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银河走了。
苏丹墀把她送到校门口,没有进去。看着她走进校门,门口早已有人在等她,她又被众星捧月地拥簇在了人群中,很快消失在苏丹墀的视野之外。
她本以为银河走了之后,她的心会渐渐平静下来, 可事实证明, 她高估了自己。家里处处都有了银河的影子,她的房间, 她喜欢坐的地毯, 她喜欢看的电视, 还有下雨时她喜欢倚靠的窗边。
一点一滴,不知不觉中,全留下了她的痕迹,叫人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苏丹墀一个人上班、下班,按时吃饭,努力睡觉, 循环往复, 如此这般过了许多天。在日复一日无滋无味的重复中,她渐渐变得麻木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她在扶手箱发现了那个纸团,她都几乎将它忘记了。
周末,她带着纸团去找胡小琴。
“什么东西?”胡小琴展开纸团,拣起那截漆黑的东西放在眼前一看, 待看出这东西的形状,她被吓了一跳:“卧槽,这骨头,不会是人骨吧!”
苏丹墀点点头。
“哪里搞的啊。”胡小琴一边端详,一边啧啧:“就算知道你是个干过打家劫舍勾当的女贼,可如今知道你杀人如麻,还是很震惊,真的。”
苏丹墀不想和她贫嘴,撑着下巴,没有理她。
胡小琴见她没有反驳,惊道:“真是你干的?”
苏丹墀看着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胡小琴吸了一口凉气:“好吧,这个世道,杀一两人也算不了什么稀奇事。说吧,你需要我干什么,浓盐酸溶尸?还是要王水?可你都已经把它烧焦了啊,再添点火加把劲儿,烧成灰烬不就好了。”
“已经烧干净了。”苏丹墀淡淡说道:“帮我分析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人吗?”胡小琴摆弄了摆弄:“还是说是丧尸?”
苏丹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不是要麻烦你分析嘛。”
“你杀的你还能不知道?”胡小琴把骨头重新包了起来,放进一个塑封的小袋子里:“不过这分析起来也算简单,人和丧尸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种存在,即是人,又是丧尸......”
胡小琴摆摆手:“不可能,被丧尸咬伤感染的人,要么死去,要么彻底变成丧尸,不存在在变成丧尸的过程中死去这种可能。”
苏丹墀心中一动:“那你记得帮我看看,这个是第几代丧尸。”
“嗯嗯,没问题,这个简单,交给研究所里的实习生都可以做出来。”
“不行。”苏丹墀急忙出声反驳,“不能让别人做,你自己亲手做,而且——”她神情严肃,仿佛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胡小琴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等你得到结果的时候,就会知道了。”苏丹墀叹了一口气:“但希望是我多心了。”
胡小琴盯着塑封袋中的纸包看了一会,过了许久,郑重说道:“好,我答应你。”
苏丹墀放心了,“大概要多久?”
“要是提交申请报告使用检验仪器的话,明天就可以。但是你既然要保密,可能要等我下周做测试实验的时候才可以,又或许要下下周,那种仪器会留痕迹的,我只能趁自己有测试任务时做。”
“好,其实也不是很急的。”苏丹墀拍了拍她的肩:“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说谢谢倒见外了。”
苏丹墀端起胡小琴给她倒的茶,开始打量这间房子。
这里是胡小琴的家,是研究所发的,胡小琴是以“地方杰出人才”的名义进入的帝国研究所,待遇很好,这里窗明几净,在乱世里算是极好的居所了。
“丹墀,”胡小琴突然叫住了她:“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怎么了?”苏丹墀反问她:“我看上去不正常?”
“你看上去,像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太低落了?有点难过?”
苏丹墀笑了:“你之前不是还说,发现我性子沉稳了许多了吗,这回又说我低落难过?”
胡小琴摇摇头:“不是,不一样,感觉你和上次见面时,情绪不一样。你别想忽悠我,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别想敷衍我!”
苏丹墀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刚想反驳,可突然间,她想起了什么。她手指在瓷杯上缓缓敲着,一下一下,响声清脆。
是了,胡小琴是没有见过银河的。
她这无端的苦闷横亘在心中,无法纾解,既然胡小琴不认识银河,为何不将它说出来?
“小琴,”她沉吟片刻,开了口:“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感觉?”
胡小琴一愣,随即笑了一朵花:“我还以为是出了啥问题,原来是你春心萌动了啊。快说,看上了哪家的小子,一高的,还是你们警署的?哎呀,这下唐鼎这些可要伤心透顶了,彻底没机会咯!”
