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合一(二)

小说:重回六零过日子 作者:夜寄
    公交停在了市三中附近, 下了车, 沈寒露就凭着记忆找她二姐家。

    沈寒露的二姐沈芬去年才结的婚, 她和二姐夫曾文都是三中的老师,算是双职工,他们结婚后三中就给他们分配了一间小屋子。

    沈寒露也只去过二姐家一两次。

    就是上初中的时候她和同学一起去市里的图书馆, 沈寒露也向来是当天去当天回,没有在二姐家留宿过。

    倒不是说沈寒露和她二姐不亲近,而是她不想给她二姐添麻烦。

    沿着路,很快就走到了三中教职工宿舍附近。

    三中在市里也不算很大的初中,教职工宿舍只是一栋筒子楼。

    论起来, 三中老师的宿舍肯定不能和电机厂,农机厂, 面粉厂这些厂子里的老师们住的宿舍相比。

    厂子下头的学校是属于厂子里的,这些老师们待遇上自然和厂里的工人是一样的。

    有的厂子效益好,有钱,盖的职工楼敞亮又气派。

    不过沈寒露二姐和二姐夫现在还没有要孩子, 他们两个人住二十五六平的房子也不算很拥挤。

    沈寒露二姐家在三楼, 有了刘和帮忙, 分担了最重的一个行李,余下的沈寒露拿着也不太吃力。

    上了楼, 敲门。

    很快, 沈寒露二姐沈芬开门,一见她,就先抱了抱她, 笑着说:“五妹啊,你可算是来了。我就说你该到了,来,快进屋来。”

    说完沈芬帮着沈寒露提东西,入了屋子,沈芬就把沈寒露提的两个包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沈寒露拆开其中一个,把里面的腌豆角拿出来:“二姐,这豆角是娘给你腌的,让我给你背过来。”

    腌豆角的坛子是个男人手掌大的陶土坛子,再加上坛子里满满的腌豆角和拿来入味儿的醋,其实真挺重的。

    而且这坛子是陶土的,其实不算很结实,沈寒露提着的时候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一坛子的腌豆角洒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沈芬一看,就说:“这东西都有五六斤了吧。娘也是的,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就让你提着过来了呢。我就是再香娘做的腌豆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啊。我说帮你提包怎么这么费劲儿,还以为你包袱里装石头了呢。对了,你另一个里装的什么?感觉也是死沉死沉的。”

    沈寒露说:“另一个包里放的是课本,本子还有纸笔。对了二姐,你知道刘和吗?”

    沈芬点头:“当然知道啊,他可是咱们村儿这一代里最有出息的人了。刘和虽说比我小两岁,但是他跳级念的书。我记得他好像比我高一届吧。怎么了?你见着他了?”

    沈寒露就把车站的事儿说了:“最后刘和就说他会抽空帮我把行李送过来,我和他也说了二姐你家的地址。就是不知道他是把嫂子他们安顿到电机厂后抽着晌午的空儿过来。还是等下午他把嫂子他们送火车站后再过来。”

    沈芬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我就说怎么没见你背着铺盖卷儿啊。还想着从家里凑一套给你拿学校。”

    这个时候的铺盖可和后世不一样,后世的时候每个人家里都有好几套的被褥,春秋的,夏天的,冬天的,客人用的,替换的。

    现在这个计划经济的年月,每家每户能有两三套自己的被褥那就是很了不起的了。

    像沈寒露他们家,大姐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套被褥,那个时候沈寒露年纪小,跟着爹娘住。

