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音板着脸,“向鸭蛋,还记得我路上说的话不?”
鸭蛋知道,他妈连名带姓叫他的时候就是动真怒了。
小眼珠子一阵乱动,小区里围着好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他都不认识,红花是胆小鬼靠不上,看来看去只能将目光投向身后的男人。
他个子高,脸又黑,妈妈应该会怕他。
“叔叔,小红鱼送你吧,我再下去帮你捉几条,太少了不够吃。”老师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叔叔应该会帮他说话吧?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金老板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眉头拧得死紧,刚为了方便找树枝,西装外套脱了,只剩一件雪白的衬衣……和豹纹领结。
林凤音又想笑了,赶紧转移注意力揪住儿子耳朵,“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
“疼疼疼,听见了。”鸭蛋皱着眉,实在是烦死了妈妈,又不是警察,管天管地。要是让王大强知道他当着这么多人被拧耳朵,多没面子啊!
他可是男生!
孩子的不耐烦,对面男人一分不落看在眼里,几不可闻的摇头,欠收拾。要他娃,先揍一顿,一顿不够揍两顿,揍到听话为止。
可惜……他略为遗憾的叹口气,没有人听见。
忽然,目光一愣,对面的小保姆还真……翠绿色,真够闷.骚。
原来,湿嗒嗒的鸭蛋把林凤音抱个满怀,将她衬衣浸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印出里头翠绿色的内.衣不说,还把完美的胸.型暴.露得清清楚楚,就是传说中恰到好处的“水滴形”。
话说,她不爱逛街,这内.衣还是几年前张雪看她寒碜送的,旧是旧了点儿,但质量好,也没怎么变形。一开始她也不好意思穿这么艳的,可张雪说她白瞎了一副好身材,还说年代不同了,国外穿小褂褂上街的都有,怕啥,又不是满大街流氓。
但她还是不好意思,每次都要在衬衫外头加件外套,昨天刚重生回来没想起这茬……当然,她也没留意到自己的失误,而是真心实意道:“谢谢金老板。”
男人一看向她,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的下移,想到这是王大军的“私人”保姆,心里又冷哼一声。
红花也脆生生道:“谢谢叔叔。”她觉着这位叔叔特别好,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是课本上,或者同学家的电视里?
反正好人的优秀事迹都是要学习的,作为一名优秀的少先队员,她很有觉悟。
向鸭蛋被老妈子盯得不自在,最终也道了谢。可惜,他的“救命恩人”注意力压根可不在这儿。
***
上楼,听说她要辞职,王大军很着急,不假思索道:“再加十块怎么样?”
一个月五十块,小县城的工人也就这工资水平。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林凤音还是拒绝了。重活一回,她只想跟儿子平平淡淡长命百岁,离王家越远越好。
王大军是真急了,咬咬牙,“六十块,一个月放你四天假?”看看两个眼巴巴的村娃,继续加码:“每个周末放两天,补贴你往返老家的车票,不能再多了。”
这条件可真他妈诱人!
连系统也受不了了,“主人快答应他,只要不回家,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瞬间,什么动摇什么诱惑都没了。
“谢谢大军哥好意,但我老家有事,真的必须回去。”
“你先别忙着拒绝啊,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
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走的时候,王大军良心大发,又给了她一百块钱,美其名曰“路费”。
进趟城,连吃带拿的收获不少,兜里还能剩六百多块私房,林凤音心情美美的。
可惜,好心情只持续到村口。刚进村两百米,忽然有个女人凑过来,“凤音先别回去。”这是个黑黑瘦瘦的女人,大眼睛瓜子脸,五官不错,只是皮肤太黑,人也没精神,看着特显老。
“嗯?”
“先别回去,躲躲。”
林凤音一头雾水,这女人……她在羊头村生活了三十多年,上辈子直到死前也没见过。可要说完全没印象吧,隐隐又有点该死的熟悉感。
女人恨铁不成钢的跺脚,“向冬梅又回来了,你是不是傻啊?”