苏丹墀语气淡淡的:“没有谁。”
“你又想骗我!怎么可能,你都这样问了,是不是当我真傻?”胡小琴从果盘里拣起一片香瓜,:“帅不帅?”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他帅不帅?”胡小琴将瓜放在了嘴边:“还是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
“你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苏丹墀一把从她嘴边夺过了香瓜:“以前在中校你喜欢过那么多学长,肯定经验丰富。”
胡小琴不满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那都是两情相悦,说得好像我天天追在别人屁股后面赶一样,拜托,那些都是我前男友好不好,怎么能叫我‘喜欢别人经验丰富’呢?”
“好好好好,是前男友前男友。”论起胡搅蛮缠,苏丹墀只能认输:“那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我说我说!”胡小琴可不能就这样放苏丹墀走了,这棵老树好不容易有了点开花的迹象,这么大的瓜到了嘴边,怎么能不吃呢。
“我来想一想啊,喜欢一个人嘛......”
“他的举止你都会关注,目光总是会不知不觉地追随到他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你的心,你开始关注他所有的小动作,也会变得敏感,喜怒哀乐被他轻易地操纵,你的情绪全牵挂在他身上。”
苏丹墀的心绪仿佛被勾起了。自从与银河重逢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便总是落在银河身上,思考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那样做,想着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自己。
她的一举一动,一直牵动着苏丹墀的心,她会因为她的冷漠而难过,因为她的变化而惴惴不安;她时不时表现出的疏离让她心焦难安,但更多的情况下,她自然流露的亲密让她欣喜若狂。与银河在一起,一颗心好似在坐过山车般,时而如在云端行,时而坠入深渊。
她确实,因为银河而变得敏感而软弱。
胡小琴皱了皱眉:“还有什么,太久远了,让我来想想......”
她突然了有了主意:“对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样子,在你眼里,他都很可爱。”
是了,自从第一次见到银河,她一方面因为觉得银河变了许多而暗自不安,另一方面又深陷银河的魅力无法自拔。
尽管银河早已不是当初十一二岁的小崽子了,外表也和可爱沾不上边,可是她明亮的眼睛,她害羞时红彤彤的耳朵,还有她委屈时的小表情,都叫苏丹墀觉得可爱极了,仿佛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
“还有,对了对了,你会想知道他的所有喜好,一心一意想要对他好,只要他想要的,都想办法要给他。要是哪天他不希望接受你的好了,你反而会失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苏丹墀的指尖停了下来,她轻轻捏住瓷杯的握把,看着胡小琴:“如果是一开始就那样呢?”
胡小琴一愣:“那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苏丹墀的心猛烈跳动起来,一见钟情......
可是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对银河一见钟情,那可是她看着长大的银河,她曾一度视为干女儿的银河,虽然这点银河一直不认,可是......反正,怎么可能会是一见钟情。
“不可能。”苏丹墀摇摇头。
“不可能你个大头鬼!”胡小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赶紧给我交代是谁,我饶你一条命!今日你是别想蒙混过关了,我看你表情就不正常!”
她拖着苏丹墀往门外走。
“干嘛?”
“出去吃饭!本小姐原本是不打算邀请你共进晚餐的,可是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让你有了这个荣幸。走吧,边吃边交代,我们时间长着呢。”
苏丹墀没办法,被她一路拖着出去了,上了车,去了一家两人在中校时期便常去的餐厅。
期间胡小琴就没有停止过套话,任她舌灿如莲花,滔滔不绝,苏丹墀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轻易不开口,开口则是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最终,铜牙铁嘴的胡小琴也累了,她喝下一整杯冰水,疲倦地盯着苏丹墀:“好,你现在不说可以,那你有本事一辈子也不说!以后要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被我发现了,你就给我等着!”
苏丹墀一副吃惊的模样:“我现在没有,不见得以后也没有啊,什么马脚不马脚的,你这是咒我孤独终生吗?”
胡小琴幽怨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吃完饭,胡小琴拉着苏丹墀去打壁球。夜幕悄悄降临,充斥着稀薄氖气的霓虹灯管五光十色,狭小的街道铺天盖地的广告牌悬在透顶,人群如蚁群般涌动。
楼上的壁球室,光线昏暗,光滑的木板,过了许多年也不曾改变,这是她们过去常来的地方。
苏丹墀将头发绑成马尾,坐在一旁,打完几局,她俩都累了。胡小琴给她买了可乐,两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相对无言。
这时,入口处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像是有人进来。苏丹墀喝着可乐,无意中看了一眼,可这一瞥差点没让她把可乐给吐出来。
她可真是傻了,她怎么给忘记了,这里离一高很近!
来的一群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银河。
作者有话要说:细纲扩充到接近八千字了,我好慌......
以后应该每个周末也会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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