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苏洛儿常常有意无意避着叶景, 约她去花园散步也不去了, 说带她去尝尝杏花楼新出的点心, 也不见她有多大兴趣,叶景以为她还在为之前在书房看到自己与薛如烟的事生气, 觉得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明明什么都没干, 却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有反应大概比没反应好?最起码说明某人吃醋了,叶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这事儿雪茗是从当日屋外的洒扫丫鬟那里打听到的, 转头就当个笑话跟卫昭说了, 还幸灾乐祸地道:“真是痛快啊,咱们王爷横了那么多年, 现在终于有人能治她了。”
卫昭手中负剑,靠在树荫下跟着笑道:“你在背后这么说王爷, 小心他听到找你算账。”
雪茗端坐在石凳上, 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青霜剑,懒懒地说:“听到又如何?我可不怕她。”
卫昭朝着雪茗身后看了看,忽然面色一肃,立起身子拱手行礼,恭敬地道:“参见王爷。”
雪茗闻言顿时面色一僵, 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酝酿着情绪在脸上挂起讨好的笑,这才边转身边说道:“嘿嘿王爷, 我不是故意说您坏话,我只是……”
等她完全回过身,才看清身后其实空空如也,哪有叶景的半分影子,再回头就见卫昭已经捂着肚子笑翻在地。
雪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戏弄了,顿时气得脸色涨红,提起桌上刚刚擦好的青霜剑就朝着卫昭砍去。
卫昭身形灵活地一闪,抱着剑跳得远远地,哈哈笑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雪茗大怒:“卫昭你有种别跑,我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卫昭又是一笑:“等你打得过我再说吧。”
说着,两人立时在府中追打起来,石桌上、树上、房檐上,很快被两人追赶的身影踏了个遍。刘管家站在一旁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卫昭护卫和雪茗小姐还是这般处不来,只要两人没被王爷派出去执行任务,凑到一块后必定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劝都劝不住,幸好王爷不在,不然看到他俩这么踩踏自己精心修剪的园子,该心疼坏了。
刘管家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去干活,一抬眼却看到王妃正站在走廊拐角处,赶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道:“参见王妃娘娘。”
苏洛儿温和地笑道:“没有外人在,刘管家不必多礼”。
刘管家见苏洛儿怀里抱着几本书卷,没有待在自己的院子,却来了叶景的小书院,下意识问道:“王妃可是要找王爷?不巧王爷今日去军营巡查了,若有要事,老奴这就差人去请王爷回来。”
这些可都是王爷临走前特地吩咐的,如果王妃有什么事找她,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禀。
苏洛儿赶紧摇了摇头,“不用了刘管家,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手上有几本书都是残卷,听闻王爷藏书涉猎极广,想去王爷的书房找找看有没有全本,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不必惊动王爷。”
刘管家闻言面露难色,“这……可是王爷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
苏洛儿愣了愣,眼中露出失落之色,喃喃道:“原来如此,她果然是把我当成外人了,成婚不过数月,她就已经移情别人,我这景王妃大概是做不久了。”
说着,苏洛儿兀自转过了身去,掩住面上伤心之色。
刘管家一看这情形就急了,“王妃千万别误会,王爷心里可就只有您一人呐,哪里会移情别的女子?”
