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墀以为,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管是在遇到银河前,还是一个人在帝国一高求学时,还是银河离去的这些日子,她都是一直一个人生活着。
可是,拥有过再舍离, 和从未拥有过, 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那人无时无刻都存在的位置如今要生生从生活里抹除,一点都不剩, 心里就像被剖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空虚又难熬。
连盼头都没有。
只是, 如此在胡小琴家过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周末,倒也快要习惯了空虚。空虚又如何,空虚不是蚀骨的痛,忍忍便会适应。
日子又这样过去了好几天,胡小琴还没有回家,她打了一个电话给她, 胡小琴说不用管她, 叫她放心住就是。
生活还在继续,她每日都在继续上班,唐华也没有找她麻烦,生活轨迹也以前一模一样,有没有银河,都是一样的。
她的手机开机了, 除了三天前有银河的四五个未接来电外,再也没有她的音讯,她这几天并没有尝试着联系自己。她似乎对于自己搬走这件事情,并没有很上心。
罢了,永远都是自己在主动,自己追求银河,自己主动引\\诱银河,现在就连分手,也要自己主动贴上去说明吗?
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又变硬了。既然你不来找我,也别想着我来找你,就这样耗着吧!
只是偶尔,她会盯着黑色的手机屏幕发呆。
她真的......不联系吗。
她应该回首都了吧。
唐华不是说她已经被救治痊愈了,就快要回来了吗?
难道她又出了什么事?
不,这不是关心。苏丹墀心想,自己不过是在确认一下,若是她还在杜坎,还没有发现自己搬走了,那这些天自己的置气岂不是很搞笑?
心中念头一动,她也不顾此时正是深根半夜,换了衣服,立马下楼驱车,赶往银河的家。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电梯中。
她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要冷静冷静几天,等自己心绪平和了,再和银河见面,和平分手的吗,半夜三更跑来,这又算什么?
电梯门打开,她犹豫了片刻,就要伸手再按一个“1”。
她真是疯了,她想。
可是电梯门突然被人伸手拦了一下,不是别人,正是银河。
好久没有见到银河了,再见时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她瘦了,眼底也出现了细微的青黑色,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银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白色的卫衣和黑色的睡裤,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苏丹墀诧异地看着她,发现她眼神中竟有一丝怯然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变了,感觉变了很多。
“你......在等我?”苏丹墀脱口而出。
“我听见楼下有车开进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两人对视着,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苏丹墀挪开眼睛:“我走错了,我现在要回去了。”
“......”银河沉默了片刻,竟然松开了撑住电梯门的手:“好。”
苏丹墀突然恼羞成怒起来:“你难道就没什么想问的?”
银河赶紧又撑住了门,她垂着眼睛,没有去看苏丹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琥珀色的眼睛,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弱:“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是吗。”
“是。”
银河又沉默了,没有说话。
“银河,我可以问你两个问题吗?”苏丹墀看着她的脸,突然开口道:“我想听你的亲口回答。”
“......好。”
“我父亲,是你杀的吗?”苏丹墀目光灼灼。
沉吟良久,银河抬起了眼睛,迎上苏丹墀的眼神:“是。”
苏丹墀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涌现绵绵密密的痛楚,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喜......”她顿了顿,突然苦笑一声:“算了,这不重要了。”
银河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说话。
“要赎的罪,这些年你都赎清了,你救过我好几次,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恨你,你不用有负担。”
“好。”
“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你知道吗,我做不到了。”
“好。”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苏丹墀看她反应如此平静,反问道。
“知道。”
“所以,银河,现在我们分手了。”
“好。”
“你还是这幅老样子。”苏丹墀突然笑了出来:“不过,比我想象中的轻松呢。”
“什么?”
“没什么。”苏丹墀看着自己的鞋尖:“其实我没有走错,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在不在家,当面把话说清楚,不管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分开,都要有始有终,不是吗。”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除了八年前的那件事,你什么也没有做错,而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所以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苏丹墀抬起头来:“既然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银河看着她:“要不要......进来坐坐?”
苏丹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
“好。”银河又问道:“你现在住哪里?”
“朋友家。”苏丹墀莞尔一笑:“谢谢关心,不用担心的。”
“好。”
“伤势还好吗?听说你在杜坎受了重伤。”
“没事,已经好了。”银河看向自己正撑住电梯门的手。
苏丹墀用手指了指银河的眼镜:“这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戴眼镜?”
“视力下降了而已。”银河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实上,丧尸化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一些难以逆转的伤害,燃烧的黄金瞳一定程度上摧毁了她的视网膜神经,贤者元素又抑制了她的愈合速度,她的视力急剧恶化,只能靠着时间来慢慢恢复。
“少玩游戏,少熬夜,少吃甜食,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
“好。”
苏丹墀轻笑一声:“我好像交待临终遗言一样,不需要这样的,我们是好聚好散,不需要搞这么煽情的。”
银河看着她,没有说话。
“现在我知道了真相,也原谅了你。从今以后,你不必被往事束缚了,你会遇到更对的人,她会更喜欢你,会更温柔,也会照顾你。”苏丹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你以后对女孩子要多上点心,可不能叫她老是难过哦。”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银河开口了,她认真地看着苏丹墀:“你难过吗?”
苏丹墀笑着摇摇头。“只是叫你以后坦诚一点,多说点话,女孩子容易想多,要学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银河哑然,眼睛又低垂下去,过了许久,才闷闷道:“我不喜欢女孩。”
这句话还有后半段,只是她没有说出来,苏丹墀也没有点穿,两人心知肚明,可都选择了沉默。
苏丹墀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赶紧转移话题:“现在很晚......”
就在这时,电梯由于长时间没有关闭,开始发出“滴滴滴”的响声,此时在黑夜的楼道里,格外突兀刺耳。
苏丹墀正好找到了借口:“你看,话也说完了,我真的该走了。”
可银河依旧撑着电梯门,一点松手的迹象也没有。她紧紧看着苏丹墀的脸,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似的,她的眼神让苏丹墀没由来地心一绞,心里某块地方瞬间酸胀起来。
“银河......”她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在唤她。
其实银河不能完全看清苏丹墀的脸,她的偏光、弱视和近视程度每天都在变化,这幅眼镜现在不是很适合她。
应该今天叫柏桥给她重新换一副的,她想。
银河的脸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袭来,带着她发间的香气,她应该是刚刚洗完吹完头发,洗发水的味道还是家里的那瓶。这是属于银河的气息,曾令她无比眷恋的气息。
苏丹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慌忙地后退了两步,离她远远的。
银河回过神来,身子往后靠了几分,她脸上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银河!”伴随着耳边刺耳的滴滴声,苏丹墀再次求她:“现在很晚了,这样下去会吵到邻居的。”
银河终于给出了反应,她松开了手,朝后退了一步:“好。”
她刚刚松开手,滴滴声便消失了,电梯门开始合上,苏丹墀看着银河的脸渐渐消失在电梯门的缝隙中,可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电梯门又被门外的人生生给挤开。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丹墀无奈地看着银河。
可银河挤开了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看着苏丹墀,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苏丹墀似乎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她浅浅一笑,“没事,都会过去的,习惯会被新的习惯所替代。”
“你会忘了我的。”
银河看着她,缓缓松开了手。
电梯门重新合上,这一次,银河的脸彻底被阻隔在门外,再也看不见。红色的数字开始变小,电梯快速下降,苏丹墀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捂住嘴巴,哭了起来。
习惯会被新的习惯所替代。
我也会忘了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明天的先发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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