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笼罩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原本苍蓝的大海暗沉沉的。
微弱的阳光散落在海面,星星点点的光斑零散而稀疏。
偌大的海面上风浪起起伏伏。夹杂其中的,折断的木板,破碎的帆布,散碎的飘荡在暗沉的海面上,随着波浪的推进,逐渐靠近岸边。
其中一片破损的木板上,挂扯着一缕不知在哪里扯断的帆布,帆布的边缘正紧紧被握在一只苍白的手中。
付凯浑浑噩噩的沉浸在一片黑暗当中,周身被无尽的寒冷淹没。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复苏。
胸口闷闷的,一阵阵火辣辣的钝痛,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被成千上万的针狠狠地扎着……
付凯艰难的忍住涌到嘴边的呕吐感,昏昏沉沉中感觉被冰冷包裹着的身体一上一下起起伏伏。
无意识的张了张嘴,喉头突然一顶,猛的涌入满口的苦涩咸腥的水。
“咳咳咳......”付凯呛咳的整个腹腔都钻心的痛,身体不由自主的缩成虾米状,然而伴随着咳嗽,鼻腔、口中甚至耳朵一时间涌入了更多的水,缩卷的身体也缓缓下沉。
潜意识的求生欲让付凯挣扎着睁开了眼,冰冷的水刺痛着双眼,但到底也让他看清了眼下的状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水里,但眼下顾不得胸口的窒息与疼痛,拖着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腿奋力向上游去。
噗!
终于挣扎出水面,付凯一边呛咳着,一边忍着胸口越来越火辣辣的痛,大口呼吸着空气。等到终于缓过气来,这才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看着无边无际的海面……
懵逼!
他咋跑海边来了?他不是在腾通吗?之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泡得太久,脑子都冻僵了,付凯一时间竟有些记忆混乱,熟悉的记忆之外,竟然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画面穿插而过。
付凯不得不暂时放弃回忆之前的事,拉了拉手中一直紧握的帆布,顺着破碎的帆布,拉近挂在另一边的碎木板。
说是碎木板,但也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用的,单是眼前不规则的一角,就足够他整个人平躺在上面了。
艰难的爬上木板,顾不得解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付凯扯着一旁飘荡的帆布就裹到身上。也不知这看着像帆布的东西是什么材质,又厚又硬,还不吸水,稍微抖一抖就能甩掉上面的水珠,裹在身上至少能挡风。
压紧边角漏风的地方,付凯将脑袋一起缩进去,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暖意。同时,记忆渐渐清晰,过滤掉莫名其妙的画面,总算回忆起之前的事。
他之前出的任务收网了。
不过中间出了点小岔子,差点跑出一条漏网之鱼,还是最狡猾阴毒的那条,为了一网打尽,他这位潜伏六年一直藏到最后的小卧底,直接在连绵山路十八弯里上演了一场极限飞车,好悬把对方撞到山壁上。
这一路极限奔驰,可算把这六年的憋屈发泄出来了,看着对方车头陷在山壁上直接趴窝,耳朵里听着后方车道上的追捕声,付凯只觉痛快极了!
就算因为惯性,他连人带车被甩出山路他也痛快!
在这大山深处的盘山路上可没有防护带,一侧是山壁,另一侧就是山崖,坠山的后果没人比窝在西南山区整整六年多的付凯更知道。
可想想那些被这群畜生逼死、毁掉的无辜老百姓,再想想那些百姓背后的无数家庭,一旦放走这一个,以后还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人!
如今就死他一个,怎么看都是赚大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自警校毕业后,为了这个任务,还一次警服都没穿上过!
不过话说回来,付凯想来想去,总觉得记忆有点断片。否则连人带车坠崖没死的几率有多小就先不说了,可总不能飞车变飞机,一杆子把他从西南山区给支到沿海吧?!
“阿嚏!”
突然打了个喷嚏,付凯也顾不上纠结了,整张脸瞬间扭曲,一只手抓着帆布,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胸腔的震颤扯得他心肝脾肺肾都要被震的灰飞烟灭了。
若非只长了一张嘴,还光顾着抽气,他非得痛到嚎出声来!
好半晌才缓过劲,付凯惨白着脸,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而后又揉了揉胸口。
嗯……手感有点不对……
……
?
他结实的胸大肌呢?
他帅气的八块腹肌呢?
总不能被海水泡分解了吧?!
