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密室里有很多密件,随意翻了翻,其中的秘密不可枚数。我并没有带走它们――我要了有什么用呢?我不喜欢知道秘密――除非和我有关。关于幻术的研究成果,我看了一遍之后,就把它和那些文档一起,付之了一炬。我的记忆力很好,不算薄的档案存留在了我的脑海。它们的价值到此结束了。
我在医生的诊所里放了一把火,烧得很快。
绕了个圈子来到诊所对面,我站在街边望着,对面的砖石房子燃得正旺。
为了这个效果,我特意到后院找了几桶汽油泼在了屋子里。
周围的人们因为浩大的动静而纷纷赶来。打水的打水,救火的救火。
很是热闹。
簇起的火焰直直地使劲儿往上窜,似乎要试试天有多高。漆黑的夜幕下,连星子也比往日黯沉了几分——这场火实在是盛大,好像全城都在开着一场篝火的晚宴,肆意狂放。
我拉拉兜帽,本来打算就此离开,没想到眼睛一转居然瞟到到一位熟人。
——是伊哥•马里诺。
我抬起的脚步又停住了。
我看着他下了车后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伊哥扑向火灾现场,步伐踉跄,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大概是以为医生在里面,奋不顾身地想冲进去,却被周围的人们拦住了。
他又叫又闹,像个疯子。
我看着他挣扎的样子,居然有点想笑。
摸出一根烟,不怎么熟练地点燃它,吸了一口,却被呛着了。
“咳、咳咳……”我不断地咳嗽,还打出了几个喷嚏。
涕泗横流。
肯定是香烟的原因。啧。
抹了一把泪,嘬着香烟,我用潮湿的眼继续观察那个人。
他不怎么闹了,全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这个傻子。
虽然哭的地方不怎么对,但是这时候——倒是的确应该为他的情人哭一哭。
也不枉阿尔戈蒂诺这么为他着想了。
我漫不经心地想着,抖了抖烟屁股。
早在伊哥来之前,诊所就已经陷入一片的火海了,现在看过去,砖砌的房子爆裂开来,“哔哔剥剥”的声响不绝于耳,“哗啦”一下,房子塌了。
这才是终宴的结束,宾尽主欢。
我笑了笑,丢掉烟头,踩上几脚,拉拉兜帽,走了出去。
伊哥好像死人一样,就那样躺着。
我走到他的身边,所有人都去救火了,没人注意到我们。
我蹲了下来,伊哥的黑发因为主人的不爱惜染上了渣土,他的脸也脏兮兮的,看不见之前的俊秀。
这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忘我,也不知晓自己的身边是谁。
我拍了拍他的脸,轻声呼唤:“喂。”
他木愣地转头看向我——我知道,他也肯定看不到我。
我掐了一把他的脸,心里的恶趣味发作了——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但是从今天晚上碰见这个男人开始就没有机会或者心情——果然,很爽。
“啧,”我又使劲儿捏了一把,嘻嘻笑了起来,“真是好运啊,有个不错的情人呢——虽然他死了,但是也要好好珍惜这段情啊。”
摸到大衣口袋,那条坠子就在里面。之前看了看,只是一条有伊哥和医生合照的项链而已。我不介意做一回好事。
把坠子塞进伊哥的手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之后就是悲泣。坠子硌在他的手心。我想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塞了什么,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发泄而已。
我凝视着这个男人虚脱脏污泪流满面的脸,一股止不住的酸涩冲向鼻头。
我吸吸鼻子,站了起来。嘛,肯定是风太大的原因。
“好啦,你保重吧。”我紧紧身上的大衣,转身离开。
今夜的风势很好,吹得云雾散开,月华皎洁。
真是个难忘的夜啊。
打的回到惠金妮大街,我掏出钥匙开了可乐尼洛家的门。
推开门一看,里包恩正在客厅里坐着,身边亮着一盏小灯。他翻看着书本,手里夹着烟卷,小几上的咖啡飘着香气。
淡淡地看他,我关门进了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有休息,但是我也没有权利插手他人的自由。
脱下外身罩着的长袍,将它挂在架子上,我有些疲累地呼出一口气。
想了想,还是决定为自己煮杯牛奶——虽然不喜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今晚睡前喝杯牛奶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十分有益的——至少能让我觉得温暖一些吧。
可乐尼洛的家里贮备十分丰盛。我拧开奶瓶,将它倒进了煮奶的小锅里。
看着锅里慢慢变热的牛奶,我的神思有些恍惚——回到了这里,肌肉都放松了许多,让我的困倦不受控制地蔓延全身。
牛奶的香味勾回了我的魂魄,我倦意地揉着太阳穴,看着冒出的汩汩热气,端起小锅将奶倒进了杯子。
回到客厅,我走到沙发旁坐下。
双手握着杯子,热牛奶的暖意让我觉得好受了许多。
轻啜了几口,我靠在沙发背上发呆。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明明只是一天而已,却总感觉是一段漫长的历程——是一天么?不是一个月、不是一年、只不过才一天么?
