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曹知县的点头, 傅楷就在主薄那将户籍暂时登记到岭南村名下。有了这个暂时的落籍, 傅楷就可以正式先一步挑选宅基地准备建房。
等他从江南回来, 这份暂时登记就会变更为正式的户籍记录。
傅楷从县衙出来, 看着对面钱庄大门里隐约透出的人影,心里想的却是告辞前曹知县的最后的那个提醒。
之前关于朝廷恩赏的事对傅楷来说其实可有可无。白得个宅子他当然愿意, 没有他也不缺。所以曹知县的提点, 傅楷并没有多在意。不过他也记下曹知县的这份人情。
想来曹知县也更愿意他记人情而不是还没有影的宅子。
不过临走之前曹知县关于渤海冰封的提醒, 傅楷就不能不仔细斟酌。
到任何地方先记地图是傅楷一直以来的习惯, 所以原身记忆中的大宣版图早就被他背下来了。
毕竟每次翻找原身的记忆傅楷总感觉隔着离层什么似的,而且傅楷也不知道那份记忆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所以他不得不努力将原身的记忆复刻成为他自己的记忆。
在大宣版图中,渤东府在大宣的最东边,被一片内海分隔成南渤东和北渤东。靠江南那一侧的是南渤东, 朝阳县这边属于北渤东。
而中间那片内海就是渤海。
北渤东这边只在顺安城有海港, 与南渤东的莱州城海港之间有往返的海船。
一旦渤海冰封, 无法走海路的话, 就得从北渤东绕路北直隶才能南下。
先不讲海陆两种行程的速度差别,单是距离上,就相差了两倍有余。更何况海路本身就比陆路要快的多。
所以若是不想多花几倍的时间耗在路上,他就得赶在渤海冰封之前下江南然后再赶回来。
而近几年渤海冰封的时间几乎都在逐年提前。若是按照以往提前的速度推测,最晚十一月中旬, 傅楷就要从江南赶到莱州城,如此才能赶在顺安封港前坐船横穿内海。
眼下眼瞅就要九月中旬了,再算算往返的时间, 傅楷有些无奈。
看来他怕是连建房的前期准备都得托付给江阳。
“......傅楷?”
傅楷想得太过入神,江云叫了好几声才回神。
江阳和江云虽然坐在钱庄里,不过视线却一直望着县衙。
傅楷一出来他们就看见了,不过迎上去才发现对方在走神。
江阳皱眉,不由有些担心,“迁籍的事儿......”
傅楷一看江云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连忙将还没收起来的文书给他们看,“放心,迁籍的事算是办下来一半儿。剩下的得等到江南再办。”
江阳和江云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江云看了看傅楷手上的文书,又看了看傅楷,掩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的攥紧。
傅楷看着江云沉默了下,叹口气道:“怕是得尽快了!”
江阳看了两人一眼,“行了,这事儿等回去再说。”同时示意两人他手上正拎着的麻灰色布袋。
布袋里面正是裹着一层皮子的银锭子。
有皮子隔着,银锭子的形状透不出来,更加安全。
不过就算再安全,江阳也觉得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
江云这会儿也想起来他们还拿着这么多银子,“那咱赶快回去吧!”
傅楷顿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就在钱庄旁边的首饰铺子。
迁籍的事儿即便还没办完,但已经能够确定下来了。接下来他跟江云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
虽然他和江云自上次他“失踪”之后,因为江云态度的转变,在江家已经算是默认的事,但到底还没正经过明路。
来县城之前他还想着要去首饰铺子买几件首饰,再请村长帮他到江家定下亲事。
这样明面上的名分也有了,就算他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也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来纠缠江云。
不过以江阳和江云眼下的状态,怕是不愿意耽误时间。
傅楷小小纠结了一下便想开了。
不选首饰也好,想来这边的首饰肯定也比不上江南那边精致,等他到了江南再为江云挑选也好。
至于定亲,按照朝阳县这边的习俗,选几匹布,拎两只鸡就算是挺好的定亲礼了。
就算他不想委屈江云,完全可以直接拿银锭子当定亲礼,比首饰更实在,就是有点俗……
不过随即傅楷又失笑,若是真用银锭子,按照这边的情况,村里的人怕是只会觉得重视而不是俗气。
不过首饰可以暂时不买,难得来一趟县城,吃食和酒水总得买一些。
