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冰凉凉的,为了省钱酒馆的后门总是不粉刷的,单纯地水泥铺就。
我的脑袋里面好像有“嗡嗡”的声响。
后门吹进来的夏风,冷得彻骨。
我的酒该醒了。
有点晕——我揉揉额角——算啦,去前面吧,我想。
站起身,稳住。我一步一步朝出口走去——前面的亮光,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无尽的喧闹,总好像从不止歇——从不顾及我的心情——今天真是糟糕透了,我想我会杀了他们的,管它有没有钱赚。
“碰擦”一声,我的神经顿时紧绷。余光望去,角落里站了一个身影——史卡鲁。
原来他在这里么?是不是已经看完全场了?我轻嗤一声。
顿时感觉鼓起来的力量被疲惫感冲刷殆尽——你还真是落魄啊,Viper,连这样的角色都能看你的笑话。
“前、前辈……”他的声音颤颤的。
我不打算理他。跟班杀一个少一个,何况我只有这一个。难道因为没有了爱情,就要泄愤于下属?
哼。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警告几句,想来也不会自己犯到枪口上来,我漫不经心地想。
于是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前辈!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他慌张开口,声音异常响亮,竟在走廊里产生了回音。
真是个傻子,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那你就记住,你的确是什么都没看到。要知道,当你回想起来一段不存在的记忆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是、是!”
我冷淡地瞟他一眼,不再说话。
当我整个人现形于暧昧灯光下的时候,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寻常——那些男人们的笑骂声竟然低了几度,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和男人有关,就是和女人有关。
顺着目光的焦点看去,费伦妮在和一个男人说笑——她竟然也不坐在吧台里面了,而是坐在男人旁边笑得春暖花开。
她的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脸颊亲昵地靠近对方,纤细的腰肢柔软地扭成妖娆的姿势,白嫩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男人的红衣上,整个人都笑得真心实意,毫不勉强。泪光闪现在眼角,也顾不得擦了。
我一怔——没想到居然真是今天来了——费伦妮的情人。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费伦妮做出这种亲昵地姿态,笑得如此满足?
这个男人的确是风华正茂的——当然,费伦妮也不差,配他是正好了。
看他这样春风满面,那夺权应该是成功了的——从费伦妮的只言片语中不难估量这个男人的实力,东方家族的流放地居然在西欧,可以想象它的雄伟——如此一来也不枉费伦妮对他痴心一片。
这样一想,怨不得费伦妮选他——这样的男人的确比我这个赏金猎人来得好,既稳定又多金——虽然我也有很多钱。
我抿紧唇,心中有些苦涩。
仔细观察一下这个男人——长得还真不错,和费伦妮谈笑的时候,整个人都透出温柔的感觉。
……有点嫉妒呢。
他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碰见了费伦妮。
而我,只是晚了一步。
我撇撇嘴,拽拽兜帽。
费伦妮高兴就好。
我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真希望……他能对费伦妮好啊。
我在心里喃喃。
祝愿情敌和爱人,我也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场失败的告白好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量,竟然连重振旗鼓的精神都没有了。
这场爱恋——这场贯穿了我三年光阴的爱恋,太漫长了。
让我从春等到夏,夏望到秋——却望来了一个冬。
冬天,何其寒冷。
疲惫感溢满了身心,举步都有生锈的错觉——“咯吱”、“咯吱”。
我转身对史卡鲁说:“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最近几天没事不要找我了。我也有点事要处理。”
从三年前的这天开始,我就在这间旅馆拥有一个房间。现在也不想搬走——这没什么,不过是求婚被拒绝了——这家酒馆里不知多少男人的求婚被费伦妮拒绝了,难道他们就不来这里喝酒了么?
何况,这种“闹剧式”的求婚,在她看来,也只是饭后谈资吧——在心上人终于来找她的这天之后,费伦妮还会记得那么些男人么?
我简直要苦笑出来。
不等回答,我踏上吱呀呀的楼梯。这时,酒馆里突然嘈杂起来。史卡鲁的告别晚安也湮没在一片沸腾中。
我皱眉。
转身望向酒馆中央——楼梯为了不占用过多空间以及给酒桌们腾出最佳的位置,被工匠们设置在了角落里,不见光日——不过这也方便我俯瞰全场,掌握动态。
那群男人们忍不住了,要去找红衣男人的场子——这家酒馆的老板娘向来都是属于全酒馆的——这是这里每一个男人的共识。
现在,居然有人敢霸占老板娘——不得不说,这激起了全部男人的血勇——为了那点可怜的雄性占有欲。
我冷嗤一声。
这一群二愣子,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恐怖——虽然不抛重话,但是出手绝对是致命一击;永远挂着温柔的笑意,不代表他就好惹。
我知道,因为他和我是一类人。即使面具不尽相同。
枉费这群人中还有不少的一些家族的低层头目,居然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被一点猫尿冲昏头脑了么?还是气氛的暧昧腐蚀了警觉?