    余下三个姐姐盖一床被子。

    等二姐上初中了,她初一的时候大姐初三。

    沈寒露他们这儿初中住的宿舍不是和后世那样是一个屋子里放着三四张上下床,而是直接就是一条炕,炕上能挨着睡七八个人。

    沈寒露二姐就跟着大姐住在初三女生的宿舍里,等她大姐上了高中,何春香才凑着给二姐又做了一床被褥。

    等三姐四姐到了上学的时候,她们两个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睡一个被窝的。

    在大姐还没结婚,只是分配着上了班的时候,她还是盖着她初中时娘给做的那床被褥。

    等到她出嫁,沈寒露她娘才给做了新的。大姐这套被褥盖了有八年的时间。

    至于旧的也没舍得扔,而是把被子褥子里的棉花重新弹过,缝了条厚厚的垫子给她奶用。

    她二姐结婚早,旧的那套只用了不到六年。

    等沈寒露三姐四姐也毕业住单位上了,她娘就做主让她三姐盖她们两个念书时用的那套被褥,二姐那套给了四姐用。

    就这样,沈寒露她娘还一直念叨,说等三姐四姐出嫁了,她们旧的被褥可以做个双人的大床垫,正好拿回去让沈寒露的姥姥姥爷铺。

    不是何春香小气,舍不得给自己爹娘拿新棉花做床垫。而是他们就是有钱,也买不来多少的新棉花。

    每年何春香是一定要给家里的老人做新棉鞋新棉马甲的,就只这么两件,不管是在沈寒露他们家住的三大队还是沈寒露姥姥一家住的五大队,都是顶顶孝顺的行为了。

    所以沈寒露二姐沈芬说要给沈寒露凑一床被褥那就是真‘凑’,她把自己盖的给了沈寒露,然后再想办法凑合。

    可以说沈寒露的几个姐姐对她真的是好的不得了,有这样好的家人,这是沈寒露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沈芬又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哎呀,这都十一点半了快,听刘和和你说那话,我觉得他可能晌午抽着敬安哥家嫂子侄子吃午饭的空闲过来送东西。五妞,来,去洗个手,和姐一起包饺子。”

    说着沈芬把装着腌豆角的坛子放角落:“这眼看着离开学报道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了。我猜你不是今儿来就是明儿来。所以早上早起去买了肉,做了馅儿,又活了面。我想着你今儿来,那咱就今儿吃饺子。你要是明儿来,那我就先把饺子包好,放明天煮。”

    她一边指使沈寒露把桌子上放着的行李放屋子里,又把案板从厨房拿出来放客厅的桌子上,拿了和好的面,调好的饺子馅儿。

    一边说:“我本来还不怎么着急,想着慢慢来,就是晌午饭吃的晚点儿也没什么。但既然刘和可能等会儿就来。他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咱们总得要感谢一下。所以咱先包三十个饺子,包好之后先煮熟,晾上。等刘和过来的时候你把饺子给他。”

    刘和帮了沈寒露这么大的忙,沈寒露本来也有买点东西给刘和表达感谢的想法,没想她二姐直接做了决定。

    沈寒露有些犹豫的说:“二姐,不然我还是称一斤饼干给刘和吧。肉不太好买,你每旬分到的肉票也就二两肉,攒一个月的肉票才六两。这饺子你留着和姐夫还有叔婶一起吃吧。别为了我做人情。”

    沈芬笑话她:“瞧你这小抠门儿的样儿,肉是挺不好买,但也没这么金贵。再说家里也不算缺肉,我公婆年纪大了,再加上他们本就吃的清淡,为了身体好,很少吃肉。你姐夫呢,也不是个爱吃肉的。家里啊,肉就只有我和曾武喜欢吃。可曾武呢,今年高考考到了帝都,上的还是帝都大学。他十多天前就走了,说要提前去帝都玩一玩。现在曾武不在,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做了肉只有自己一个人吃。”

    沈寒露本想和她二姐说她才不是小气呢,她是不想让姐姐拿着她的东西来替她感谢刘和。

    这肉如果是沈寒露的,她当然不会舍不得。

    可这肉票是姐姐姐夫的,拿来替她当谢礼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听她二姐后头的话,沈寒露一下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曾武考上帝都大学的事儿上了!那可是帝都大学啊!全国最好的大学,沈寒露的梦中情校。

    曾武是沈芬的小叔子,沈寒露知道他念书很好,但不晓得竟然这么好。她有些惊奇的问:“曾武真的考上帝都大学了啊?也太厉害了吧!”

