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余辉
(——那场余辉,是我不愿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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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里德尔又让我帮他做了好几只高阶防御阵胸针。
“上次的不够吗?这才过去一个月。”我有点吃惊,毕竟我对我的魔法阵水平足够自信,我制作的防御阵足够抵御好几次恶咒的。
“不太够……”里德尔揉着眉心,“最近治安情况不太好。”
“人类的政治斗争而已,还能闹出人命不成?”虽然有点不解,但是我还是按他的要求开始了制作。
以纯金和秘银为底,用魔药作为溶剂浸泡,再用魔力雕刻复杂阵法,期间魔力要保持源源不断,每一个胸针的制作都需要深厚魔力和大量时间。
有些魔药材料比较难得,所以往常制作我都要去阿布家借用他的家族魔药材料储蓄库,这次也一样。
阿布在一旁帮我制作魔药溶剂(因为我拒绝做出比如“剥开非洲黑蛇的大脑”或者“切碎纹蟒的蛇皮”之类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担任了我的魔药制作者。
“我额外帮你做一个防御阵袖扣或者长袍别针?”我问阿布,同时手上动作不停,把融化的秘银倒入金制外壳。
“不敢当,”阿布也将做好的魔药倒进瓶子,“现在你的防御阵饰品可是千金难求。”
“有那么夸张?听起来我要成富翁了。”
“可惜你是被垄断资源。”
“……”
我把一只胸针雏形放入魔药瓶子,接下来要不间断的用大量魔力注入,混合魔药的催化作用,使胸针具有强大的防御魔法。这个过程要持续一天一夜,还要求魔力和环境的绝对稳定。
里德尔先生的魔力水平也能制作很好甚至是超过我的防御阵,但是他对自己的魔力所视甚重,并不愿意付出制作后魔力暂时空虚的代价。
我对这个倒不是怎么看重,反正魔力是可再生的,用之不竭。
等什么时候有空,再帮阿布做一个更好的防御阵胸针吧。我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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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时候,里德尔先生再次忙的不见人影,只偶尔在蓝楼召集食死徒聚会;卢修斯已经去了霍格沃茨,这是他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明年的七月份他将离开霍格沃茨;幸好隔三差五还能和阿布见面,也不至于太无聊。
今天晚上又要和阿布他们一起出去,阿布说这次要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解咒,让我注意安全。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阿布也要注意安全。”我回答他。
阿布站在落地窗前,夕阳的余辉透过纯白色雕花窗扉,将他的铂金色长发勾勒出耀眼的金边。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这无损他的优雅完美,反而更添成熟风度。
仍有余温的夜风带来花园里百灵鸟的长鸣,隐隐伴着白玫瑰的淡雅清香。
他转头对我一笑,“放心,这么多年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阿布,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真实容貌?”我支着脑袋问他。
“既然是那一位说过的保密,那我自然不能过问。”
“对着这个面具都能心态平常……阿布你真是厉害……”
他笑起来,“棘霓你虽然强大但是很温柔,性格随和亲近,很少有人不喜欢你的。即使面具如此,也难以遮住你的性格。”
我有点脸红,“有这么好吗……阿布才是又强大又温柔啊。”
“我还以为马尔福在巫师界是出了名的高傲刻薄。”他打趣,然后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阿布,如果有一天,我想用真实身份和你做朋友……会有那一天吧?”我问。
他系上斗篷,拿出那只银色面具戴好,揉了揉我的帽子,“你看,不管你还是我,有没有面具,我们都是朋友。”
“嗯!卢修斯也是!”我大力点头。
“……总觉得我辈分上被占便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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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阿布,这次来的人还有七八个,都戴着面具兜帽。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刚刚午夜,满月高悬。
这次的目的地是摩尔区郊区的一个住宅,它被重重防御魔法和古老家族咒语隐藏起来。
这对我来说难度中等,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解开。我让阿布他们在旁边稍等,然后开始了解咒。
这次的防御阵似乎有点奇怪,在一层一层隐藏咒语之下,还有一个很强大的咒语在运转……我不断的解构阵法,一层又一层,马上就要剥开最后一层……
——好了,解开了!大功告成,我抽回灵力。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我惊讶的回头,看到几十个身影鬼魅般的出现,每个都高举魔杖,直指包围圈中的我们。
阿布率先做出反应,“有埋伏,所有人撤回!”
“你们走不了了!撤回你们的阿兹卡班去吧!”对面一个男人大喊,同时我发现幻影移行不能用了。
“糟糕……最后一个防御阵其实是反幻影阵!”我反应过来,“一旦解开就会激活!”
