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确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口罩掩盖的嘴角微微地抽了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来比较好。
这算什么？
我该从哪里吐槽起来？
几个人百无聊赖地等着行李传输过来，各个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偶尔抬头关注一下自己的行李箱到了没。
喻文州正插兜站在一旁，很有些宽容地望着自己的队员们打着哈欠玩手机，不声不响地静静帮大家看着。
他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身边站的人，却发现小姑娘抬起头，目光空空地望着正前方。
“怎么了？”
苏确的表情很木。
当她发现“艳照”的另一主角还在问自己怎么了的时候，她的表情更木了，可是戴着口周，喻文州也只能看见她目光空茫呆滞。
像是还没睡醒的懵逼样子。
苏确干巴巴地说：“……槽点有点多，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
喻文州很体贴：“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苏确皱眉：“恩……我觉得您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喻文州：“恩？”
苏确叹气：“我再酝酿会儿吧。”
喻文州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一伸手就将传送带上的行李箱取下来，颇为自然地一手一个推着。
还有一个是苏确的，可是她现在太呆了，晕晕乎乎的，喻文州干脆喊也没喊她，就帮忙推着了。
苏确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像个醉汉，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噫。”
黄少天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露在外面的眼睛拼命眨，露出促狭的神情。
喻文州敛眉笑了笑：“别闹。”
黄少天凑过去低声：“干嘛不让闹啊队长，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还不许我开心一下庆祝一下吗？真是太狠心了队长，你这得算现代陈世美——”
喻文州无奈想：这又关陈世美什么事呢？
于是他说：“别闹了，她不喜欢。”
黄少天：“………………”
黄少天极其难得地、保持沉默。
苏确还在想：现在该震惊还是失措，该愤怒还是害羞？先关注照片还是先关注我爸联系我这件事情？
经理要不要发火？
我会不会被队长的粉丝手撕——？女友粉觉得我抢她们老公妈妈粉觉得我带坏她们儿子女儿粉……觉得我不配当后妈……
呸！我也不想当后妈！
她这么空茫了一会儿，已经开始预想自己以后收快递打开是刀片，想着收到小熊饼干人家往里面掺和灰……的悲惨生活。
等空茫完了，大家也都上了等在机场外面的中巴，一路往蓝雨回去了。
苏确在这个时候刚刚意识到让喻文州帮自己推了一路的行李箱。
苏确：“……”
喻文州见她一开始的状态并不好，并没有追问苏确是怎么一回事。苏确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最后只好上车之后闷头打开手机QQ。
线上说吧。
大家都是网络人，何必什么话都线下说呢。
消息栏里并没有很多消息，大家该嘻嘻该哈哈，而现在还是上午，很多人……并没有起来。
并不热闹。
也没有大新闻。
苏确屏着气，又打开微博。
粉丝数量910万，很好，没多没少。
消息数量也很正常，并没有出现反常的疯狂艾特。
风平浪静。
无事发生。
苏确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开始想……
那我爸发给我的是什么？？？
白日见鬼鬼写新闻？？？
苏确眨眼，伸手捏了把身边卢瀚文的脸，小孩儿脸嫩，皮肤又白，捏一把格外舒服。还收获了卢瀚文的吱哇乱叫。
卢瀚文控诉：“干嘛呀确姐姐！”
苏确语气茫然：“确认一下。”
卢瀚文：“？”
苏确又疯狂地揉他的脑袋，直把卢瀚文摇得晃来晃去，大声喊喻文州救命，才作罢了。
卢瀚文气鼓鼓的，脸还红。他吱哇乱叫往苏确身上扑，誓要扳回一城，苏确现在清醒一点了，哪能让小朋友得逞，当即就往旁边跳开，很机敏地把黄少天怼过来对付卢瀚文。
黄少天也开始吱哇乱叫了起来。
“……”
苏确想，这话不好说出口。
她重新看了眼她爸发给自己的消息截图，再次确认了一下，……是真实存在的。
真的有人昨天拍到了这些照片……
也真的有人发了这篇软文……
【蓝雨职业选手群】
浮雁沉鱼：[链接]
浮雁沉鱼：[图片][图片][图片]
夜雨声烦：？？？？？？？？？？
流云：什么东西
八音符：咦我们就在一车上为什么还要群聊？？
灵魂语者：沃日？？？？
枪林弹雨：这是什么意思啊亚历山大
灵魂语者：确妹你想表达什么？你和队长在一起了？？？
八音符：这招半夜敲门好熟练啊……确妹你想表达什么
苏确脑阔一疼，她忽然想起来好像昨晚上除了小卢黄少队长这三个人以外大家也都有点不明就里。
……
烦死了。
烦死啦！！！
【蓝雨职业选手群】
流云：不是啦不是啦！昨天我和黄少也在队长房间里的！
夜雨声烦：哇好恶心啊确妹！！！！这篇文章就是来乱搞你和队长关系的对不对！！！一天到晚瞎写我靠！！还有偷拍，昨天为什么会有偷拍！！要是我昨天没有听队长的话去发那条微博是不是就洗不清了啊！！
浮雁沉鱼：确实是。
浮雁沉鱼：现在没事，没人关注这个笑话。
八音符：哦哦哦我看到了
灵魂语者：昨天我们的那个酒店有人偷拍？