    沈芬切面团擀皮:“是啊,厉害吧。他特别争气,高考考了咱们全市第七,羡慕不。五妞,二姐知道你是咱家姊妹几个里脑瓜最灵的。姐姐们没有一个考上大学,要说遗憾自然也是很遗憾的。所以五妞,你要好好念书,就是考不上帝都大学,那咱也能念帝都其他的学校啊。除了帝都,还有申城这些大城市。你去这些地方上大学,学习知识,还能长长见识,多好。”

    沈寒露没想她二姐一下把话题给跳到这儿了,她其实知道来二姐家,二姐肯定会说教一通的。

    毕竟她二姐是当老师的,对她突然厌学的行为,她二姐肯定是几个姐姐里最生气的。

    沈寒露还以为她二姐能坚持到下午再讨论这个问题,没想她二姐还是找到了切入点。

    沈寒露默默的包着饺子,不说话。

    她包饺子很利索,而且包的很好看,花边下一个圆胖胖的小肚子。

    沈芬就笑她:“瞧瞧你,现在都会在二姐跟前装聋作哑了。大姐给我写信说你现在不太听话,有些叛逆,我还说是不是大姐管的太宽,惹你心烦了。没想大姐这话还没说错,我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沈寒露举手投降:“哪有啊二姐,我没不理你,我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大姐三姐四姐肯定给你写信把事儿说了,我不信你不知道。”

    沈芬装傻:“知道什么?大姐只说你最近不太乖,你还做什么坏事了,来,说出来让二姐听听。”

    沈寒露无语:“二姐,你就表演吧,你看你和爹娘配合的多好,一封信就把我打倒了。”

    沈芬直接说:“看吧,我就说你机灵的很,这事儿我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五妞,可能在你心里觉得家里姐姐们都在逼你。都违背你的意愿,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儿。但是姐姐们都是因为爹娘供着我们念书才能有了现在的好日子。我们是真正享受到了念书的好处,我们受了利,知道念书多么有用。”

    沈芬语重心长:"五妞,不管是大姐,我,还是三妹四妹,我们在村子里都有同岁玩伴。我们和她们年纪一样大,又出生在同一个小村子里。但是现在,你看看我们直接的差距有多大。我们虽然过的不是吃香喝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是我们都能自己挣工资,自己养活自己。现在能拿自己挣来的钱孝顺爹娘。将来有了孩子,能拿自己挣的钱养育儿女。而不是像他们一样,给爹娘买些东西还得看丈夫,看公婆的眼色。”

    沈寒露知道沈芬说的这都是事实,在农村,甚至不止是农村而是整个国家,只有男性才拥有继承权。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一件事。

    虽然法律规定了男女平等,儿女同样享有继承权,但实际上女儿是低一等的。

    在儿女双全的家庭,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家庭里的家中资源都会对儿子倾斜。

    哪怕一些人家在平时对儿女是一视同仁的,儿子吃肉女儿也可以吃,儿子换新衣服女儿也可以买。

    但是在重大的事情上,尤其是需要花费很多的金钱或者很大的人情的事上,他们还是会默认偏向儿子。

    哪怕在后世儿女双全的家庭中,当家里的财产只够承担一套一百平的房子,也很少有家长会愿意给儿女一人买五十平。

    他们只会把钱全拿来给儿子增加在社会上生存的筹码。然后让女儿去寻找另一个得到父母赠予的男士组成家庭。

    这是国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顽固的思想,想要男女平等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更何况现在是一九六五年的农村,在沈寒露村里,女儿能念个小学上个初中,结婚的时候聘礼一分不收全给闺女带回去,还给女儿准备嫁妆,这就是天下独一份的父母了。

    可以说,在沈寒露公社里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闺女生下来自小就是学着做家务,帮着家里洗衣做饭,照顾弟弟妹妹或者侄子侄女。

