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期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顾念秋有些烦躁地扯掉身上的衣服，踏进灌满了凉水的浴缸里。
冰凉的液体迅速覆盖上滚烫的皮肤，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把头靠在浴缸边。
空气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信息素味道，他上个月刚满27岁，在此之前一直当一个平凡无奇的Beta，却没想这场迟到了快十年的分化来得如此气势汹汹，快把他的脑子烧成一团浆糊。
顾念秋从水里伸出一只手来，摸到边上的冷冻盒子，从里面挑了一支抑制剂，用牙咬开针头保护盖，注进手臂的静脉里。
注射完，他慢慢平定自己的呼吸，疲惫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有人用力地摇着他的肩膀，熟悉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就在他的耳边：“顾念秋，你不要命了？！什么天气了还敢睡在冷水里？醒醒，喂……”
顾念秋头痛欲裂，睁开眼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的经纪人庄文晓正怒火冲天，从旁边扯过了浴袍。
“能起来吗？”他拉住他的手臂，“我扶你一把。”
顾念秋像是被烫着了，“嘶”地倒抽一口气，猛地把手臂收了回来，差点跌进浴缸里。
庄文晓把浴袍扔到他手边，道：“我在外面等你。”
房间里的暖气已经被打开了，顾念秋裹着浴袍站在浴室门口看手机，他才睡着半个小时。
庄文晓还在打电话，皱眉训着新来的助理，顾念秋被吵得心烦意乱，敏锐的从空气里面闻到了一点成熟alpha的味道。
“把你的体味收一收，”顾念秋皱着鼻子，“熏得眼疼。”
庄文晓举着电话，一脸被冒犯的表情，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我打了两支封闭才敢来你这，还有味？”
顾念秋捂着额头往卧室走，庄文晓跟着他，道：“今晚的活动你还去不去？举办方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
“去，”顾念秋拖长了尾音，“别进来，我换衣服。”
庄文晓立在门口，还不放心：“我给你找个医生来吧？啧，你现在脸色差得像死人。”
顾念秋拍上门：“不看。”
庄文晓还在说什么，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麻木地给自己套了一身西装，吹干头发，带上一件长羽绒服，庄文晓打量着他，皱眉道：“真的没事？”
“医生说是正常反应，得慢慢熬，熬完第一次分化，”顾念秋道，“我昨天……”
庄文晓替他带上门：“我知道，你去相亲了嘛。怎么样？”
顾念秋脑袋里冒出奕铭的脸。
他掏出钥匙锁门，微微勾起嘴角，看了自家经纪人一眼：“相到了奕铭。”
“奕铭？”庄文晓愣了愣，然后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睛，“我操，奕铭？！”
顾念秋拍拍他的肩膀：“四次强制相亲，庄先生，如果我们不幸被狗仔偷拍到，你就有的忙了。”
庄文晓震惊地盯着他，大概在怀疑他骗他玩。
“真是奕铭？”他不敢置信，“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顾念秋点头，庄文晓好一会没说话，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车开出了车库，庄文晓道：“不可能吧，他还是单身？我以为他男女朋友好多个呢。”
顾念秋道：“单身，人不错，就是太小了点。”
庄文晓想了一会：“小四岁，也还好，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
庄文晓一拍膝盖：“这就对了，那家伙刚抢了你的代言，我不爽他很久了。”
顾念秋笑了一声，没说话。不怪奕铭抢他的代言，他因为身体的原因休养了半年，之后资源一直不温不火，又很久没有出新的作品，金主们自然更喜欢奕铭那样刚刚爆红的流量。
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顾念秋睡过了头，等到妆发折腾完，到现场将将踩着点。
现场星光云集，红地毯和闪光灯能晃得人眼花，顾念秋一身西装，打完抑制剂之后开始感到冷，在主持人热情地招呼声中走上红毯，冲着尖叫的粉丝和媒体微微一笑，在背景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还没走到红毯的尽头，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嘈杂，顾念秋回头看了一眼，好巧不巧，主办方居然敢把奕铭安排在他后面一个。
