差地,苏丹墀赶紧扭过了头去,将脸背着银河,希望银河不要看见自己才好。

    胡小琴注意到了苏丹墀的异样,好奇道:“你怎么了?”

    她顺着苏丹墀方才的目光视线望去, 毫无疑问地看到了银河, 她努力回想,很快就想起来, 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当时她在伊月见到的盾徽获得者。

    “这不是银河吗!”她兴奋地扯了扯苏丹墀:“你家小哑巴, 你躲什么呢?”

    感受到他们的脚步正在不断靠近, 胡小琴的声音实在太大了,自己肯定被注意到了。苏丹墀心里把胡小琴骂了一万遍,没有办法,只好把头扭了回来,站起了起来,神情如被迫营业的失足妇女般不情不愿, 给银河打了个招呼:“嗨, 好巧啊。”

    见到苏丹墀,银河愣了一秒,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你也在这?”

    “是啊,偶尔需要运动一下,你也是来运动的吗?”

    “是。”

    苏丹墀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这里是壁球馆, 不来运动能来干嘛呢?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苏丹墀看向和银河一起来的朋友,她觉着看着都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好像是那日银河受伤在家时,来看望她的那群人。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这群人中,有个好看的女生凑了过来,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苏丹墀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当日在客厅问她银河喜不喜欢女孩,还问她银河的各种喜好,她印象很深刻。

    “我叫雪林,姐姐叫我阿雪就好。”

    苏丹墀和她打过招呼,没想着多说什么,可女生看上去没打算放过她。

    “姐姐平时工作应该很忙吧,今天有空打保龄球啊。”她笑得甜甜的。

    “今天是休息日。”

    “可是姐姐上次说,周末都很忙的哎。”

    “偶尔也要出来放松一下,工作压力很大不是。”苏丹墀不遑多让,报以一个微笑。

    另外一边,胡小琴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小哑巴”、“土豪金主”,看她表情,还以为她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天啊,近看比远看还要好看啊!苏......钟厘这个家伙平时怎么没讲啊,这么漂亮的人,居然是她的干女儿!啧啧,她真是捡到宝了。”

    银河淡淡地反驳:“我不是她干女儿。”

    “哎,那不是重点。”胡小琴道:“我是你干妈最好的朋友,你也可以把我当作第二个干妈。”

    银河皱起了眉头:“她不是我干妈。”

    “好好好,不是不是。话说真的想不到哎,盾徽获得者,竟然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估计市政厅那群议员,在见到你本人前压根就没想到吧哈哈哈!”

    银河淡淡地应了声。

    “我们帝国研究所最近在为一款药物寻找代言人,有兴趣留下你的手机号吗?”胡小琴开始满嘴烂话:“或者想以别的理由给我号码,我都可以。”

    “我没有手机。”银河嘴上一边应付着,视线却悄悄落在了苏丹墀那边。

    苏丹墀不知和雪林说了什么,只见她突然弯下腰,从椅子旁边捡起球拍,拿在手上,看着雪林,“要不要来一局?”

    “好。”雪林嘴角勾起一抹笑。

    半个小时后。

    苏丹墀累瘫在了一旁,满脸通红,浑身脱力。雪林也累得够呛,两人终于休战。

    壁球本来就是消耗量极大的运动,打上一小会都很累,更不要说不停歇地打上半小时。两个人都很认真,谁都不让谁,那股狠劲看得旁观者目瞪口呆。要不是大家都清楚两人没啥交集,定会以为她俩结了啥仇、结了啥怨。

    胡小琴递给她纸巾,啧啧道:“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跟年轻人比啥啊。”

    “你是老骨头,我不是。”苏丹墀反驳。

    “好好好。”胡小琴难得地没和她拌嘴。

    “姐姐打得不错。”雪林笑着对她说道。

    “你也不错。”苏丹墀笑道。

    银河站在旁边,看着苏丹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丹墀突然觉得,自己傻透了。胡小琴说得对,她一把老骨头了,犯什么要和十几岁的年轻人较劲,现在这幅模样,真的傻透了。

    银河的视线似乎正在自己身上流转,她在想什么,怕是在笑话我蠢吧。她心烦意乱起来,抓起衣服,就往门口走。

    “走了。”她对胡小琴说。

    “哎哎,这么突然?”胡小琴猝不及防,拿上衣服跟了上去。

    苏丹墀与银河擦肩而过,她停了停:“我先走了,再见。”

    银河嘴巴动了动,也最终什么也没说。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潇洒地离去。

    晚上。

    洗完澡,苏丹墀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像是被人锤了一顿,十分难受。

    睡觉前,床头柜上的药瓶里空空如也,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今夜大概不会有安稳觉了。

    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最终拿起大衣披上,出了门。

    坐电梯下楼,在楼下,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待走到跟前,她才发现居然是银河。

    银河拦在她面前。

    “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买点东西。”

    “买什么?”

