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墀突然意识到什么事, 她语气骤然冷下来：“是不是你让你朋友给我灌酒的？”
此时十分嘈杂，喧闹的音乐盖过了她的声音，银河没有听清，她微微弯下腰，向着苏丹墀靠近几分：“嗯？”
苏丹墀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扭过头去：“......算了。”
她又转身离去, 银河依旧跟在她身后, 始终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
快走到卡座了，苏丹墀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她再次转过身来, 看着银河：“你到底要干什么？”
银河一顿：“我......来送信。”
“那信送到了, 你回去吧。”
“好。”银河下意识地就说了“好”，可她很快又反悔了，只见她嘴上虽然答应了，但脚下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去的痕迹。
苏丹墀转身准备走，可银河突然在背后问道：“你喝醉了, 你要回去吗？”
苏丹墀顿了顿：“我和小琴一起回去就好。”
“我送你回去吧。”
还不等苏丹墀回答, 腻歪在凌越身边的胡小琴一眼就看见了苏丹墀和银河，话说银河长得这样好看，在人群中想不注意她都难，胡小琴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一跃而起，冲到苏丹墀身边, 替她回答：“不用了，她等下和我一起回家！”
银河顿时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可一旁的柏桥也突然出现，他一把拉住了胡小琴：“这位美女，我看你十分面熟，咱俩喝一杯吧！”
胡小琴力气哪里有柏桥的大，她眼看着就要被拖走了，一边挣扎一边对苏丹墀喊道：“你不要跟她复合啊！”
这下不仅银河尴尬了，就连苏丹墀也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她醉了，”银河一本正经说道：“醉驾是要坐牢的。”
苏丹墀叹了一口气，“那我自己回去。”
“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多危险，”柏桥一边拖着胡小琴，一边还不忘助攻：“银河，送她回去吧！”
银河得了鼓舞，看着苏丹墀：“我送你回家。”
“不用。”苏丹墀再度拒绝。
“只是顺路而已，”银河突然软下了语气：“我们，不必要这样的......”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夜店里显得软软的，带着点央求的意味，一点也不复她往日里那般的冷静和笃定，戴着眼镜的银河，也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清和疏离感，她的发丝被拢到了耳后，露出了她小巧可爱的耳朵，斑驳陆离的霓虹灯下，她的脸看上去有些苍白。
虽说了清醒了不少，但苏丹墀此时的脑子还是有些昏沉。
算了，不就是送自己回个家嘛，要是一味推拒，倒显得自己心中有鬼似的。
她内心坦坦荡荡，才不会惧怕！
“好吧。”苏丹墀终于松口了：“麻烦你了。”
两人出了夜店，苏丹墀坐上了银河的副驾驶。
苏丹墀打开了车窗，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拂在脸上，十分惬意，方才夜店内的浮华和酒气感觉瞬间被洗涤一空，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她们行驶在深夜的道路上，散发着橙色暖光的路灯一盏盏消失在身后，车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上一次两人一起坐在车里时，还在甜蜜的热恋期，苏丹墀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银河身侧，把世间所有情侣能做的事情，都和银河做一遍。可现在，物是人非，两人近在咫尺，心却已经渐行渐远。苏丹墀连客套话也不愿意说，就这样沉默着，空气里弥漫着难耐的沉寂，她们如今，还不如陌生人。
银河回想起柏桥刚刚说过的话，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只要诚心道歉，一切都可以解决。
可是，这叫她怎么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杀了你爸爸”？
银河心头弥漫起惆怅。
她们的矛盾，和所有的争执都不一样，这是无法弥补的错，是无法过去的坎，让她连道歉都做不到。
银河悄悄用余光打量苏丹墀，发现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小憩。
这时候，她想起来，还没有问苏丹墀她现在的住址。
此刻苏丹墀闭着眼睛，她胆子稍稍大了些，微微转头，端详着她的睡颜。
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黑色的发，白皙的脸，温柔的眉眼，修长细腻的脖颈，还有......娇嫩的红唇。
她心里一动，暗暗打定了主意。
于是，当车停下来，苏丹墀睁开眼睛时，她惊讶地发现，她没有回到胡小琴家，而是到了银河家的楼下，也就是她们曾经同居过的家。
“怎么回事？”反应过来，苏丹墀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意。
“你没有告诉我你现在的住址。”
“你可以问我！”
“你睡着了。”
苏丹墀没有说话。