流云：肯定啊！
索克萨尔：没事就好
苏确叹了口气，正如黄少天所说……
要是没有他昨天那条微博，今天她就完了。
苏确有些紧张地抓着自己的T恤下摆，心想着：好在这一次堪堪避过。
喻文州出面安抚了一下大家一点就着的情绪，原本一脸懵逼之后的开始小暴脾气的，现在终于渐渐缓释过来了。
他说：“没闹大，我们也别太生气反而把它闹大了。”
喻文州说：“别急，交给我。”
黄少天还是愤懑不平，低声快速地说着什么。
喻文州的声音具有奇异的安抚的力量，这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很难形容。
苏确从小都是关灯睡觉的，她不怕黑，但有的时候会在黑漆漆的晚上格外烦躁，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然后她就会爬到床头去开那一盏小夜灯。
小夜灯的光是粉红色的，一点都不适合照明，甚至有些俗气。
可是苏确看着那个小夜灯，看了一会儿，渐渐就平心静气了。
然后关灯睡觉。
这也是一种很奇异的力量。
苏确看了一会儿喻文州的侧脸，心想：是他吃亏。
和自己这个小弱鸡传绯闻，是队长吃亏了。
苏确叹口气，心说自己得认清事实。
她接着从卢瀚文的微博那儿截了图，存了合照。再给她爸发过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输入框里的内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混混沌沌的。
浮雁沉鱼：【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的人】
我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苏确撑着下巴。
她跟家里在出道那一年闹崩。很戏剧性的故事，全家极其一致地反对她涉足电竞，齐心协力，苏确关在了房间里。
她向表姐咨询过，关于自己闹自杀到底有没有用？万一他们没发现或者以为我在开玩笑然后我白死了怎么办啊？
表姐的回答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当然是偷了户口本就跑啊！来找姐姐，姐姐有钱。
于是苏确拿了户口本就跑。
表姐肖隐对她说：别说你是来打游戏的，嘘，就说叛逆期忍不了家里人了就来投奔姐姐。
然后表姐对家里人说：她情绪很不好，先来我这儿住几天。
再后来……
再后来爸妈气死了，不理她，她也没联系他们。
出道也就一年多，苏确却感觉自己过了很久很久离开家的生活。
苏确扣了扣手机壳，不期望她爸能给什么回复，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关手机。
“苏确？”
喻文州说。
“怎么了？”
“有空吗？”
苏确说：“有空啊，再聊聊？”
喻文州叹气：“是该聊聊。”他停顿一下，又问：“不怕再被拍一次？”
苏确心想，哪尊大神溜进蓝雨俱乐部里面来拍啊，有病吧。
她说：“怕什么。”
喻文州就笑，他说：“不怕也得怕。”
他下车，一边取行李一边对苏确说：“我希望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而不是听信一些你并不畏惧的流言。”
黄少天插嘴：“确妹你知道吗？我们刚出道的时候也被泼过脏水的……”
苏确哑然，她不知道。
喻文州仍旧一手一个行李箱往前推。他很难得地像黄少天一样，把队服外套系在了腰上，干净利落，白皙的手腕上也干净，只有一块腕表和微微的凸起。他驾熟就轻地再次推着苏确的行李箱。
苏确反应过来了，走过去自己来。
喻文州很顺从地把她的给她，没坚持什么。
他说：“也许流言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什么伤害。”
苏确说：“网络上的事情一拔网线就好了。”
喻文州说：“是这样的。”
苏确：“那应该不用很担心。”
喻文州说：“但是要找出拍照的人。”
苏确：“唔。”
喻文州：“也许流言不会造成对生活的伤害，但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喜欢你。”
苏确哑然：“我要他们的喜欢有什么用。”
喻文州笑着说：“开心一点？”
苏确忽然好奇：“那队长，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开心不开心？”
喻文州说：“还好吧。”
苏确挑眉：“还好？”
喻文州说：“这得看是谁。”
“我是自私的。很多人的喜欢有时候也比不上一个人的喜欢。我有时候在想，到底应该全世界都知道对方有多好还是应该藏着掖着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比较好。”
苏确问：“结论呢？”
喻文州说：“看对方哪样比较开心吧。”
苏确提醒：“也许一样都不会。”
喻文州说：“恩？”
苏确说：“可能对方一点都不好，本来就不值得大家喜欢。”
喻文州说：“大家只喜欢大家喜欢的那一面。”
苏确点头，认同这一点。
喻文州说：“我的粉丝喜欢的是我展示给他们的那一面。”
苏确说：“叶神都不露面，他家粉丝最惨，喜欢的是脑补中的一个人呢。”
喻文州说：“是这个道理。”
苏确问：“喜欢自己喜欢的是很正常的，所以也还是有人会粉我。”
喻文州说：“是的。”
苏确想了想，觉得他话外有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好问：“如果没有那条微博该怎么办呢？”
喻文州低头。
半晌他说：“那就赶紧表白……争取官宣处理问题？”
苏确：“………………”
喻文州笑：“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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