    等到了十七八,家里给相看个人家。

    闺女嫁出去,正好可以拿收来的聘礼给儿子娶媳妇。

    这就是常态,这就是现实。

    现在沈寒露的大姐在供销社上班,二姐当老师,三姐四姐当会计。

    而她们小时候的玩伴,只能操持家庭,生儿育女,又因为在农活儿上女性的确不如男性干的好,所以在家庭里也没有多少话语权。如果遇上了脾气不好的丈夫,性格难缠的公婆,还会有许多烦心的事情。

    这些女性并不是不如沈寒露的四个姐姐会念书,而且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念书的机会,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像是沈寒露的大姐沈芳,今年二十四岁,和她自小一起玩的杏花姐看上去却像有三十了。

    沈芳还没要孩子,杏花姐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沈芬又说:“五妞,二姐和你说实话,你现在还好是乖乖的来念书了。要是你没来,爹娘也糊涂的同意了你的作法,我和大姐三妹就是绑也要把你给绑来。在你上不上学这件事上,爹娘的话都不管用。”

    沈寒露撅嘴:“你们好狠的心。”

    “还我们好狠的心,我们要是真的心狠,在你说出不想念书的时候我们就该直接揍你一顿。揍到你不敢不听话。五妞,你真得感谢你是个姑娘,你要是个小子,估计早被打的下不来地了。”

    沈寒露捏着饺子:“二姐,你可别唬我。”

    “还唬你,你突然脑子犯糊涂,没个缘由的就闹腾,我们当然得想法子。要是你软的不吃就只能来硬的,把你的脑子打清醒,让你知道该听谁的话。你说是不是?”

    沈寒露就说:“二姐,你好凶残啊,不过你也就是嘴上说的厉害。要是真让你打我,你也下不去手。哎呀,我就知道你得念叨我,看吧,我这才进屋一小会儿,您就说个没完。”

    沈芬骂她:“瞧你那没良心的样儿,五妞,你为什么突然间不想念书姐也就不追问了。你嘴巴严实,家里那么多人一个都没问出来。我也就不费这功夫了。不过我话说前头,上了高中你也得给我好好念。就算考不进全校前三,也得给我保持在前十名,听见没?我可是隔三差五会去你们学校看你,你别想着糊弄我。”

    沈寒露立马保证:“二姐,我既然来念书了,就一定会好好学,你放心吧。至于能不能考进全校前十,姐,这事儿就由不得我了,对吧。我倒是想考全班第一,全校第一,全市第一。但想的美可没用啊,高中课业比初中难,我万一跟不上也没法子。”

    实际上在沈寒露心里,她是打算走低调路线的。

    老师上课讲的知识自然是要好好听讲好好学的,但是考试的时候她要控制住自己,成绩要保持在不好不坏这个程度。

    不显眼,不引人注目,最好可以在班级里达成隐形人的成就。

    沈芬说:“不说成绩,反正你的学习态度要端正。要是让我知道你念书不够努力,你就等着吧。”

    “嗯嗯,一定一定,二姐你放心。”

    “我这心啊是放不下来,以前我总觉得我家小妹自小聪明伶俐,体贴又懂事。尤其我当了老师,教了初中,见的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听话。我还时常感慨,都是初中生,你比这些学生强多了。没想你实在是不禁夸。这叛逆期真是说来就来,拦都拦不住。反正啊五妞,我是会时时刻刻盯着你的,你不要给我淘气。”

    沈寒露只能乖巧点头。

    沈芬看着包好的三十多个饺子,又看了看手表:“这都十一点五十了,五妞,你先去接点儿水,把这包好的饺子先煮了。等煮熟捞出来晾一晾,放饭盒给刘和,咱们吃下一拨。”

    说着沈芬把包好的饺子从案板放到高粱杆儿做的蓖帘上,摆的整整齐齐,又问:“对了,五妞,你早上吃什么了?饿不饿?你要是饿了,就吃点糕点。”

    沈寒露其实倒第二班公交那会儿很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但是饿劲儿过去,就没胃口不饿了。

    “不饿,对了二姐,我二姐夫呢?怎么中午了他也不在家?”