见无路可退,我们这边一个女人高声喊,“怕什么!杀了他们!”她的尖叫就好像打开了什么阀门,人群纷纷攘攘移动起来,五花八门的攻击咒语开始在人群中飞射,不时有人惊叫着受伤。
“怎么回事?”纷乱中我拉住阿布,“这是他们的地盘吗?可是他告诉我这只是个废弃场地!”
阿布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别问那么多,有机会就走!你的能力足够离开的!”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气恼的喊,同时释.放灵力试图感应这个反幻影阵的边界——可是在我能力所及之处,它好像无边无际,也毫无空隙。
设置它的那个巫师的魔力远远高于我,我绝望的想。
食死徒中已经有人开始使用钻心咒和阿瓦达索命,对方不断有人中了钻心咒发出惨叫,更有人被索命咒击中,倒在地上。
我难以置信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小心!”阿布朝我挥动魔杖,挡下朝我飞来的几个炸裂咒和昏迷咒,“到我身后来!”
我和他站在一起,我用铁甲咒保护着他,那些撕裂咒和昏迷咒在魔法屏障上擦出剧烈的火花。
阿布朝着对方出手了,“钻心剜骨!”一个男人被击中,在地上抽搐翻滚。
我看到他面具下的银灰色眼睛里满是杀气,和我平时认识的那个阿布一点也不一样了。
一个死咒在他的杖尖凝聚,朝着对面疾射,没入另一个红发男人胸口,那个男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倒下去,尘土溅起来染上他的侧脸。
阿布……在杀人……?!
难道他以前那些温柔,那些纯净,那些美好,都只是他的伪装吗?他为了某种目的,一直欺骗着我,一直以来展示给我的,都只是他想给我展示的虚构假面!
这个认知让我胸口冰凉,就好像刚刚被死咒击中的是我一样。
阿布再次举起魔杖,我惊怒拽住他的袖子,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的第二个死咒打偏了,在地上激起一路火花。
“你——”他看着我。
“你在杀人!”我难以置信的瞪着他,“难道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的胸口开始气血翻涌——如果我还有鲜血的话,它们一定在愤怒的沸腾。
明月当空,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血珠飞溅在他的面具上,染出凌厉如刀的气势。他如此的杀伐逼人,就好像下午窗边那个温柔的阿布只存在于我的幻觉。
“告诉我!难道你一直都是如此!”我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一般呼之欲出,但是我的感性将它一次次压制下去,“你们一直在骗我?!每次我解咒离开后都会这样——”
“不是!”他惶惶然打断了我,“你听我解释——”
“撒谎!”我尖叫,“你和他都在——”
“不要现在闹脾气!”决绝在他的眼睛里升起,“回去再解释!”
“好!”我厉声说,“我等你回去后给我一个解释!——还有他!你们两个!”
我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怒意,看向人群。对方并没有使用不可饶恕咒,这让他们的行动处处受阻。而食死徒们则招招致命,占尽上风。
如果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那么我间接的杀死了多少人——而里德尔和阿布就是直接的凶手!
——还同时是满口谎言的骗子!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里德尔给我展示的那个美好的世界,根本就是他的谎言!在这个虚幻的梦里,我本以为阿布是最纯白的那部分,但是现在残酷的事实就这样突如其来撕裂给我看,让我知道我以为的纯白其实是深渊,让我这么多年来的回忆和情感都一瞬崩塌。
如果师兄知道的话,如果师兄知道的话——如果他知道我是如此的愚蠢!
如果他知道我被人类欺骗至今,犯下了如此多的罪孽,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命债,在他期望的路上越偏越远,和他要求的背道而驰!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本该置身事外,按着师兄的教导独善其身,却因为一时犹豫,被异族拉入了勾心斗角的漩涡,还被一层又一次的谎言欺骗,成为了人类手中好用又愚蠢的刀!
如果师兄知道的话——
如果师兄知道我犯了多么愚蠢的错——
他恐怕不会再让我回去了!
这个可怖的假想击中了我的心脏,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像是有什么尖锐又滚烫的东西在我胸口肆意生长。
“小心!”阿布用魔咒打偏了向我袭来的刀锋咒,咒语斜斜在我的肩膀划过,割开了我的兜帽,我的面具露在了明亮的月光下。
“抓住那个蛇面具的家伙!她是解谜者!”我听到有人大喊,伴随着红色的咒语光芒向我袭来。
我下意识张开灵力网防御,然后顺着咒语的来路将死咒射了出去。
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我的死咒击中了对方,同时我的头剧烈的疼了起来,胸口的封印石项链滚烫,我不得不把它拉出来避免灼伤。
为什么项链要在这个时候反噬我?是师兄的余念,还是天道的警告?警告我做为异族,不该插手人类的战斗?
