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县城回来后,算上在下河村预订的肉钱以及还给江家之前垫付的一两多的诊费加药钱,傅楷交给江云的三两银子外加那一布袋的铜钱就用的差不多了。
江云本想把剩下的钱还给傅楷,但傅楷不但不收,又额外硬塞给江云一两银子,用来日常改善伙食。
傅楷倒是想一次多给些,省的经常惦记着银钱用没用完,若是快用完了,还得及时补上,以免本就不富裕的江家填补。
不过这一两银子还是好说歹说硬塞过去的,再多了江云宁可一言不发扭头就走,也绝对不收。所以傅楷也退一步,掐着日子,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塞一遍钱。
而有了傅楷的补贴,江家这段时间的饭菜中肉食也开始常见。吃食上面一丰富,傅楷身体的虚弱飞速减轻。短短时日,傅楷便不再局限在江家院内活动,时不时的还会跟着江阳和江云出门。
如此以来,傅楷跟村里其他人也渐渐有了接触。
一开始,因为赵婆子之前闹的事儿,村里不少人即便当时不在,过后也听说了,连带着也知道江二家借住了一位外来的年轻人。
起初傅楷不怎么出门的时候,大家顶多私下里说说,就算心有好奇,也不好意思跑到江二家里去围观。
不过等这会儿见着傅楷本人了,对于这位虽然同样穿着粗布短打,但明显看着就跟他们不一样的年轻人,村民们心里的好奇劲儿就压不住了。
岭南村背靠长岭,虽然距离县城不算远,但如果从地图上看,就会发现,附近其他的那几个村落几乎都在官道以西,只有岭南村在官道东面,中间还要经过一段不算短的土路。
所以除了偶尔各家亲戚过来串门,就连日常到各个村子里卖货的货郎都很少单独拐到岭南村这边来。
这回突然出现个容貌俊秀的外村人,别说天天东家常西家短的妇人们,就连村里的年轻人都会时不时的说起傅楷。
所以自从傅楷时不时的跟着江家兄弟俩在外走动,就发现,每次路上遇到的人总会比前一次更多。
对此,傅楷虽略有察觉,却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一段时间过后,就连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轻小哥儿小姑娘们都开始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远远的看着这边,傅楷便开始有些尴尬了。
特别是江阳还在一旁时不时的,意味不明的打趣他……那语气怎么听都觉得凉飕飕的。
要知道这些小哥儿小姑娘的大的也就十四五岁,小的不过十一二岁,虽说在这边已经是能够谈婚论嫁定亲成亲的年纪,但在傅楷眼里他们可都是些孩子!
光是把傅楷跟这些小孩子放在一起打趣,傅楷都过不了他自己心底道德感的那道坎。
不过这种事儿根本无从解释,甚至可能会越解释越乱,所以傅楷干脆闭嘴不言,全当没看见那一个个含羞带怯的视线,只等时间久了,他们自己消停。
毕竟傅楷眼下的心思主要放在迁居一事上。
之前不管是对曹知县,还是对村长赵安,傅楷所说的考虑不过是托词。
要是论南杭城和朝阳县两地哪里繁华便捷,适合定居,肯定是地处江南的南杭城。
但傅楷愿不愿意迁居到朝阳县?
那当然是愿意!
