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黑道,应该随时保持冷静——不知道是谁说的,我记得很牢。
我想我现在大概很冷静了吧。
不冷静就是死。
可是已经冷静得要死了呢。
不冷静是死,冷静也是死——真是无奈。
我的魂魄好像出离身躯了——他在高空俯视,伸出手来想摸摸费伦妮的脸颊——真是如花般娇艳,整个人都闪现着愉悦的光,多让人着迷。
下面冷静的躯壳可不敢这么做。
我鄙视下面的躯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种。
真是没种啊——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听费伦妮的爱情罗曼史?自己找虐么?难不成我还有M的潜质?
啧,这可得改改,我要做也是S。我轻嗤一声。
只有我虐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虐我的份?
……“小Vine,真是没想到呢!——你居然向我求婚~”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还不小心被呛到了——我沉默不语——被人当猴戏看了么?
“不过啊,小Vine,姐姐可不是你生命中的那个人啊,姐姐我大你10岁呢——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弟弟看的——哪里有姐姐弟弟结婚的道理~!”
……我可没把你当姐姐看,白痴女人。我拉拉兜帽。
“而且啊,姐姐我有心上人了呢——我一直在等他。他说等到我的生日的时候就回来——可是姐姐我呀,一直没等到呢!”
她扬起甜蜜苦涩的笑容,整个人都散发出夺目的光辉——好讨厌,好想杀了他。
费伦妮一直在叙述,可是我不想听——但是为什么动不了?
我也拉起苦涩的笑容——真是失败啊,Viper。
“……我等他很久啦——足足有4年。可是一直没有回来,每年的生日,我都期待看见他的身影——无论是疲惫的,还是成功的——只要他回来就好。他跟我说,他要回去那个遥远的东方古国——他的家在那儿——他要拿回属于他的权力。我知道他流离于欧洲的原因,他是被驱逐的——他被他的家族驱逐了。权利的斗争总是很残酷的,不论是在哪儿。他不是有野心的人——但是也不能忍受因为权力而把他驱逐出家族这种事。他这次回去是要算总账的。”
“我第一次碰见他,他在酒馆门口流连,一身红衣——他后来和我说那是遥远中国的唐装。他穿那一身真的把我迷住了呢——从异国来的客人。我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罢了,对这种神秘的人物和国家充满了好奇——所以我拉他进酒馆喝酒——我老爸还因此事后骂了我一顿——怎么可以请人喝酒!在我们酒馆钱可是只进不出的!”
她学习他父亲的口吻,惟妙惟肖——因为说起这件往事,还不由自主地流出了泪水,她一直在笑,伸手拭去泪水也不见愁苦。
费伦妮的父亲——我没见过。
费伦妮没和我提起过。我抿紧唇角。
是故去了吧?
“反正我不管——老爸爱怎么骂怎么骂去。我缠着他要他讲故事——异国的风土人情,民俗地理。就这样,一个晚上在欢闹中度过。他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我这样占据了他的一个晚上也不生气——连一丝怒意都没有,还是笑吟吟的。事后我想起来都觉得脸红,我这样硬拉他进酒馆——可能他当时有什么事呢!谁知道呢!可是他也不说——我就自动略过这一点了——真是不怎么美好的初相遇!”
费伦妮好像抓狂了,又激动又自我鄙弃——我还没见过她这样的炸毛。
我觉得我真的没希望了——这种反应,真的还要坚持么?
——可是我为什么还在这儿听她和他的情史。
这个世界真疯狂。我拉拉兜帽,继续听费伦妮的故事。
“酒馆快打烊的时候我才惊觉时间的流逝——我还没听完,这么有趣的国家!我想留住他——于是我就问他有没有地方住,没想到真的问对了!他那天刚来到西西里,流离之身自然也没有多少钱,看到我们的酒馆就想问问有没有住宿,正在门口彳亍之时——我碰见了他!”
“当然——我们酒馆虽是以酒闻名——但是也兼做旅馆的生意啊!”
“——于是,我们家的酒馆住进了一位异国的客人。”
“我和他生活了五年,就在这家酒馆里——他一直没有搬走。我承认,我深深地爱上了他!是的,我爱他!”
费伦妮的喃喃自语,更让我心痛——她亲口说的爱,我永远也得不到。
“……他要走的那一天,我流泪望着他。我送他到港口,看他微笑。我对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的心在痛——说什么回来!明明、明明那里才是他的家!他微笑开口:‘费伦妮,我会回来看你的——就在你生日的那一天。’”
“生日——是哪一年的生日呢?我已经不年轻啦,他可比我小5岁呢。我不敢问他,好像问了之后他就不会再回来——怯懦的我,就在这里一日日地等他。”
“每年生日,我望向大门,期待着他。看见每一个流浪旅人都邀请他们进来喝一杯——谁知道是不是他呢?夺权也不一定会成功的。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回来!——即使不成功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这里永远为他敞开啊!——我甚至希望他不成功,那样我们就一起经营这家酒馆,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费伦妮的眼泪流满了脸庞,有凄美的光芒——为了那个男人。
“我没对他说过爱——没想到吧,我不惧怕任何事,居然不敢对他说爱——异国的旅人,总好像会在下一秒消失。这种不安全感,让我畏惧交付真心——但是我站在港口想着:如果、如果他能回来,我一定会对他说!我爱他!”
她又开始哭泣,一声声的抽噎。在幽暗的走道里异常清晰响亮,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悲怆。
可能是压抑了太久,爆发出来的声势也是惊人的。
我不懂为什么会在今晚爆发——可能是因为我的求婚?抑或生日的愿望?
无论是哪一样,我都深深地悲叹——为我自己。
我拿出口袋里的大丽菊手帕,蹲在她的面前——她已经抽泣地无力起身,靠在墙角了。
轻轻抬起她的脸,用手帕擦拭泪水——我终究是看不得她哭泣的样子,尤其是在我面前。
我轻声开口:“哭成了什么样子——要是他今天回来了,看到你红红的眼圈——这可不美呢。”
“嗯。”费伦妮听后一怔,拿过手帕自己擦拭起来。
“今天……今天真是失态了。不好意思,Vine,让你听这么久的牢骚。”带点鼻音的道歉,那么可爱,那么疏离。
她似乎选择性失忆了——关于我的求婚。
我也不想再提起来——不够让人尴尬的,尤其是听完费伦妮对初恋的思念。
我“嗯”了一声。
“费伦妮,快去前台吧——没你坐镇,指不定他们怎么闹起来呢。”
“嗯,那我先走了。”她不推辞,转身欲走,顿了一下,又回过头来,“你……也快回去吧。”
随后径直走向出口。
看见她走远,我才滑下疲软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地坐在地上。
啊,真是狼狈啊。Viper。
第一次求婚就这样过去啦——不会有第二次了。
我保证。
我可不想再当一次垃圾桶了。
Viper可不是给蠢女人抒发情感悲哀的。
蠢女人,明明我是最好的。
我拉拉兜帽。
婚礼和戒指都丢进垃圾桶吧。
至于钱。
就继续攒着。
还要生活呢。
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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