    “我公爹淘到了一本什么古书,那书现在是我公爹的心头好,你姐夫就是想拿回来看我公爹都舍不得。怕他一不小心糟蹋了书。你姐夫呢,也爱这些,为了看书,他得去我公婆家洗干净手坐书房椅子上被我公爹盯着端端正正的看。都这会儿了他还没回来,估计今儿中午他就在我公婆家吃饭,不会回来了。咱吃咱的,没必要等他。”

    沈芬说着就觉得好笑:“我呀,就盼着将来生的孩子不要学了他爷爷爸爸这股子痴劲儿。爱书爱的呀,比爱儿子闺女,老子娘的都爱。书可真是他们的心肝宝贝。这父子俩一样样的,每个月的工资全拿来买书了,我公爹靠着我婆婆的工资生活,你二姐夫呢,靠着我的工资生活。”

    沈寒露嘴上说着:“这怎么能是痴劲儿呢,这是人家的爱好。人有爱好多好啊。何况这还是读书的爱好,这才是文化人嘛。再说了,书读的多了总没有坏处,长见识嘛。比那些抽烟喝酒的强多了。”

    但在心里她又忍不住的担心,不说二姐这一家子的职业,就只说二姐夫还有二姐公爹这爱好,爱书,爱看书,爱收集古书。这搁往前或者往后二十年都是挺好的事情。

    文雅有内涵,高端有档次。

    但是放六六年之后这十年,指不定会被人歪曲成什么样。

    他二姐夫的书柜就在客厅里,书柜里有什么书沈寒露大概也是知道的。

    可以说,他这一书柜的书等WEN.GE开始后没有几本是能留下的,百分之九十五的书都会被烧了。

    不说家里有这些书对二姐二姐夫的影响,只说到时候HONG.WEI.BING烧毁这些书,按着她二姐夫曾文这对书的痴劲儿,说不准会跟HONG.WEI.BING直接打起来。

    还有二姐的公爹曾教授,都是五十大几快六十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和HONG.WEI.BING为了爱书争执起来就是闪个腰都够呛。

    沈寒露真是越想越头疼,她只能在风起后慢慢劝说二姐夫一家了,曾教授夫妻两有文化,有见识,到时候发现风向不对应该会懂得取舍的。

    书再宝贵,也不如人的性命珍贵啊。

    煮上水,沈芬自己在外屋包饺子,让沈寒露在炉子旁看着锅,别沸腾溢出来。

    饺子煮好,一个个又摆在蓖帘上晾着。

    热饺子直接放饭盒里容易粘在一起,放凉就不会有这问题了。

    沈寒露把饺子一一摆好,煮破皮的饺子单独捞一个小碗里,这几个自然不好送人吃。

    她看着这一个个圆润可爱的小饺子,心里忍不住得意自己的手艺。

    这时只听有敲门的声音,沈芬让沈寒露去开门,又把桌上的案板,馅儿盆,面团端厨房,顺手拿抹布把桌子擦了。

    打开门,来的果然是刘和。

    刘和站在门外,把沈寒露的包袱递给她,说:“东西送到了,我就不进去了。”

    刘和是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同沈寒露说的是在安顿好嫂子后抽空把她的东西送沈芬家。

