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墀还想说什么, 可她嘴唇动了动,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回了肚子里,身旁的银河一动不动,除了那个“好”字,她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丹墀觉得心乱如麻,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 她一直马不停蹄在逃亡,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好好咀嚼它背后的含义, 可她很清楚, 这必然会改变她和银河现在的关系——往好的方向。
只是, 银河一句话也不打算说吗?听到就没了吗?
她好几次想开口,可听见身侧银河平稳的呼吸声,又觉得很尴尬。
她该怎么说?
银河,我们复合吧?
只是,要是这样讲,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无情和现实?当初说要分手、最好不见面的是她自己, 现在一旦得知爸爸那时没有死, 要是她立马就变脸要求复合,是不是太过善变和虚假?
她脑子乱糟糟的,内心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她很想谈谈这件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心里很懊恼,难道不应该银河先提吗?她为什么就是一言不发?
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懂自己?
想着想着, 她烦躁加上愤怒起来,翻身的动静格外大。
过了好一会,银河终于问道:“你睡不着?”
“嗯。”苏丹墀没好气地答道。
银河闭嘴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翻来覆去好一会,苏丹墀终于忍不住了:“银河。”
“嗯?”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嗯?”银河一愣。
苏丹墀抿住了嘴。
银河努力思考了一会,认真说道:“这个还在掉色,枕头黑了。”
“......”苏丹墀彻底转过身去,背朝着她:“睡觉吧。”
“好。”银河一头雾水:“那......晚安。”
苏丹墀不想理她,没说话,闭上眼睛,强行心平气和下来睡觉。
第二天一早,苏丹墀看见床边有着茂密黑发的后脑勺时,吓了一条,那人背对着她,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正趴着睡觉。
她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昨天给银河染了黑发,眼前这个人是银河。
她是真的还没习惯,在她心里,银河早就和银发直接挂钩,看样子她需要时间去适应,适应早上一睁眼在自己床上看见一个黑发女孩。
她不忍心吵醒银河,轻手轻脚起身去洗手间,可还是在下床时惊动了她,银河揉了揉眼睛,转过了身来,怔怔地看着苏丹墀,也是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估摸着,银河也还没反应过来,这种一睁眼就在床上看见苏丹墀的生活。
两人收拾一会,把昨天的罐头和压缩饼干吃完,便准备出发上路。
她们打算继续一路往南走,出城前,苏丹墀先去采购了一堆东西,饮用水、罐头、饼干、消炎药,又买了几套换洗衣服,还顺手在地摊买了几本小说,把汽车的油箱加满,一番下来,她自己的钱加上抢来的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这一路下去,谁也不知道在抵达伊月前,下一个安全区需要多久,甚至还有没有安全区都是个未知数,必须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车子还没启动,银河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她从塑料袋里找出一个喝了一半的水瓶,拧开盖子一饮而尽,然后找出苏丹墀昨天买的剪刀。
“你干嘛?”
苏丹墀来不及阻拦,看着她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可能因为划得不是很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马愈合了,她又重重地划了一刀,然后将伤口对准瓶口。
苏丹墀赶紧制止她:“你是不是傻,我昨天是开玩笑的,我疯了才要喝一整瓶!”
她夺过瓶子,用指尖在她伤口上抹了一点鲜血,然后放在唇边,伸出舌头尝了尝:“这样就行了,这样就行了。”
这个实心眼的死小孩,真的是跟木头一样不解风情,完全分不清什么是在开玩笑,苏丹墀觉得头有点疼。
伤口很快又长拢了,苏丹墀赶紧夺过她手上的剪刀:“够了够了,我认真的。”
银河只好作罢,发动汽车,她们再次上路了。
前路漫漫,越往南走,荒原渐渐被植被覆盖,蓊蓊郁郁的辽阔草原,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力,就连游荡其中的丧尸,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她们穿梭在广袤的天地之间,无拘无束,眼前的道路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窗外的景致飞快倒退,走马灯一般,绿色的原野上,密密麻麻的丧尸像是过去的牛羊,漫天遍野。
没有丧尸的侵扰,这样的路程,倒也不赖。
苏丹墀伸手在扶手箱里找碟片,在这种亡命天涯的路上,最适合放上两首苍凉又老派的公路歌曲了,可她翻了半天,只找到了两张《美丽的姑娘我爱你》、《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她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银河开车的时候,她会给她喂吃的,她知道银河喜欢吃甜的,买了几包糖,虽说买不起奶糖,但是糖精做的糖果也是甜的,她拆开包装纸,喂到银河嘴边,银河也不推辞,喂多少吃多少,像极了被投食的小狗。
只是,喂到第十三颗的时候,银河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不是说,要我少吃甜食的吗......”