毕竟回去之后还要请江大伯一家一起吃饭,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不光是提前庆祝迁籍,他还要顺便跟江大伯他们请教并拜托建房的事。
傅楷硬拉着江阳和江云买了不少熟食与好酒。
来之前他就提前跟江父江母说好了,这顿饭因是为他庆祝,自然也得是他请。所以买什么东西也是傅楷说了算。
江阳和江云拗不过他,只好表情僵硬内心紧张得陪他买完东西,才牵了牛车一刻不停的离开县城。
直到下了官道走上没什么人烟的土路,两人才暗松一口气。
傅楷倒没觉得他俩小题大做,换位思考,就算是在治安更好的上辈子,他要是背了百八十万的现金,他也会格外紧张。
只不过面儿上不会像江阳和江云这般明显罢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刚过中午,江父江母都等在家里。见三人回来,江母连忙将凉透的午饭重新放进锅里烧火加热。
“怎么样?确定能迁吗?”忙完后,江母连忙问。
“能迁!曹知县已经将迁籍的文书给我了。不过还得等我从江南回来,才能正式落户。”傅楷笑着肯定道。
“这就好!这就好!云哥儿你看着锅,我这就去跟你大伯和大伯娘说一声!”说着江母就擦干手准备往外走。
“娘,不用这么急吧?吃完饭再去。”江云掀开门帘,边挽着袖口边说。
江母摆摆手,“不吃了,刚才等你们的时候我跟你爹对付了两口。”
“江婶,再吃点儿吧。我们从县城买了烧鸡,您跟江叔也尝尝!”傅楷也换下襕衫,换上窄袖短袍。
大宣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除非家中十分拮据,几乎不管在哪都是一身书生长袍。有的是家学渊源早已习惯,有的则是为了特意凸显他们读书人的身份。
而原身自幼就是看祖父和爹爹穿襕衫长大的,待他年纪稍大,也同样换上长袍,自然是早已习惯。
但傅楷却受不了到处拖拖拉拉的长袍。几乎盖到脚裸的衣摆看着就像穿了条巨大的裙子不说,稍微没注意,不是刮个口子就是蹭上一片灰。
而那同样宽大的衣袖,抬个胳膊都能把整桌的菜都扫一遍。
所以除了需要端着或者不能失礼的场合,包括大伯从江南寄来的那些长袍,都被压在箱底。
平日傅楷穿的不是唯二寄来的这两件儿短袍,就是江阳以前的衣服。
“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吃什么烧鸡呀!你自己吃,剩下的还能留着晚上吃。”见傅楷开了口,江母就没急着出门。
虽然江父和江母之前也没拿傅楷当外人,但眼下对他却明显的更热乎了。
他跟江云虽然还没正式定亲,但二老已经把他当自家儿婿看待了。
既然傅楷都开口了,江母就算心里再着急,也不会为这一时半刻的驳了儿婿的面子。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不管在哪里几乎都是通用的。
丈母娘到底是不是真满意不好说,但那所谓的满意、热情、关切,为的不过是希望自家嫁过去的孩子能过的更好些。
“江婶,吃烧鸡还分什么岁数!再说年纪大了更要吃好的!”说着傅楷也不等他们动手,就直接拆开系了一串油纸包的麻绳。
不过拆完麻绳,对着这一个个看着都差不多的油纸包,傅楷有些懵,“云哥儿,哪个是烧鸡?”
总不能每个都拆开看看,这油纸包拆开容易,傅楷可包不回去。
与其一会儿再麻烦云哥儿,不如干脆直接问。
江云正在看锅里的饭菜热没热透,闻言走过来捏了几下,就挑出一个油纸包打开。
江母看了看展开的油纸上褐红油亮的烧鸡,又看了看剩下的油纸包,心想不会都是类似的吃食吧?!
......这得花多少钱那!
江母直心疼,却又没法说傅楷。
这还没成亲呢,就算成了亲,也没有娘家人管儿婿怎么花钱的!
“江叔江婶,我跟大哥去村长家还牛车,顺便请村长下午过来,我想问问宅基地的事儿。晚上把村长留下一起吃?”傅楷见江阳已经到门口牵牛车了,暂时顾不上烧鸡,连忙问。
江母一听到“宅基地”,也顾不上那些油纸包,连声说好。
等傅楷和江阳一出门,江母立马拉过江云询问傅楷的打算。
傅楷回江南的事儿江母和江父心里都有数,就算不说迁籍,光是傅楷之前在海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如今养好了伤怎么也得回去亲自报个平安,顺便也得说明跟云哥儿的亲事。
就算傅楷他爹娘不在了,族中也有长辈族亲在。若是不说明白,万一族中长辈再做主给他又定一门亲事就坏了!
知道傅楷确定打算在回江南之前置办宅基地建房,江母和江父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这要是办下来了,有确确实实的地契跟房契在,能看得见摸得着,他们心里也更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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