    一看表,都十一点半了。

    从他们单位去沈芬家骑自行车来回得一个小时。

    他嫂子是下午三点的火车,他得赶在两点半前把嫂子还有立新送去火车站。

    从他们单位到火车站坐公交得有个二十分钟。

    但去火车站的公交是半个小时一趟,火车站这趟路过他们单位的时候是一点五十到两点十分不等。

    算来算去,刘和得在一点半前就回到电机厂。

    从三中到电机厂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怎么也得在一点前去了三中。

    可十二点到一点正是饭点。

    刘和并不打算去沈芬家里蹭饭,他又脑子一时糊涂,答应了沈寒露中午帮她送行李。

    往后延,等三点送嫂子立新上了火车,三点半回了单位,四点多就能给沈寒露把东西送来。

    只是他之前答应了沈寒露是晌午,又怕她真在家里等。

    左思右想下,刘和还是决定先送过去,省的让小丫头觉得他不守信。

    东西放下了,这会儿才十二点半多些。

    刘和不打算给人家添麻烦,放了东西转身就要走。

    沈寒露见刘和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想来是骑车太累,加上现在是阳历的八月底还没入九月,大中午的太阳也晒,忙掏出手帕递给他:“二哥,你擦一下汗吧。”

    刘和看她担忧又愧疚的眼神,没有拒绝,接过手帕,摘了眼镜,擦了一下脸。

    沈寒露的手帕上有股淡淡的茶香味儿。

    这是因着沈满囤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爱喝茶。

    每回他喝剩下的茶叶,沈寒露都要仔细的收起来晾干。

    家里洗衣服用的肥皂便宜,但味道很冲,沈寒露不喜欢那个味儿,觉得太刺鼻。

    每回洗衣服用肥皂洗过,去了污渍,她总要拿茶叶再搓一搓,好让茶香盖过肥皂的味道。

    所以不止她的手帕上有些茶香,要是放在以前,挨着她站的近了,也能闻道她衣服上也有一点淡淡的茶香味儿。

    但是现在沈寒露是一点儿也不想做出格的事情,在恢复记忆后,她再洗衣服就没继续用废茶叶去味了。

    只有手帕是她上学时候用的,放假她在家有自己的毛巾,这手帕一个多月前洗了就没再使用过。所以才会有些微的茶香清香。

    沈寒露发现刘和他不戴眼镜比戴眼镜的时候还要更好看一些,他的眼睛算是桃花眼,眼睛细长,眼尾上翘,显得年纪很小,像是十□□的少年。

    当然刘和现在年纪也不大,不过才二十岁,只是他跳级上学,高中毕业的早,上班也比旁人早一些。

    戴上眼镜,他就显得成熟了一些,看上去很有能耐,很有本事。

    擦了汗,刘和就要离开。

    沈芬忙出来说:“这电机厂距离三中可不近,你这骑车也费事儿,来,先来屋子里喝口水。”

    说完她又念沈寒露:“都读高中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都不知道请人进屋吗?”

    刘和推辞不过,只能进屋。

    沈芬和沈寒露做了个眼色,让她去厨房把饺子放饭盒里。

    水是糖水,刘和喝着水,沈芬先向他表示了感谢,又寒暄几句,最后问到了刘和的工作:“你现在还是在电机厂当助理员吗?”

    “我前些时候升成了技术员,不干助理员的活儿了。”

    沈芬一听很是惊讶:“我记得一般技术人员得当一年到三年的练习生才能升成助理员,助理员怎么也得干五六年才能当技术员。刘和,你上班这才三四年吧?竟然就当了技术员,你也太能干了吧?”

    刘和笑着说:“我只是运气好,当练习生的时候干了小半年正好被我师傅看中,收了我当他的助理员。我助理员又干了三年,前些儿我师傅说我该出师了。我也能独立完成一些工作,所以就升成技术员了。”

    沈芬感慨:“还是你自己能干有本事。你才二十岁就当了技术员,那岂不是说你三十五之前就能当上工程师。刘和,你真厉害。”

    沈寒露在厨房听着她二姐的谈话,心里也觉得刘和未免太厉害了吧。

    刘和只比她大四岁,人家现在事业都小有成就了,她呢,还是一条咸鱼。

    喝了水刘和就起身告辞,说准备回去送他嫂子侄子去坐火车。

    沈芬没再留他,让沈寒露送刘和下楼。

    沈寒露拿着饭盒,饭盒外头有网兜兜着,到了楼下,把饭盒递给刘和:“二哥,多谢你,实在是麻烦你了。这是午饭,有些凉,你回去热一下再吃。”