若是回了南地,他势必将面对原身一直生活的环境。不管是人还是事,都绕不开原身的过往。如此,傅楷必然要模仿原身的言行举止,行为处事。
而原身的意愿一直都是参加科举,但换了傅楷,别说科举,就是每年必须面对的秀才岁考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就算有着原身的记忆,傅楷本人却早已脱离书本好几年了,就算没穿过来,让他重新再开始读书都很难,更何况还是读古书,写八股文。
另一方面,原身虽年轻,却已经有了谦谦君子气质。然而傅楷却是糙汉子一个。哪怕拿出卧底时的演技,演一时容易,演一世却很难。
而他在这种情况下,再经历任何事,认识任何人,都少不了原身的影响。
如此活着,太累了。
甚至时日一久,扮演原身的时间一长,连他自己怕是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若是像一开始那般无从选择便也罢了。毕竟能活着已经万幸,在生死面前,再难都不算难。
但如今柳暗花明,有了第二个选择。那他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将自己和原身尽可能的割裂开。
哪怕宗族,亲缘,社会关系不可能彻底割裂,但距离远了,以现今这个交通不便捷的环境下,单靠书信来往,在傅楷看来已经跟割裂没太多区别了。
等到彻底在朝阳县这边落户,虽然各方面都没有江南舒适,但却足够自由,一切的人事皆是以他本人为主,原身能够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若非这个时代人们对于户籍的变迁十分重视,傅楷没有任何能让他光明正大应下知县提议的理由,早在曹知县提议之初,他就想一口应下。
不过即便如此,也顶多是借着考虑,多耽搁一段时间。
毕竟他的目的十分明确,所要做的仅仅是把迁居一事理顺的至少看起来顺理成章。
其中首先便是寄出两封书信。
两封信件是傅楷第二次去县城复诊的时候寄的。笔墨是让云哥儿代买的,之前去县城的时候,傅楷忘了这事儿,而且他也不挑,能写字不漏墨就行。所以他便让云哥儿到县城卖东西的时候顺便代买回来,省的他再来回折腾一趟。
之所以隔了这么久才寄出信件,倒不是为了拖长他“考虑”的时间,纯粹是因为哪怕有着原身的记忆,就凭几乎没怎么摸过毛笔的傅楷想要模仿出原身的笔迹也很难,期间不知写废了多少张纸,傅楷才渐渐找回原身遗留下的身体记忆,勉强和记忆中的笔迹有了八成相似。
这两封信一封是寄给原身的大伯,一封寄给原身的先生。
其内容一是报平安,二来便是迁居一事。
当然傅楷不可能直接说出他关于迁居的决定,而是委婉的提起此事。
先提海难,后报平安。大难不死,感恩于救命恩人一家。而后傅楷便将江家照实写入信中,语言质朴,并未太多夸张,如此反而容易取信。其后便是北渤东府朝阳县知县关于迁居北地的邀请。
而整封信的重点是他确实有意想要应曹知县之邀,迁居朝阳县内,不过还希望大伯、先生给予一定意见。
在信件的最后,傅楷看似顺便的提起——若迁居之事可行,他欲求取救命之人江家哥儿。
等信件送出后,迁居的事也算是正式起了头,之后便等回信到了再说。
正如他信中所说,待尘埃落定,傅楷确实打算求娶江云。
如果说知晓能迁居之前,傅楷对江云虽有些小心思,但掩盖在他迟早会离开的前提下,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他对江云的那份关注到底是因为对方是他来到这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兼救命恩人,还是单纯因为江云本身,亦或是因为他对哥儿这种性别的好奇。
在这份关注下,他对江云自然也就越来越了解。
不同于这边哥儿普遍的或秀气乖顺,或娇俏活泼。江云身材修长,比之傅楷这具身体也没矮多少,容貌英挺却不粗矿,性格内敛坚韧却又有着细心柔软。
别说在此间难得对了傅楷的胃口,就算放在前世,傅楷见过那么多同性,都没有如江云这般合心意的。
了解的越多,难免在意,而在意了,距离心动也不远了。
随后县城一行直接让他拨开云雾。
若是没有被江家所救,没有遇到江云,傅楷即便依旧幸运的活下来,并准备留在此地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早的就考虑成亲的事。
独自生活对于他这种自学生时代就被迫独立的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但既然遇到了江云,傅楷就不会轻易放过。
傅楷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他只想到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自己看上的人当然要赶紧扒拉到自己的窝里,否则让别人拐跑了,他后悔都没地哭去。
不过迁居的事明面上毕竟还没有彻底定下,傅楷也不好把对江云的心思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他是个男人,总要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打理明白,才有底气去求亲。这既是担当,亦是诚意。
总不能媳妇还没过门,就跟着他操心这些事儿。
没挑明归没挑明,却不耽误他时不时的刷刷存在感。以防他看上的人被人半路截胡了!
所以哪怕出门就被人围观,顺便再有苦说不出的被江阳凉飕飕的刺上那么几句,傅楷也每次都跟着江云上山砍柴。
当然,砍柴的是江阳和江云,傅楷这小身板暂时还停留在基础的锻炼上。
别说砍不砍的动树杈,就连挥柴刀都怕抻着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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