苏丹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看你吃得太香了,忍不住多喂了点。”
她把糖果收了起来:“剩下的明天吃。”
银河开了四五个小时后,苏丹墀坚持让她休息,换自己来开。
两人交换了位置,银河坐在了副驾驶,看着窗外。
很快,天就要黑了,她们沿着地平线行驶,西边是灿烂的火烧云,天际一片绚丽的嫣红,波澜壮丽。
苏丹墀看见了路牌,几十公里外有一个安全区,不过八点前会关城门,她们得赶在那之前抵达。
天彻底黑了后,银河打开了车顶的阅读灯,看起了苏丹墀给她买的小说。
不得不承认,苏丹墀买这些书是非常明智的决定,因为银河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能迅速入戏,看得津津有味。
也只有在看这种书的时候,银河的表情能稍微丰富些,话也会比平时稍微多上那么一点。
“啧啧,被吊在杆子上三天才死......”银河自言自语道。
黑夜里,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封闭的车厢里一片寂静,苏丹墀听到了她说的话。
“什么三天吊死?”
“王妃被王爷吊在城门上,吊了三天才死。”
“嗯?这么残忍,悲剧?”
“不,这是开头。”
“开头?”苏丹墀疑惑了:“谁是主角?”
“王妃和王爷。”
“这把人都杀了,还能继续谈恋爱?”苏丹墀瞥了眼封皮,《娇俏王妃重生记之王爷再爱我一次》,好吧,她不该认真计较情节的......
只是,她突然意识到很重要的一点,银河如此“博览群书”,什么类型的爱情故事都看,为什么一点也没有那种蕙质兰心、善解人意、体察人心的特质,一点也不懂女人在想什么?
她悄悄看了看银河的神色,确实看得津津有味。
费解,真的费解。
在八点前,她们顺利地赶到了安全区。苏丹墀特意留意了,城墙的公告栏还有街边小巷的电线杆上,并没有她们的通缉令。她们继续找了家小的汽车旅馆,两人都戴着帽子,在拿钥匙时,苏丹墀特意留在大堂,看了会电视,电视里的新闻也没有通缉广告,看样子,对她们的实施的抓捕并不是全民动员的那种。
在车里坐了一整天,苏丹墀腰酸背痛,赶紧洗了澡躺在床上。
房间里面又只有一张大床。
等到银河洗漱完,很自觉地躺在了床上,体贴地关了灯。
“银河。”苏丹墀又叫住了她。
“嗯?”
苏丹墀转过身来,面朝着她:“你累吗?”
银河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不累。”
“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点。”
“逃亡吗?”
“是。”
银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沉吟片刻,低低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总是跟我说对不起?”
“你本来不用这样的,”银河组织了一番措辞:“风餐露宿,舟车劳顿。”
苏丹墀笑了起来:“风餐露宿说的是在野外睡觉,不是这样用的。”
“那......反正就是很辛苦。”
苏丹墀伸出手来,轻轻抚上她的一缕发梢:“我觉得比坐在办公室里要强,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调查的事情,继续留在天启,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会有生命危险。”
苏丹墀松开她的头发,继续看着她的侧脸:“昨天在加油站,他们没有对我开枪。”
银河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是怕他们开枪的那一天。”
苏丹墀和她不一样,只需要一枚子|弹,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她们现在的处境,和五年前在伊月,银河还小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别人要杀你,我没有办法救你,只能帮你报仇。”
若是有上百发子|弹同时射向,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旦想起这样的画面,她的心便会焦躁不安。
苏丹墀却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五年前,多活了这五年,我已经赚了。”
银河突然转过脸来,神色严肃:“不要说这样的话。”
“好好好,我开玩笑的,”苏丹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公路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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