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然而止的夜晚
(——别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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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洛夫连滚带爬的在前面奔跑,一路洒下血点。刚刚他并没有跑远,一直就躲在远处观察着我们,听到雷古勒斯要把自己的事抖出来后就出手杀人灭口——
我发出愤怒的尖嘶。
嗜血本能和狂怒的驱使下黑蛇像是一道漆黑闪电,带着风声向前冲掠,蛇身过处草木劈折,地面石块被坚硬如铁的鳞片划出一路火花。
由于这里有反幻影移行阵,所以他只能靠腿——但是人类的奔跑速度怎么可能快过蛇妖——很快我就追上了他,一跃而起,绞住了他的上半身!
“Nagini?!”他摔滚倒地,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面前漆黑的大蛇嘲笑似的咧开了嘴,毒牙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别杀我!求你!”他狂呼乱叫起来,“如果杀了我你永远也拿不到冠冕!只有我知道它在哪里!”
我化成人形,拿过他的魔杖戳着他的脖子,“起来,带我去。如果你再敢耍花招,我就杀了你。”
他爬起来站好,一双眼睛还在咕噜噜的转着。
“钻心剜骨!”我毫不留情的对他发咒,“这是替雷古勒斯的!我讨厌你算计别人的样子!”
他在地上惨叫着滚动起来。
钻心咒持续了十分钟,他死狗似的奄奄一息的摊在了地上。
我用魔法绳索把他绑好,外加一个黑魔法追踪咒,“如果你再用你的眼睛乱瞟,我就把它挖出来,听到了吗?——前面带路!”
他哆哆嗦嗦点头,一步一挪的走起来。他似乎知道这里的阵法路线,有了他的带领,很快我们来到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一座巨大的高塔——老旧的外墙高耸入云,高大的拱门爬满了藤蔓,显然长久无人打理。
我看着这座塔,确定这就是这些阵法的中心。
“很好,”我说,“你先进去。”
他不情不愿的推开石门,朝里迈了进去。我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又耍什么花招。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个黑巫师的狡诈多变,他在我打量石门的时候,朝着门里一扑,消失在门内的黑暗中。
我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嘶,抽出骨扇也踏了进去。
——冷。
这是我甫一进入石门的感受。很奇怪,作为幽灵的我居然也会觉得冷——这里一定有着我所不了解的魔法。
卡卡洛夫已经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完全失去了踪迹,就连那个黑魔法追踪咒都失去了反应。
我的神经紧绷起来,为黑暗中潜藏着的危险。
我展开手臂,无数缕灵力蔓延出去,渐渐勾勒出这里的布局——空旷的一楼大厅,有一道盘旋楼梯一路向上,消失在天花板的拐角。
我走了上去,一连爬了三层,都是黑漆漆的石头屋子。就在我几乎要掉头放弃时,我看到了楼上传出的灯光。
我小心翼翼握着扇子靠了过去。
漆黑的一截走廊尽头是一间屋子,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洒落,在地板上投射出一条细细的线。
我把灵力凝聚在身体周围,穿门而入。我以为屋子里会是卡卡洛夫或者别的什么黑巫师,然而我没有想到——
“哟,”屋子里的人说,“一个小孩子怎么跑这儿来啦?”
我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四五十岁,金发碧眼,身形高大,一脸络腮胡却也掩盖不住他的英俊。
他打趣的看着我,“你来干嘛?”
“我来找一个东西,”我下意识回答,“一个——哎哟!”我看到他手里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正是我要找的冠冕,“就是它!把它给我,那是我的!”
他把玩着冠冕,当着我的面施施然把它放进了自己的长袍口袋,“现在是我的了。”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随即怒气冲冲的抽出了扇子,细小的灵力电弧在扇骨上凝聚——尽管一直以来用扇子施咒都会伴随着无比的疼痛,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我多想——我只想杀了所有挡在冠冕前面的讨厌鬼!
夹裹着厉风和闪电,我的扇子朝他劈去。他身形一晃就轻松躲开了,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
我意识到他是个很强大的巫师,我突然后悔没有把我的魔杖找回来——使用骨扇的副作用实在是太疼了,我简直集中不了精神去施咒。
但是现在不容我多想,我忍着疼痛继续展开了攻击。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如此淋漓尽致的使用里德尔教我的那些黑魔法——毒血咒是橘黄色的,刺刃咒加燃烧锁链会激起黑色的火焰,蓝色的剔骨咒和红色的千针咒碰撞出紫色的火花,诸如此类的恶咒交错出五光十色的光网——我简直用出了我所能用出的所有恶咒。
然而对方太强大了,他只是轻松挥舞着魔杖,就一一抵挡了我的咒语。除此之外他还能抽空问我——“孩子,谁教你的这些魔法?这可不是一般的黑巫师能掌握的!”
