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后院走, 萧焕始终和晏宁并肩, 时不时的转头瞥着她的脸。
晏宁脚步顿了顿,盈盈一笑:“看我做什么?”
萧焕目光深沉, 声音低哑:“你不要多想。”
“你说那位赵姑娘吗?”
正是盛春时节,庭院中草木繁盛,垂柳依依, 映着晏宁明媚娇俏的面庞。
萧焕瞧了她片刻,又移开视线, 垂在两侧的指尖微微用力。
晏宁眉眼弯弯, 忍不住问:“你喜欢她?”
萧焕忙摇头。
他对赵玉儿没有一点男女之情,若真喜欢, 当初就不会赶她走了。
进了屋子, 萧焕落后几步,晏宁在前头走着,忽然停下脚步, 转头看着萧焕:“那你喜欢我吗?”
屋里燃着清心安神的熏香, 轻烟袅袅,带着淡淡的香味, 弥漫在鼻息间。
萧焕觉得自己闻着这香味都要醉了,飘飘然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忽然有一股更浓郁的馨香扑鼻而来, 晏宁白皙莹润的脸庞瞬间近在眼前。
萧焕屏住呼吸,耳根发烫:“你……”
晏宁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个子不够, 只能仰着头,萧焕能看见她优美的下颌,和灼灼生辉的眼眸,她问:“我先前和你说过的那些话,如今还能作数吗?”
萧焕一愣,很快记起了去年她生辰时,他冒着危险进宫去看她,她在他耳边说的那几句话。
她问他,知不知送女子玉佩的含义。
晏宁虽然明说,他还是不敢相信,后来他问过萧循,萧循脸色十分复杂的看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只有心上人,才会送玉佩。”
那一刻,萧焕着实震惊了,但又有一丝难言的窃喜,她眉眼如画,仿似春华,就隔着如此近的距离,他听见自己怦然激荡的心跳,听见她低低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等你手刃昏君,等到天下太平,你就来娶我!”
那是他后来数次梦境里,都会听到了旖旎软语。
所以萧循登基,天下安定下来,他就想铺一条安稳的路,等着合适的时机,娶她为妻。
时光倒退那如火如冰的七年,他何曾想过会有这一日。有一人从浓烈的光芒中走来,将他带出黑暗,给予他世间最难能的温暖。
他冰封已久的心,悄然融化,看到萧循和妻儿相处融洽的场景,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娶妻生子的念头。
萧焕怔怔失神,半天没有答话,晏宁气结,用力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和你说话呢!”
萧焕没有防备,身形一晃往后倒去,和晏宁一道栽在了躺椅上,他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把她护在怀里。
后腰磕在扶手上有些疼,他不及呼疼,晏宁已经笑开了,就趴在他胸口上,笑颜如花。
萧焕一暖,登时就心软的一塌糊涂,身躯相贴,气息纠缠,他手掌放在她背脊上,声音低沉沙哑:“我原想着再过些日子好好准备,可瞧你整日胡思乱想,便不想再等了!”
晏宁愣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她听见了萧焕清晰又郑重的声音:“不管眼前路有多难,我都会始终如一的与你站在一起,你不要试图放弃。那般艰难险阻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所以……阿宁,嫁给我好吗?”
这些日子晏宁脑海里一直在天人交战,犹豫踌躇着下不了决定。
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在宫变易主之后,仿佛又变了模样,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萧焕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端王,而她从昔日六宫之主,沦为前朝嫔妃。
若非萧焕将她带出宫,她大约也和后宫诸多嫔妃一样,幽禁在九州别院,从此恩宠尊崇一应俱消,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中了却余生。
直至今日,在大门口,看到赵玉儿看着萧焕含羞带怯的眼神,眼中爱意无法忽略。
她忽然觉得气愤,她历经那么多困难,好不容易才如愿以偿,从金丝笼中逃出来,一直以来为的就是能和萧焕在一起。
为什么要因为一时想不通,就放弃了那么辛苦的努力。曾经隔着一道高高的宫墙,她和萧焕都在奋力的走向彼此。
为何如今已经在一起,她还要患得患失的陷入迷茫中不能自拔呢?