前两日府中发生的事刘管家也都知道,新进的丫鬟悄悄议论王爷与那青楼女子举动亲密,惹得王妃伤心欲绝,这怎么可能?刘管家可是亲眼看着王爷从王妃进府后就不断张罗府上布置,事事亲力亲为,力图让从南方来的王妃能够在北方住的习惯。
以前王爷的衣食住行都是一切从简,但现在的一切都以王妃需求为先,穿的要是最好的绸缎,吃的要是最鲜美的佳肴,出行要派功夫最好的侍卫保护,这么小心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了呢?根本就是空穴来风的事嘛,刘管家已经狠狠警告过那几个嚼舌根的丫鬟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连王妃本人也这么认为。
这可不得了,不能让王爷的一番苦心就这么被毁了,想到这儿,刘管家更急了,连忙又说道:“王爷自然是不会将王妃当做外人的,以前府里都是笨手笨脚的奴才们,王爷不让进是怕弄乱了东西,但王妃若要去,王爷肯定是允许的,老奴这就给王妃带路。”
“那便多谢刘管家了。”
刘管家为苏洛儿打开了书房门,在外面道:“王妃进去吧,老奴就在外候着,您若有事可以随时吩咐。”
“有劳刘管家,我只是找几本书,没有别的事了,你先去忙吧。”苏洛儿轻声道。
“那……”刘管家微一迟疑后才道:“那老奴就退下了。”
苏洛儿刚走进书房就闻到一股极淡的熟悉香味,她不着痕迹地扫了四周一眼,房内正中是叶景宽大的红木书桌,左右两侧是满满的五排书架,上面摆满了珍贵的藏书,数量颇多,却没有一本积了灰,想来不是有人定期打扫,就是时常会被翻动。
苏洛儿走近书架,抬眼在一排排书名上扫过,找着自己想要的书名,第一排、第二排都没有,直到第三排架子上,终于找到了,苏洛儿惊喜地一笑,伸手抽出那本《初唐杂记》,立时跑到书桌上兴趣满满地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翻开自己带来的残卷做对比,看得津津有味。
屋外,一道身影悄悄停留了许久,这才缓缓离去。
苏洛儿斜眼睨了一眼身后,待得那道身影走远,赶紧掩好门,迅速走到书桌后一阵摸索,之前叶景在时,她也来过书房几次,早已悄悄观察过,那些书架确实只是普通的书架,若有藏物件的机关,定然是在只有叶景能接触而常人接触不到的书桌后。
可苏洛儿摸索许久也没有新发现,难道是自己推断错了?正惊疑不定间,书架最后一排忽然发出“咯噔”一声,苏洛儿陡然一惊,低声喝道:“谁在那儿,出来!”
半晌,书房里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苏洛儿紧张得心怦怦直跳,按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慢慢朝着书架最后排走去。
一步、两步……苏洛儿一点点靠近,威胁道:“你若再不出来,我便要动手了。”
虽然事情有变,但她依然思路清晰地分析着,若这人是叶景的人,肯定在自己翻动书桌的瞬间就出来制止了,现在对方迟迟不肯现身,那定然是偷偷潜入,不敢泄露身份的人。
前方还是没有动静,苏洛儿定了定神,开始缓缓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在这时,一个粉衣女子终于从阴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苏洛儿看清来人,惊讶得失声叫了出来,“薛姐姐?”
薛如烟嘴角却噙着一抹怪异的笑,“苏小姐,真巧。”
苏洛儿还没从惊讶中走出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也正是我想问苏小姐的,你怎么在这儿?”薛如烟说着,面上却半点不见惊讶之色,她从背后取出一支明黄色卷轴摇了摇,笑道:“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苏洛儿一看,那卷轴乃是用明黄绸缎制成,仅露出的一小块图案里,还能看到绣工精致的龙须龙目,与姑姑曾绘制给她看的图案十分相像,很可能就是她要找的遗诏。
苏洛儿想要去夺,薛如烟却灵巧地收回了手,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了,“苏小姐,你平日里演的戏可真像,看上去全然就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如果不是我早知内情,恐怕也会被你蒙骗过去。”
苏洛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薛如烟知道她嫁进景王府的目的?
这时,又听薛如烟冷笑道:“不过你猜,如果景王知道他珍爱如宝的王妃背着他做了些什么,他心里会怎么想?”
苏洛儿闻言脸上刷的一白,一股愤怒夹杂着羞愧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卧底景王府的事绝不可以让别人知晓,否则叶景一旦查下去,背后的姑姑和很多人都会有危险。和姑姑比起来,即便眼前这个人是曾和她亲如姐妹的薛如烟,也不能留。
苏洛儿眼中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目光一凛,倏地抽出腰间匕首就朝着薛如烟刺去。
薛如烟没想到她会忽然发难,急急向后退去,后背猛地撞上书架传来刺骨的疼痛,险险躲过一击之后,苏洛儿的连招紧追而至,这手脚功夫比薛如烟预料的更厉害,她躲闪不及被削掉了几缕发丝,心惊之余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月牙形令牌,低声喝道:“你不可以杀我!”
苏洛儿看到令牌,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难以置信地望向薛如烟,“月牙令?你为什么会有月牙令?你是姑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又一次被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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