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赵原和小米一齐反对,阮长风仍然在拍打着手术室的门:“江微,你现在出来,人人都知道你是被威胁,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还来得及回头……这一针下去,你就回不了头了。”
他哽咽:“文科转理科多苦,学医多苦,我不信你坚持下来全是为了复仇。”
“你是喜欢当医生的对不对?你喜欢亲手迎接新生命,你也希望能避免现在的女孩重复你当年的悲剧对不对?如果这一针下去……你再也不能做医生了……”
阮长风突然被一阵巨力按倒在地上,杨医生附在他耳边:“别再说了,让她自己决定。”
外表平平无奇的杨医生一出手,阮长风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曹芷莹罪该万死,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阮长风还在垂死挣扎。
“一心于复仇,会伤及太多无辜了……”阮长风合上眼,眼泪缓缓落下。
杨医生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只关心自己良心过不过得去,你们谁在意江微晚上能不能睡着觉?”
小米也苦苦劝道:“老板,别再说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江微,我们要复仇,我们要从地狱里走出来。”阮长风执着地把头转向江微所在的方向:“这些人渣不能影响你,你要一辈子幸福快乐。”
江微轻轻把食指放在红唇边,对曹芷莹说:“呐,这个人好吵哦。”
“这么爱多管闲事,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曹芷莹一脸哀求地看着她,簌簌落下泪:“求求你……救救孩子吧,他是夜辰的孩子啊。”
江微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件物品。
“既然这样,”江微拿起刀,在芷莹剧烈起伏的肚子上比划:“我就把你的肚子划开,把孩子拿出来好了。”
“对了,我不会帮你缝起来哦。”
“可以,”曹芷莹说:“请把我的肚子划开的吧。”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很小妈妈就去世了,从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样做母亲……现在爸爸也不在了,我的丈夫从来没有爱过我……”
“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只是这个孩子,还来不及睁眼看一看世界呢……”
“江医生,”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惨白的唇瓣像凋谢的花朵:“拜托了。”
“最后一个爱我的人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江微举着刀,悬腕停在半空中。
阮长风居然还在还在外面喋喋不休。
他在背诵医学院的入学时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我宣誓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和我的最好判断力去实现我的誓言:
我将非常尊重和学习我们的医学前辈历尽千辛万苦所获得的科学成果及医学知识。
我也将十分乐意去传授这些知识给我的后来者及未来的医生。
为了病人本人的利益,我将采取一切必要的诊断和治疗的措施,同时,我一定要避免两种不正当的倾向:即过度治疗或无作用的治疗。
……
极为重要的是我的工作常常与病人生死有关。如果经我治疗救了一条命,我会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如果病人经我治疗无效而死,这个非常重大的责任应当促使我虚心检讨我自己的不足。
同时,我要记住,我是医生但不是上帝,(我不能因为一个病人的罪恶而耽误他的治疗。)
我要让自己记住,我不是在治疗一张病人发烧的记录纸也不是恶性肿瘤本身,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
江微想起了医学院宣誓典礼的那天,站在台上领导大家宣誓的师兄,一脸严肃庄重,却在典礼结束之后一脸腼腆地蹭到她面前。
“我姓杨,”他说:“师妹你吃饭了吗?”
她想起进入医院实习的第一天,赫赫有名的外科教授,她的恩师,一生完成无数高难度手术,却对学生们说:
“医生真正的战场,是在手术台下面的。”
在手术台下么……江微觉得今天好像理解了这句话。
“你既然这么想死,”江微轻轻捏着曹芷莹的下巴,凝视她憔悴的脸:“就不要随便死掉了。”
当何夜辰知道自己后宫起火,急忙赶回医院的时候,江微已经移开门后的桌椅,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她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了出来:“女孩,六斤三两,很健康。”
何夜辰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林叔问:“那小姐呢?”
“难产,我给她剖了,”她看向不远处的杨医生,眼中有一抹狡黠的笑意:“然后又缝上了。”
在外面待命许久的医疗团队一拥而上,围在曹芷莹身边,证明她从鬼门关里溜了一圈,总算平安回来。
母女平安,天大的喜事。
“阿微……”何夜辰紧紧抱住她:“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没关系,”江微一脸麻木地任他抱着:“我们来日方长。”
何所思身处城郊的废弃仓库,双手被绑在身后,绑匪没有蒙住他的眼睛,但他始终拒绝睁眼。
“不,我不看你们的脸,我不知道你们是谁。”
他被绑架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换作寻常的十岁男孩早已哭闹不休,但他一直保持冷静,倒让张芬芬刮目相看。
“思思,吃饭了。”张芬芬倒是没有亏待他,亲自给他喂饭,语气中甚至有些温柔:“你不喜欢吃青豆,我都挑出来了。”
“谢谢阿姨。”思思依然很有礼貌:“阿姨辛苦了。”
这么乖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是江微那个小贱人的?张芬芬怎么也想不通,她那样的人,也配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么?
凭什么就我不能生?凭什么那些小丫头怀了孩子还要打掉,她们知道我有多想要一个孩子么?这样的恩赐,她们凭什么不珍惜
张芬芬捏紧了勺子,她轻轻抚摸男孩光洁如玉的面颊,柔软细腻,触手微温,让人爱不释手:“如果你妈妈不来接你,你就做阿姨的孩子,好不好?”
男孩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仍不睁眼:“你能给我什么呢?”
“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给。”
“我想要……”男孩突然睁眼,这是张芬芬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却像一池寒潭,有致命的吸引力:“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这个我一定给得起。”张芬芬把男孩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
“那你就是我的妈妈了……”男孩顺从地依偎在中年女人柔软的怀里,唇齿开合,发出两个简单至极、却是张芬芬一辈子求而不得的音节:“妈妈……”
“小米,你找到点线索没有?”阮长风催促。
思思的手机被留在了张芬芬家中后,线索暂时中断,好在张芬芬后来用手机订了盒饭,这才短暂地留下了位置信号,小米正在一大片废弃厂房中寻找。
“唉这一片地形这么复杂,哪有那么快?”此时大雪纷飞,小米又徒劳地从一间仓库里出来,险些被地上裸露的钢筋绊倒:“老板你快到了没有啊?”
“还要一会,堵车。”阮长风说。
“咱们要抓紧时间了,江微已经把曹芷莹和孩子救回来了,让张芬芬知道,早晚得撕票。”赵原坐在汽车副驾上,继续翻看从白医生那里取得的资料。
大部分东西他都看不明白,但看到许多曾经的煊赫一时的名字,都与某些医疗方面的大小事故有所勾连:“看来这些年白医生给曹家干了不少脏活。”
“难怪不放心,要留下备份的证据,防止曹家卸磨杀驴。”
“最早的资料是二十五年前,也是一份接生的病历。”赵原轻轻翻动已经非常脆弱的纸张:“这家父亲的名字……姓向。”
这时听到小米说:“应该是这个。”
她推开了仓库的铁门。
……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人携风雪而来,拳脚凌厉,把张芬芬和张建成打倒在地。
思思惊喜地叫道:“你来救我了!”
“对,”那人走到他面前,笑道:“我来救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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