不远处有个食死徒朝着阿布大喊,“杀了麦金农!先杀了他!他在维持阵法——”
绿色的死咒光芒在阿布的杖尖凝聚,一个杀意腾腾的死咒呼之欲出。
阿布,不要杀人——你应该有着最纯净的眼睛,有着干干净净的手;那些罪孽不应该污染你,不应该让你来背负!
你应该是干净的,而不像愚蠢的我一样!
我下意识扑过去拉偏了他的魔杖,那个死咒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出去。昏昏沉沉的视线中,死咒和凤凰社的昏迷咒碰撞出剧烈的火花。
然后我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是否要向着阿布的原目标补上死咒。
最终死咒脱离杖尖射出,不知道击中了谁,我的头骤然加剧疼痛,就好像有一万个钻心咒在里面来回横冲直撞,胸口的封印石项链燃烧起无形的火焰,我听到我的灵魂痛苦尖叫的声音。
我一定是叫了出来,因为我看见阿布惶然的回头看着我。我听到他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难受到说不出话,攥着衣襟直打哆嗦。
他在纷乱的战斗间分出心神,朝我伸出一只手,“别怕,我会带你回……”
他的话被一道没入胸口的绿光打断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瞬间的场景。
眼睛被烧的通红,我的瞳孔飞速充血,视野蒙上暗色的红,就好像天地一片血色。我听到耳蜗里血液轰轰作响的声音,它甚至大过了战场上咒语炸裂的响声,就像是无尽的巨浪,越来越响,越来越大,然后——
所有的响声离我而去了,那些咒语擦过我就好像风掠过树叶,纷乱的人声渐渐消失了。
天地一片寂静。
他朝我伸出手,是要做什么?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肩膀?擦去我脸上的血迹?
但是我再没有机会去知道了。
我没能救下他,我没能阻止他的死亡。
宁静的月光下阿布仿佛只是睡去,他躺在地上,一缕铂金色的柔软长发从兜帽里露出来,沾上了些许灰尘。
阿布这么爱干净,一定不喜欢弄脏头发。我恍恍惚惚地想。
我跪在地上,朝他伸出手,将这缕发丝理顺放好。
“阿布。”我轻声喊。
“阿布我错了,对不起。”
“阿布你起来,我不闹了。”
“……阿布。”
有眼泪顺着面具的缝隙流出来,还未落地就化成了白雾。幽灵的眼泪,甚至都不是真实的。
我听到我灵魂中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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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黑雾遮蔽了月光,一缕缕在场中凝聚成巨大的蛇形,摧枯拉朽的魔力如同狂风过境,被扫到的人无一幸免发出了惨叫。
血肉骨骼凭空交织构建,浓雾凝成黑金一般的鳞片,毒牙锋利的蛇头在黑雾里吐出蛇信,黄金色的光在竖瞳里狂怒的流转翻滚,尖厉的嘶声随着喉中吐息响彻四周——一条十余米的黑色巨蛇从黑雾里骤然窜出,卷起旁边地上一具尸体,夹裹着澎湃的魔力,朝着一颗树轰然撞去。
随着树木倒塌,附近的大地隐隐一颤,仿佛有什么屏障在被强行打开。
“那是阵眼——它在摧毁反幻影阵——杀了这条蛇!”有人大喊。
“帮它挡住凤凰社——我们就有机会了!”还有人大喊。
一切的喧嚣都置之度外,巨蛇只是一次又一次撞击着那一点,打在它身上的咒语有些被鳞片抵挡,有些则留下了鲜血淋漓的伤口,但它毫不在乎,黄色竖瞳里痛苦和疯狂同时燃烧着。
随着它的撕咬撞击,庞大的魔法阵出现了裂痕——大地的震颤越来越大——一声巨响!
“反幻影阵破了!”食死徒们尖声大喊。幸存的食死徒们一道道身影化成黑雾消散,只留下一地尸体和鲜血。
尘埃散去,浓雾落定,大蛇早已消失,有什么在那里反射着惨白的月光。
凤凰社众人小心翼翼围上去。
那是一张蛇面具。
一滴鲜血蜿蜒地流过面具的脸颊,像一滴诡异凄凉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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