猛地低下头,颤颤巍巍的松了松另一只手上紧握的帆布,些许光线从细缝中钻了进来,被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轮廓的瘦弱胸膛直接落入付凯的眼中,就连可怜巴巴的肋条骨都隐约可见……
晴天霹雳!
直到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头顶凉飕飕、湿哒哒而且还沉甸甸的一坨……
抖着手摸摸头,一手的头发……
卧槽!
也不知是惊的还是之前伤的,付凯胸口蹙的一痛,直接昏死过去。
付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老家的那个海岛上生活。
海岛很小,沿着海边走一圈也不过才几个小时,整个岛上满打满算不到百来户人家。岛上只有一个小学,整个岛上的孩子凑一起,一个年级也就一个班,人数最少的班级不过才五六个学生。
那时候一到放假,孩子们最喜欢的不是海边戏耍,而是蹭着渔船跑到最远的那座岛上,看驻扎在岛上的士兵。
要是赶上训练,那是最高兴的,就算不训练,光是站岗,他们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那时候的付凯也喜欢去,每到那些当兵的叔叔们休息的时候,总会给他们讲故事,讲岛外的事,还给他们糖吃。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只知道兵叔叔们最喜欢他,给他的糖最多,就像学校的老师们,学生很多,最喜欢的还是他。
等到大了以后才明白,那是因为他有个烈士爸爸,也因为他小小年纪没了妈。
也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太彻骨,拖着年迈的身躯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两位老人临终的遗言,都是要他好好读书,考大学,毕业找个稳定的工作,不要……
不要什么,老人没有说下去,但付凯却知道,是让他不要再去做那军绿色的梦了……
军人是坚毅的,是伟岸的,是顶天立地的。
但对于那些英雄烈士背后的家人们,比骄傲更深刻的,是永远也无法抚平的悲痛。
虽然失去了所有亲人的牵绊,付凯还是遵循着两位老人的叮嘱,忘记儿时的梦想,按部就班就读书,循规蹈矩的考大学。
也因为失去了所有亲人的牵绊,面对着从未在记忆中存在过的照片里的父亲,以及父亲遗留下的军装和军功章,付凯毅然报考了警校。
也许这就是他们父子俩即便未曾见面,却埋藏在血脉中的执拗吧。
在警校还未毕业的时候,因着政治、家庭、生活背景等方面综合考量,付凯被选入之前那次缉毒任务的备选,通过层层主观和客观方面的考察,最终承担了卧底任务。
毕业六年,也卧底了六年。
唯一小小的遗憾,就是没正经穿上警服到小伙伴们眼前显摆显摆。
军绿色咋地?我这身警服照样帅的吊打你们!
画面一转,熟悉的记忆突然消失,就在付凯怅然若失的时候,梦中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卧槽!
鬼上身啊这是!
继被吓晕之后,付凯又被吓醒了。
虽然他自己就是那只上身的“鬼”,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周身阴嗖嗖的。
顾不上身上的寒意,一把掀开身上包裹严实的帆布,他现在需要阿波罗的力量……啊呸,需要太阳公公的温暖!
……昏暗的天空下,付凯迎面就被大作的狂风糊了一头一脸,险些被拍进海里。
emm……还是先想办法上岸吧,这明显就是要来暴风雨了。
要知道海上的暴风雨,别说是眼下的□□凡胎,就算是只真阿飘,也得跟进了洗衣机似的,无限翻滚的再去死一死了!
一扫刚才的豪迈,付凯重新用帆布将自己裹成一只蚕宝宝,老老实实的蹲在摇晃的木板上,努力观察四周。
不知道之前昏迷了多久,少说也得大半天时间,否则之前还是四面环海连块礁石都见不着,如今却已经能看到一侧陆地的轮廓。
距离虽然不算近,但有风向的加持,顺着海浪飘荡的话,目测有可能在暴风雨到来前飘上岸……
得了,下水自力更生吧。
这种涉及到小命的可能性,赌不得。
本身离了帆布“蚕茧”就立马浑身打哆嗦的状态下,下水就是绝对的挑战了,付凯可不敢轻易放弃身下的木板。
这是普通的木板吗?
这特么是生命的方舟啊!
东扯西扯的解开身上的衣……袍?和帆布一起堆在木板上,付凯咬了咬牙,毅然跳进水里,一手扶着木板,一边努力划水。
和几乎能把脑浆都冻裂的寒冷相比,胸口原本的疼痛,那都不算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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