    刘和见这么一小会儿沈寒露就拿出来饭盒,便知道这是早给他准备好的,估计是怕他中午过来时间太紧凑不愿意留下吃饭,就装饭盒里了。

    他向来是很细心周到的人,没想这回大意了,他也知道,这饭盒不收也不好,这是沈芬沈寒露两姐妹的谢礼。

    他就把饭盒接过来,说:“成,我也谢谢你们给我的午饭,等我吃了饭抽空把这饭盒送过来。”

    沈寒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刘二哥,这饭盒是我的饭盒,不过是备用的,我还有一个,这个不着急用。等你有时间了直接送一中就行。”

    沈芬让沈寒露把饺子装她家的饭盒里,可一时之间沈寒露没找着沈芬家的饭盒。

    正好她有两个饭盒,一个是她上初中的时候买的,另一个是她初三的时候大姐上班的供销社有几个略微有些小瑕疵的饭盒便宜处理,大姐就又给她买了一个。

    找不着二姐家的饭盒,沈寒露就把自己的拿出来了。

    刘和把饭盒的兜挂自行车把手上:“行,说起来你也是在一中念高中啊。我高中也是在一中念的。一中离我们单位近,骑自行车十来分钟就到了。等你开了学,我就把饭盒还你,顺便还能再看看母校。”

    说完他跨上自行车:“行了,你回去吧,我也走啦。”

    “路上小心。”

    沈寒露目送着刘和离开,心里忍不住想刘和这个老乡还真挺不错的,真热心肠。

    回了二姐家,沈寒露和沈芬把剩下的饺子包了,沈芬还在念叨刘和太能干,才二十岁,就是电机厂的技术员了。

    不管什么厂子里,技术员的工资向来比普通工人高。

    一般正式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有二十八到三十三不等,像沈芬这种中学教员也就是初中老师,工资也就是个三十多。

    虽然不论是普通工人还是学校老师,上班的时日久了,工资也能增加。

    就像是沈寒露她爹之前是木器厂的工人,一级的时候每个月有三十一块钱的工资,到他爹被精简的时候已经是四级工人了,每个月有五十二块八的工资。

    所以哪怕被精简,工厂也给了他爹三千的补助金,毕竟他爹要是正常上班,不说票证,只说工资每年就有六百多。

    他爹精简回乡的时候才四十岁,要是再上二十五年班,能有一万五一万六的工资,而且他爹这二十五年要是还在木器厂上班,怎么也能升到五级工人,工资还得升。

    就是退休了,也能从厂子里领退休金。

    当工人是级别越高,工资越高,像八级工人,每个月工资就小一百呢。

    当老师呢,是十二级工资最低,一级工资最高。

    不管是老师还是工人,最开始转正后工资只有三十左右。

    但是技术员打底一般都是五十以上,等升到了工程师工资就是一百打底了。

    沈芬有些感叹的说:“像我这当老师,干个三五年说不定才能升一级。但人家手里有技术的,当练习生的时候工资就有三十,干得好很快就能升成助理员。助理员的工资都是四十多。我呀,要想工资升到五十,怎么也得教八年十年的书,带完三四届的学生。”

    说完沈芬又同沈寒露说:“五妞,姐姐们念书的时候没什么经验,只觉得念完小学就该念初中,念了初中念高中,高中上完就该参加工作了。虽然我上了师范,你大姐三姐四姐呢,都会算账,勉强能说有个手艺,有个技术。但我们这技术也没法和刘和这种比。五妞啊,你上大学的时候还是该考虑一下学这种技术含量比较高的专业,这样毕业了不愁工资低,更不愁没工作。”

    “三姐,你考虑的也太远了吧,再说我感觉这种技术专业高中就得学理科。可我想学文科。”

    “学文科也行啊,将来也可以进机关工作。机关的工资也不低,最主要的是有权,还体面。”

    沈寒露不想打击她二姐的积极性,只能随便嗯嗯着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练习生就是字面意思,类似于学徒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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