不过也好,我也想看看他的手段。
一群人围了上去,但为了在费伦妮面前表现自己,竟然做出气势凌人、轻松写意的姿态——包围圈并没有任何的有组织的迹象,松松散散的摊成了大饼。
他们每个人都自视甚高,并不认为对面的势单力薄的男人能够强得过自己,自然,也就没有警惕之心。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各自为政,最前面的领头是酒馆里隐约显露出的头儿——在长时间的男人之间隐形的较量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相比之下显露出“强”的迹象的男人。他们有着特征的鼓壮肌肉,身高马大,全身流露出在小群体中被尊敬的傲气和轻蔑——他们认为自己是上位者,并不把红衣男人放在眼里,看看他相比于他们而稍显瘦弱的身形——东方人都是弱毛鸡,鼻子里哼哧出杂音,他们在心里想。
领头的男人中先沉不住气的暴躁者向前踏出步子,走到吧台前,一拳砸在吧台上,他的红发因为愤怒在炽烈的灯光下显得尤为鲜艳,像充了血一般。
应该是有意的,他砸在了费伦妮和红衣男人之间——正好把他们隔开了。他面向红衣男人,挡住费伦妮和红衣男人的视线,强制地令他们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在远处看,费伦妮是皱了眉头的——被打扰了和情人重逢的她,并不能克制自己的诧异和不悦。
费伦妮站起身,转到挑衅的男人对面——这是一个信号,费伦妮十分中意红衣男人,不惜为此落客人的面子。这可是不常见的,通常费伦妮只会站在远处娇笑旁观,然后给胜利的人一点甜头并因为损坏的桌椅狠狠讹他一笔。
不过这可不是当前情况下的最好的举动啊——因为这个动作,男人们的愤怒更加汹涌了——几乎要克制不住地上去揍费伦妮的瘦弱情人一顿。
关心则乱。我冷哼一声。
我不能听清楚他们讲什么,相隔太远。有必要学一点唇语的。不过现在只能连蒙带猜了。
费伦妮在调解,不过似乎不怎么成功——看她一脸无奈的样子退到一边就知道了。
她的情人暗地里给了她一个小动作——轻轻握了一下费伦妮的手。我知道,这是让她远离现场的意思。
看来,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因为三年的分离而冷淡呢。我撇嘴想到。
费伦妮面上做出无奈焦急的样子,其实内心相当兴奋呢——她连习惯性的焦灼的小动作都没做,而是两眼放光地站在边缘地带——十分像看热闹的小孩子的神态。
今晚的灯光似乎都聚到中心舞台上了,我能清楚地看到红衣男人与壮汉们周旋的神态——笑意盈盈地举杯、不动声色的暗地交锋。
真是好心肠呢,面对威胁也面不改色——若是我,早让他们沉睡在最美的梦境中——或许是与老板娘结婚的场面?现实中得不到的,我愿意给予他们最后的仁慈,在幻境中永远地循环。我讨厌威胁。
最后终于打起来了。
可是我居然不能看清他的身形。
这一位东方来的旅人,他的身手让我对另一片大地充满好奇——怎样的环境,才能传承下来这样神奇的力量。
他的速度奇快,只给我的视网膜上留下红色的残影;即使不用眼睛感知,我也能了解他每一手的力量,每一个飞踢以及肘击,绝不是我能承受的——不过我有自信他击不中我。这种体术,只有里包恩能和他匹敌了吧?我冷静地想,望着在场上驰骋的红影,即使是在打架,姿态也显得优美潇洒如风。
这是一位强手,我暗自赞叹。
不多时,地上便躺了一片哀鸿。
红衣男人并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不够狠辣。
他微笑着看向费伦妮,这时的情形,就像王子救下公主后的凯旋,唯美浪漫。他甚至做出了宫廷骑士礼——虽然并没有毡帽的捧场,但是仍然深得费伦妮的欢心——她已经激动地用手捂住小嘴,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费伦妮尽管不担心她的情人的性命,但是还是在以一敌N的过程中止不住地惊呼起来。在情人以胜利作为相逢的见面礼时,这会让心中有爱的女人怎么想呢?
——费伦妮拉起了裙摆,扑进了红衣男人的怀抱,失声痛哭。
灯光的确绚丽的,它照耀在两人身上,折射出耀目的色彩。
这里好像不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小酒吧,而是缠满了蔷薇的花台。
拥抱的两人如此的幸福——人生又能有多少的时光能感受到这样空白了头脑的铺天盖地的幸福呢?
红衣男人挂着温柔的笑意,轻轻熨帖着女人长久等待干涸的心灵。他轻拍着费伦妮的后背,就像安抚伤心极了的孩子一样——费伦妮的确哭得像孩子一样凄惨,鼻涕眼泪都抹在男子的红衣上了。
红衣男人哭笑不得,费伦妮破涕为笑。
四周都是剩余的客人起哄的笑声,让费伦妮红了脸蛋。
真是闪瞎我的眼。我拉拉兜帽。
一言不发地走上二楼。
我想,我该睡觉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点累。
背后有轻微的刺探感,又何必理会。
强者之间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既然来到了巴勒莫,相信我们会再见的。
来自远方的客人,不知你又意欲何为呢?
至少,我可不相信只是为了情人。
从遥远的东方漂洋过海,希望你能带来一些惊喜。
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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