今天的奕铭一身深蓝色的高级西装，微卷的中分头发，配了一副金边眼镜，刚迈上红毯，粉丝区已经开始疯狂尖叫，顾念秋的目光顺着他的长腿一路看到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刚好那人也看着他的方向，还冲他笑了一下。
闪光灯要把人晃瞎了。
顾念秋匆匆收回视线，大步走向了采访区。十几个媒体等候已久，还没站定便开始提问：“顾先生，听说您即将进《无疆》剧组，请问是真的吗？”
“您跟景松是不是正处于恋爱关系？”
“很多粉丝很期待您跟奕铭的合作，后续是否有打算呢？”
七嘴八舌，一个个要把话筒伸到他嘴边。顾念秋道：“我跟景松是多年好友，仅此而已。《无疆》目前有接触，有消息会公布给大家。至于奕铭……”
记者们的精神顿时拔高，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奕铭！奕先生！这边！”
刚下红毯的奕铭顿了顿，看到被团团围住的顾念秋，还有准备采访自己的媒体团，微微皱眉，居然真的迈步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人群里顿时一片“哇哦”“天啊”，闪光灯开始疯狂地闪。顾念秋看着他一直走到自己身边，挑起眉。
“奕先生，你们认识吗？私交怎么样？”
“我们刚在说你们合作的事情，是不是有机会合作呢？”
“奕先生，奕先生，”“顾先生……”
奕铭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念秋，这种争奇斗艳的场合，顾念秋只化了淡妆，简单地做了发型，闪光灯下却依然近乎完美，除了看上去有点疲惫以外。
他的目光很快地滑过眼前人的嘴唇，因为涂了唇膏的原因，顾念秋的嘴唇看上去更加的饱满，甚至可以说性感。
“顾前辈是我的偶像，”奕铭笑道，“有机会的话，我很期待能够跟他合作。”
“顾先生，您呢？”
“嗯，”顾念秋也笑了笑，“有机会的话。”
当前娱乐圈的两大新旧顶流，一年多以来首次同框接受同一个采访。
好几个记者团都在往这边围，他们被牢牢地困在了背景板的前头。
顾念秋答了几个问题，眉头不着痕迹地轻皱了一下。他正处于对气味最敏感的时期，各式各样的香水味下面，依然可以清晰地闻到一些特有的味道，比如这里大概有四个alpha，其中存在感最强的就是身边这位，今天他没有注射抑制剂，一股类似于花、又类似于蜜的甜香味萦绕着他，让他手心开始发烫，腿有些软。
身边的奕铭还在答着，顾念秋倒是越来越沉默，有记者道：“顾先生，景松和奕铭，您更喜欢哪个类型？”
顾念秋听笑了：“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你曾说过景松是你的理想型……”
“玩笑话罢了。”
记者又看向了边上的奕铭，奕铭笑着耸了一下肩：“顾前辈不喜欢年纪太小的。”
又是一片“哇……”，奕铭恰好好处地补充道：“采访时间到了，谢谢大家热情的提问。”
没问到答案的媒体们哪里肯放过这个千载难寻的机会：“顾先生，您怎么看网上对您跟景松的传闻？”
“奕先生，《无疆》是不是也在跟您接触？”
“你们二位今天首次合体，是要为接下来的合作做准备吗？”
……
他们俩往晚宴区域走，主办方的安保已经在控场了，但架不住周围热情似火的记者，人群中不知道谁撞到了顾念秋。
轻轻地一下，本不是什么要紧的意外，被信息素熏得腿软的顾念秋却一个趔趄，身边人迅速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跨到了他的左边，挡住了拥挤的人群。
顾念秋猛地咬紧了牙关，差点直接把这人的手甩了出去。
好在只是短暂地接触，奕铭很快松了手，保持着这个一外一内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把顾念秋护到了晚宴区域。
“你的经纪人不应该让你出席这种活动，”奕铭在他身边低声说，“秋哥，你脸色好吓人。”
顾念秋咬着牙，勾出一个笑：“谢谢，你离我远点，我还能多撑一会。”
奕铭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露出很抱歉的神色：“对不起，我刚才见你脸色太差，只是有点担心……”
顾念秋又看到那双眼睛，隔着金丝眼镜，依然把他看到腿软。
想起两人接下来还有三次约会，他突然开始感到真情实意的头疼。
他道：“我状态不太好，别往心里去。”
说完，他摸到口袋里的药丸，往洗手间的房间走。奕铭看了一会他的背影，伸手轻轻地嗅了一下手背。
他们接触过的地方，残留着一股极淡、又极好闻的味道，比上次见面时更浓郁了一些。
硬要说的话，像大雪过后的松树的清香。
奕铭轻轻“啧”了一声，胸口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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