向家小姑子名叫向冬梅,不是省油的灯。
她比向东阳小两岁,但农村姑娘不愁嫁,结婚很早,现在一对双胞胎儿子已经十岁了。她婆家姓吴,在镇上也算殷实人家,连带着回娘家也腰杆子挺硬,说一不二。
向家老两口没啥见识,都把她姑奶奶似的供起来,常被她挑拨着打骂儿媳妇。但自从向老太死后,林凤音能当家做主,也好好“回报”她一番,两家人闹得不再往来,倒是落得清静。
一路边走边想,隔着大门就听见向冬梅的大嗓门,又尖又细。她揉揉耳朵,连假笑都不屑奉上,自顾自推门而入。
“哟,鸭蛋这是上哪儿呢,黑灯瞎火不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娘俩偷偷摸摸干啥了。”
向冬梅一张鞋拔子脸,两只吊梢眼,穿着玫红色的绒线衣,也不嫌热,就这么双手叉腰堵在门口。
鸭蛋历来不喜欢这个姑姑,不耐烦答应她,自个儿抱着新书包进屋,眼角都没扫她一眼。
这是林凤音重生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喜欢自家儿子,干得漂亮!
“诶爸妈你们看他这是什么态度,以前多懂事一孩子,自从他妈回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以后还不得……”
“嗯哼!”向老爷子重重地咳了一声,烟枪在地上敲两下,“就你话多,吃力不讨好。”
表面是在说向冬梅,可林凤音怎么听怎么怪。好,反正老娘是恶妇,既然你们不想让我舒服,那就大家都别好过,当场怼回去:“爸这话说的,知道的说我不识好歹,不知道的说小姑子多管闲事,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心里没点逼数。”
“你!”
向老爷子一顿,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同时也很诧异她嘴里怎么蹦出这些不干不净的词语,以前可文文静静的啊。
林凤音懒得跟他们啰嗦,进屋把东西收好。她屋里有个五六十公分高的木头柜子,成色完好的红漆牡丹花,是当年林家给她的唯一嫁妆。把所有东西放进去,掏出一把青绿色的铁锁,“咔嗒!”
钥匙用绳子拴好,挂脖子上。
反正县里吃饱才回的,她也不想出去看人脸色,索性窝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躺尸。辞职后不用再跟王家有牵扯,以后不用背着骂名灰溜溜回老家,而且她主动回来照顾孩子还能落个好名声,摆脱过街老鼠的命运应该不远了。
走之前,看在妞妞的份上,她还是劝了王大军几句,让下个月13号那天别去喝酒。因为上辈子的他就是酗酒过量引发胃出血,最终不治身亡。
能做的她已经做到,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他自己了。
没一会儿,红花进屋喊她吃饭。
堂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向家三代围坐一处,唧唧喳喳不知道说什么。
看见她,鸭蛋眼睛一亮,挪了挪凳子,“妈坐这儿。”
难得儿子主动跟她亲近,林凤音坐下去,觉着不舒服动了动身子,鸭蛋又往旁边挪了挪,见她还是不舒服,居然小大人似的叹口气。
“奶,明天让王二叔做张大桌子吧。”
众人一愣,向家三口面面相觑,见鬼似的看他。
林凤音心里说不出的舒坦,真比大夏天吃冰西瓜还舒服,小崽子会替她着想了,不枉替他收拾了这么多烂摊子。
下一秒,小崽子立马翻个白眼:“姑姑你就不能挪一下?我妈都被你挤死了。”
“噗嗤……”林凤音忍不住乐了,她傻儿子也不知得了谁的真传,简直口吐莲花!
向冬梅面子挂不住,又找老太太告状:“妈要不欢迎我回来就直说,何必让孩子挤兑我?”也不敢扯林凤音了。
在张春花心目中,孙子才是最重要的,闺女再亲终究不能替她养老,斥责道:“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啥?”
“再说又不是外人,这可是你亲侄子。”
向冬梅一连挫败两次,斗志大打折扣,“啪”一声把筷子摔桌上,“咚咚咚”跑院里赌气。要以前,林凤音绝对会成为老两口哄闺女的祭品,可今儿也不知是母子心有灵犀,还是鸭蛋真有想法,他忽然道:“奶,我姑生我的气吗?你不是说以后要让我当家,咋当家的人说她两句还不行了?”
他的眼睛虽然不是双眼皮,但很亮,就这么亮晶晶的看着他们,老两口哪舍得说个“不”字。
“别理她,多大年纪还闹孩子脾气,来,乖孙吃块肉。”
为了招待向冬梅,专门去村口割的五花肉,薄薄的切五六片放白菜锅里煮,仿佛连汤都是香的。当然,肉他们不舍得碰,更轮不到林凤音和红花,只分向冬梅两片,剩下的全给鸭蛋留着。
可鸭蛋刚跟妈妈在县里吃过红烧肉,打嗝都还一股肉味儿,此时看着寡淡的白肉,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摇摇头,“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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