“给我冠冕我再告诉你!”我接上一个钻心咒和剥皮咒——然而又被他毫发无损躲了过去。
“现在的小孩脾气真差。”他在恶咒光芒交错间语气轻快的抱怨。
仗着不会被攻击到的特殊体质,我肆无忌惮的发射着恶咒——然而接下来骨扇的反噬疼痛实在是太强烈了,我不禁微微的哆嗦起来,攻击节奏也乱了阵脚。
“咦?打不动了?”他发现了我的迟缓,语气轻佻的说,“那现在到我了——”
最普通的红色钻心咒朝我袭来,打中了我,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他发现了这一点,饶有趣味的唔了一声,“你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分不清这究竟是反噬还是钻心咒的效果,疼痛猛地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我的视线迅速漫上血色,刻骨的剧痛顺着我的脊椎窜了上来,一瞬间我的大脑疼得嗡嗡作响。
“等你死了你也能!——钻心剜骨!”我强弩之末的恶咒被他再次抵挡,血红色的视野里,他朝我举起魔杖,然后疑惑的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然而我根本无法思考他发现了什么——疼,实在是太疼了,如果不是有敌人当前,我一定会惨叫着打滚。
——就仿佛有滚烫沸腾的热油顺着天灵盖浇下去,一路的皮肤骨骼都刺啦刺啦疼得失去了直觉,但是微微的麻木后是更加疯狂的剜骨之痛!
我反手死死的抠住了我的脊椎骨,猛然暴长的尖锐指甲插入了皮肤,直接抠到了骨头里——有滚烫的东西沿着我的指缝滴落,过了好一会我才意识到那是我的鲜血——可是幽灵怎么会有血呢?
我也许发出了惨叫,也许没有,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我的耳朵里全是疼痛导致的尖锐耳鸣,它们像是烧红的刀刃一样一下下割着我的神经。
为什么——反噬会这么严重?难道只是因为我用扇子使用了恶咒?
我的手指早已经把后颈脊椎那几块骨头挠得血肉模糊,在一片猩红色的狂痛中,我突然在我的颈椎上摸到了一样东西——它滚烫的如同烙铁,瞬间将我的指尖烫的焦黑——那是一枚小小的环!
【——里德尔!】我发出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我突然明白过来——那一瞬间浮上心头的,不知是被欺骗后万丈波澜的狂怒,还是对那个人现在处境的如坠深渊的惊惧——他给我的那个银环,根本不是双向的召唤魔法,而是单向的同命禁术!——如果他出了事,那我将会感同身受!如果他死,他也要拖着我一起死!
这不只是反噬,而是和他感同身受的疼痛!
我不知道在遥远的英国他遭遇了什么,能将他伤的如此之重,甚至将连与他同命的我都拖入了濒死!
我的喉咙里咯咯直响,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滚烫的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眼角和脸侧都有暖腥的粘稠液体滑落,用手一摸,居然是七窍流血——我再次发出一声低哑的尖叫,但是我丝毫听不见了——我的耳朵里充满了鲜血,喉骨也已经碎裂成粉末。
全身的骨骼开始扭曲断裂,我再也支撑不住人形,化成蛇形在地板上翻滚挣扎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濒死前血色的混乱中,一张张人脸从我眼前掠过:雷古勒斯充满悲伤的脸,卡卡洛夫恶意的灰眼睛,纳西莎和卢修斯关切的目光,西弗勒斯漆黑的眼睛,还闪现过师兄白衣长发临风吹笛的模样,他们走马灯似的掠过我的瞳孔——最后定格在里德尔通红的眼睛上。
他扭曲着脸看着我,眼神专注,语气恶毒而缠绵——【就算下地狱,你也会陪着我,是不是?】
我已经无法回答他了,鲜血争先恐后从嘴巴里冒出来,染红了鳞片和地板,在身下汇成越来越大的一摊。
金色的瞳孔渐渐失去了光泽,视野慢慢变成了暗色,我恍惚看到那个金发男人朝我走来——然而下一秒他猛地朝后退了几步。
猛然燃烧起来的黑色厉火,从那枚脊椎骨上的银环上蔓延开来,不到一秒就吞噬了我的整个蛇身!
真的很疼,即使死亡模糊了我的感官,我脑海里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突然,我恍惚的想起,里德尔此刻,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的疼?他会死吗?还是说他已经——不,不可能,他那么强大……
剧痛过后,一切缓缓平静下来。
首先是声音,尖锐的耳鸣离我远去了,一切就像是隔着寂静的海面,远远传来模糊的回声,最后归于死寂。
然后是视线,瞳孔慢慢扩散了,暗红色凝固成我最后所能看到的画面。
最后是触感,地板上冷血动物冰凉的的血就像是从我的鳞片上消失了一样,骨骼尽碎的疼痛也模糊了起来。
——死亡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里德尔,死亡真的很痛,你不要死。我模模糊糊的想。
然后一切骤然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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