    “饿了。”

    “家里应该有吃的吧。”

    苏丹墀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我想买什么便买什么,与你何干?”

    银河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苏丹墀意识到自己说话似乎太冲了些,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抱歉......我就是想买点别的......”

    “我帮你去买吧。”银河看着她:“太晚了不安全。”

    “不用。”苏丹墀拒绝:“你回来做什么?”

    “......”银河顿了顿:“回来看看。”

    “嗯嗯。”苏丹墀垂下眼睛,就要走开。

    银河抓住了她。

    “你怎么了?”

    苏丹墀看向她抓住自己的手。

    “抱歉。”银河松开了手。

    “我没有怎么了。”

    “你今天很反常。”

    “可能太久没运动了吧。难得棋逢对手,你朋友球打得不错。”

    “不,不是这样。”

    突然间,一股无名怒火袭上苏丹墀心头,“那是怎样?天天说我反常,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对,那你觉得我该是怎样的?”

    听到这番话,银河的脸色渐渐变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深邃起来,她看着苏丹墀,没有说话。

    苏丹墀突然有些后悔了,她冲动了,不该说这样的话,可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心想要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银河,也不想面对银河。

    “你带钥匙了吗?”苏丹墀问。

    “带了。”

    “如果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吧。”苏丹墀声音听上去很冷淡:“不用等我,我想出去走走。”

    她转身就走。

    本以为银河会追上她,或者至少和她说两句什么,可身后没有传来动静,苏丹墀呼了一口气,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银河看不见的地方。

    夜阑人静,她走在路上,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那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胡小琴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心头突然漫起满满的苦涩。是了,如果这是一见钟情,那么她的一见钟情没有小鹿乱撞的青涩甜蜜,也没有慢慢靠近一个人的喜悦和满足,有的,只有难以言说的隐忍和压抑的苦闷。

    她不能让银河知道。

    可她一旦见到银河,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既害怕面对自己的内心,更害怕银河发现什么端倪。

    若是银河知道,自己对她怀着这样荒唐的感情,说不定她们之间,连维持现有的关系,都做不到了。

    她不想冒这个风险,她只能逃避,如此胆小懦弱。

    夜晚的首都并不安全,她出门没有带枪,买了药就往回走。她没有回家,而是到了天台,坐在石台子上,喝着刚刚买的啤酒。

    夜晚的首都,像是黑暗中的森林,鳞次栉比的高楼林立,它们大多是黑暗纪元之前的遗物,饱经风霜,像夜幕下蛰伏的巨兽。这片人类最大的聚居地,既是希望的汇聚之地,又是文明渐渐陨落时留下的焦土。蚁群般密集的贫民窟占据废弃的大楼,工厂飘散的废气笼罩城市,拥挤狭窄的街道,让人有种仿佛回到蒸汽时代的不真实感。

    夜风微凉,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既是黑暗中的森林,那必然如森林般有着森林的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高墙之外是数以亿计的丧尸,高墙之内每个人都要努力生存。

    这个世界如此荒凉,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看着夜空,想了很久。

    她其实很幸运,世界对她其实没有那么残酷,她有学历,她有工作,她有朋友,她甚至有激励她前行的目标,她比别人幸运太多。

    可是她突然又难过了起来,因为在她身边的所有人和事物里,她只喜欢一个,可偏偏就是那个人,她无法拥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疲倦地回到家。

    银河不在家。

    她发现冰箱里多了很多食物,应该都是银河买的,东西意外地很齐全,速冻食物也有,新鲜水果也有。

    她还发现,扔在垃圾桶里的药瓶被银河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她甚至给自己留了一张纸条。

    “少吃,容易成瘾。”

    字条和她本人一样,言简意赅。这几个字歪歪扭扭的,不是很好看。银河的字一向这样,和她的外表不大相符。

    苏丹墀把纸条揉成一团,和空药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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