她不该放弃的啊……
晏宁忽然觉得眼眶发酸,萧焕俊美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落在萧焕胸前,沾湿了衣襟,晕开一副深色的墨画。
她险些迷失自己,围困于囹圄之中。
她伏在萧焕胸口哭的声嘶力竭,柔软的长发坠在他脸上,痒痒的,却又温暖极了。
“别哭。”萧焕有些手足无措,全然不知怎么就触动了晏宁的情绪,会让她哭成这样。
隔着单薄的衣衫,体温彼此纠缠,叫他惶恐之余,又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好在晏宁情绪崩溃也只是瞬间的事,哭一阵后,就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双眸还通红,眼睫上还悬挂着晶莹的泪珠。
哭过之后,她又察觉到自己的姿势不太妥当,脸颊发烫,一边慌张的爬起来,一边道:“对不起……”
萧焕感觉胸口的重量消失,晏宁手忙脚乱的起身,冷不防手掌按在他身上。
萧焕神色剧变,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推开她。
晏宁被推了一把,一脸茫然:“怎、怎么了?”
萧焕脸上有些发红,心虚的不敢往她身上看:“没事……”
这又才匆匆起身,让她坐在椅子上。
“我已经请皇上赐婚。”
晏宁蓦然一惊,没有料到萧焕随意吐出的一句话就这么有震撼力。
不等她开口,萧焕就又道:“我已经想好一个万全之策,等过些日子我处理好了,赐婚圣旨就会宣布。阿宁,曾经你所期待的未来,我都将一一为你实现!”
晏宁看着他,眉梢绽放出绚烂的笑容,站起身微微踮脚,柔软的唇贴在他唇上,一触即离,却还有余香缠绕。
萧焕瞪大眼,被晏宁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得浑身一僵,耳廓微热,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偏偏晏宁笑眯眯的看过来,他一点也尴尬不起来,只得无奈开口:“阿宁……”
每次他都是被她偷袭,亲吻这种事,怎么都是她主动?
第二日,有关端王府上神秘女子的身份,如风一样传遍京城。
萧焕去上朝时,明显就感觉到几个大臣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但碍于他冰冷的脸色,不敢开口。
到了大殿之上,就有官员提起有关选秀的事。
选秀时间就定在三日后,除了内定的品阶封号的薛柔,还有十个来名门闺秀参选。
萧循不同萧乾爱好美色,他与皇后伉俪情深,从前还是勤王时,就只有一个侧妃,如今做了皇帝,也不想因为女色耽误朝政。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做了皇帝,就有责任为萧家皇室开枝散叶。
秀女会选,而且还不能少。
这些秀女,多是出自与他一同打下江山的功臣之女,此举也是为了安抚人心。
朝廷皆知,薛重阳之妹定了妃位,不日就要进宫。
他的一个妹妹做了含元帝的皇后,另一个妹妹成了新帝的妃嫔,也算一桩奇闻了。
说着说着,就有人把话题引到了萧乾继后晏皇后身上,目光不时的往萧焕身上瞟。
萧循坐在上首,皱眉看过来:“梁御史是何意思?”
梁御史是从前工部侍郎,如今晋了官,位居二品,说话也硬气了。
“臣以为,含元帝作恶多端,必与奸人挑唆脱不了干系。众人皆知,含元帝生前最宠皇后晏氏,甚至不顾晏氏还在孝期就强行册封。”梁御史说着,表情变幻,脸上浮现一丝嘲弄:“旁人只知是含元帝一往情深,殊不知是那位晏皇后早早的引诱了他,二人私下里,或早有什么苟且之事……”
萧焕眸色冷淡,只沉默的听着梁御史这番话,看起来并无异常,若有人注意到他衣袖他紧握的双拳,就可知他现在强忍着多大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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