“要不要......上去坐坐？”银河小声问道。
苏丹墀突然叹了一口气：“银河，没用的。”
“嗯？”银河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要玩这些把戏了，”苏丹墀转过头来，她眼底的光盛着冷意，语气更是冷清：“都是无用功。”
银河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过了半晌，她这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耳边突然传来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银河诧异地抬起头，发现苏丹墀居然下车了，她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追上去。
“你去哪里？”
“回家。”
“我送你回去。”
“不用。”
银河不敢拉她，只得快跑两步，挡在她面前：“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你想做什么？”
“我送你回你住的地方，”银河补充一句：“真的。”
苏丹墀抿住嘴唇，看着她，似乎在犹疑。
“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银河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种明知道无用，却还飞蛾扑火般想要接近，偏偏见到她时，又会变得手足无措的心情，沉吟片刻，她半是懊恼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银河，”苏丹墀叫住她的名字：“我说过，你会习惯的，你现在还小，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我不小了，”银河认真说道：“我们是一样的。”
透过镜片，银河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盛着清清浅浅的光，她的眼神很认真，仿佛在说什么严肃的大事。苏丹墀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低下头来：“无所谓，反正，我们之间没可能了，你知道的。”
“那做朋友呢？”过了一会，她突然问道。
“那也要等我们都冷静下来。”苏丹墀苦笑：“等以后你有了新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我也有了归宿，那时候，也许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普通朋友。”
银河没有说话。
夜风习习，吹拂到两人身上，长发随风飘起，细碎的发丝被吹到了脸上，苏丹墀抬手将发丝拨到耳后。
“我知道了。”银河说道。
苏丹墀松了一口气，依旧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了。”银河重复了一边，然后扭过头去，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苏丹墀顿了顿，这次没有再拒绝她。
“好。”她说。
两人上了车，都没有说话，车内的寂静，比来时还要令人尴尬。
她们两个，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苏丹墀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建筑，不敢去细究此刻自己的心情。
她始终觉得银河是因为被往事所束缚，才会留在她身边，一次又一次答应她的要求。
可在她自己推开银河的瞬间，又何尝不是被往事束缚着呢？
父亲的音容笑貌其实早已褪色，在她心头的早已不是对父亲的眷恋和怀念，那种情感常年累计下来，交织成了执念一样的东西，沉沉压在她的心头，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望着窗外，不敢去看银河，也不敢同她多讲话，只能用冰冷的态度来武装自己，让自己看上去自持坚强、无懈可击。
车很快就开到了胡小琴家楼下。
“谢谢了。”苏丹墀伸手去解安全带。
银河也跟着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你干嘛？”苏丹墀问她。
“我送你。”
“不用了，很晚了，你回去吧。”
“就到楼下。”
“不用了。”苏丹墀坚持道：“我自己回去就好。”
银河解到一半的手停了下来，尴尬地顿在半空中。
苏丹墀突然侧过身子，替她把安全带重新插进去，她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突然轻轻说道：“照顾好自己，再见了。”
银河沉默着看着苏丹墀挪开身子，打开车门，很快就要下车去。
银河突然叫住了她：“我以后都不能来找你了吗？”
苏丹墀身子一顿，嘴唇动了动：“不能。”
银河眼睛垂下，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指轻轻覆盖在拨片上。
“好，”银河轻轻说道：“再见，路上小心。”
“好，你回去的路上也小心。”
苏丹墀下了车，她进了楼道，确认银河看不见自己后，她悄悄回过头来，看着银河发动汽车，伴随着声浪，她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码字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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