只不过才一天而已啊。
我沉沉地吐出郁结在心中的气息,觉得怅惘不已。
窝在软软的沙发里,我一口一口把牛奶喝完,睡意却不愿降临。我愣愣地盯着拉下的郁金香色的天鹅绒窗帘,淡金的布料上闪烁着细碎的暖光。
只听见里包恩翻书页的声音,静谧非常。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腿开始发麻,也依稀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了。
我慢慢回神,发钝的脑子想了想,站起来走到窗边拉起帘子,雨滴“啪嗒啪嗒”打在窗户上,留下点点的痕迹。
真的,下雨了。
一把推开窗子,风灌了进来,吹起了厚重的窗帘,也吹起了我的短发。
外面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是路灯的,也是月亮和星星的。
疏狂的风高傲地旋空而去,卷起的水滴抽打进屋子,我的脸上身上也湿哒哒的。
我抹了一把脸,探出头去,低矮房屋上的星空显得密密麻麻,闪耀非常。
我静静地看着,连湿透的衣服也不甚在意了——似乎这篇星空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让我不由自主的沉沦。
大风吹得呼啸,这是一场暴风雨,应该没错。
我眯起了眼,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
我听见谁叹了口气,他说:“你想明天早上感冒么?嗯?”
我恼怒地转头看去,里包恩站在旁边看着我。
我扭回头来,喃喃道:“感冒就感冒……”
“啧。”
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臂,不察的我迷迷糊糊地被带离了原地。
我想挣扎,但是他的手劲儿大得很——幻术师被人近身,我撇撇嘴,真是糟糕。
他放开了我,转身关上了窗子。这一下子,我所沉迷的星空、大风都被阻隔在了外面。
原本能听到的“呜呜”声也丝毫没有了。
我有些失望地转身,坐回了沙发上。身上黏腻腻的。
里包恩重新拉上帘子之后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啧,”他看着我,眼里闪着讥嘲的光,“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还是我认识的那个Viper么?”
“哼。”我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愿理他。
“嘁。”他这样回我。
真是令我不爽——这个男人的态度。
我看不见里包恩,只能察觉到他走开了。啧。我躺在沙发上,用手挡着灯光。
轻轻打了个喷嚏,冰凉的发梢激得我的身子颤了一下——即使是夏天,这样吹风又淋雨的,的确也是会生病的——我知道这一点,但是完全任性地这样干了,并且不愿意收拾满身的雨水和冰凉的衣服。
真是任性啊,Viper。我在心里轻轻叹息。
全身倦倦的,我懒散地将重量全搭在身下,不想起来。
我的脑袋晕晕的。
可能真是有点不对劲儿了。我镇定地想着。
毛巾落在我的脸上,我诧异地抓起它,抬眼一看,又是里包恩。
我撇撇嘴。
不再说话,也不愿说话——如果不尽快处理一下自己,我以后几天真的只能躺在床上了。
我坐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
虽然不是专修体术的人,但是我的身体也没有弱到这种地步——居然被风吹了一会儿就有生病的迹象——是不是说明因为失恋会让身体的免疫机能下降呢?我自嘲地笑笑。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把毛巾拿下来的时候头发乱成了一片,纠结成团。
我不甚在意地扔掉毛巾。
站起身来,沙发上湿哒哒的,衣服还在滴水。
好啦——我真的在考虑要尽快处理一下自己了。全身上下难受得紧。我思量着,决定还是冲个澡。
直接走到一楼的浴室。我径直走了进去。
虽然房间里也有浴室,但是那间早已经坏掉了——而可乐尼洛懒得修,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碍。
脱掉黏湿的衣服扔到一边。
拧开了阀门,水流汩汩流出——我相当喜欢这里的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浴室的热水总是无限的供应的——这也是军队的福利了吧,对于高阶的军官来说,连这一点也办不到的雇主,的确是不怎么值得工作的。
这里也有浴缸,但是我不喜欢用。
蒸腾的热气迅速地扩散开来,淋浴的花洒喷出的热水让我舒坦地叹喟一声。
十分钟之后,我迅速地洗完了。洗澡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一项任务而已。
但是这是我却皱起了眉头——我没有衣服穿了。
原先被雨水浸湿的衣服完全不能再穿,而我却忘了带干净衣服进来——这真是糟糕呢。
……直接叫里包恩好了。
虽然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窘境,但是这时候也是没办法的——而且他看我出糗的次数还不够多么?
哼。
我大声喊叫起来:“里包恩!快过来!有事儿需要你了哥们!”
我凝神听了听,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啧,不想理我么?
这么大声——按照里包恩的听力,完全不成问题嘛。
我不放弃地继续呼唤:“里包恩!里包恩……”
这个男人……真是小气啊。我撇撇嘴。
这样都不理我?
我权衡了一下,决定直接出去。
屋子里没有异性,我琢磨着——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我和里包恩的话,即使赤身裸体出去,也无所谓嘛。
我拉开了浴室的门,随手拿了条毛巾裹住□□。就这样迈步走了出去。
刚从浴室出来,水珠顺着发梢留到了背上,整个人都是热腾腾的——就像刚出炉的包子?
我微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比喻。
我打算上楼,抬眼一看,里包恩正在楼梯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唇角戏谑的弧度真是碍眼。
现在才出来么?真是靠不住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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