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二天清晨,苏洛儿从睡梦中醒来,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正巧这时春盈在门外敲了敲, 唤道:“王妃是否起身了?奴婢来送早膳。”

    苏洛儿走到门边,问:“就你一个人?”

    显然是想知道叶景在不在外面。

    外头沉默了片刻, 答道:“就奴婢一人。”

    苏洛儿这才取下了门栓, 刚拉开房门, 就见叶景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苏洛儿下意识地就要关门,叶景像是早有预料, 用手牢牢按住门板, 整个人灵巧地挤了进去。

    “哼。”苏洛儿知道这回是赶不走人了,轻哼一声到旁边坐下。

    叶景朝门外抬抬手, 让下人把洗漱的水盆端进来,等苏洛儿洗漱完后, 从春盈手里端过玉米粥亲自端上桌, 笑道:“洛儿,来吃早餐吧,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苏洛儿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顿觉食指大动, 也不客气了,拿起勺子喝了两大口,才争辩道:“谁说我生气了?”

    叶景说:“那你昨天还把我关门外?你看, 我鼻子都被你的门撞红了。”说着,叶景凑了过来。

    苏洛儿抬头看了一眼,确实见叶景鼻尖红红的,配上她委屈的神情,怪可怜的,可是一想到昨天看到她和薛如烟抱在一起的样子,又觉得气闷,于是嘴上还是没放软,道:“王爷地位尊贵,想纳多少女子进府都没人敢拦着,我哪儿敢生王爷的气?”

    叶景又凑近了些,“不是生气?那你是吃醋了?”

    “噗!”苏洛儿一个激灵被玉米粥呛着了,边咳边道:“我才没有……咳咳……没有吃。”

    “好好好,你没有。”叶景伸手给她拍拍背,一边哄一边嘴角微勾,露出一副我全知道的神情。

    折腾了一会儿,苏洛儿终于缓过气来,叶景也到时间去上朝了。

    用完早膳,苏洛儿起身来到院子中晨练,这时太阳缓缓升起,淡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无比舒畅,昨日心中的郁结也随之疏散了很多。

    小桃眼看着苏洛儿晨练了半个时辰,趁她休息的时候,低声道:“小姐,往常这个时候薛姑娘该来找你了,可是她今天没有来。”

    “嗯。”苏洛儿淡淡地应了一声,心往下沉了沉。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急?昨天她都去勾引王爷了,你还坐得住?”小桃急得真想拉着苏洛儿晃两下,把她晃清醒一点。

    昨天薛如烟和叶景在书房的事,正巧被外头做洒扫的一个丫鬟看到了,那丫鬟不敢乱传,但由于跟小桃关系好,苏洛儿又是小桃的主子,所以就告诉了小桃。虽然小桃之前一直觉得自家小姐和赵凌飞才是一对,可是如今小姐都嫁进景王府了,赵凌飞也只能是前尘往事了,当下最要紧的是维持王爷的宠爱,巩固王妃在景王府的地位,任何想要勾搭王爷的狐狸精,都应该被赶出王府去才是。

    苏洛儿眼中有过一瞬间的迷茫,之后又恢复了淡然,“我原以为认识这么多年,我足够了解她,可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不了解任何人,罢了。

    “小姐,那我们现在去赶人吧?把她赶出王府,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靠近王爷。”小桃气冲冲地道。

    苏洛儿失笑道:“这倒不必,等她伤好了,自然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好歹朋友一场,不要把事情做那么绝。”

    “小姐,你就是心太软了。”小桃一阵叹气,她这么着急是有理由的,平常她和其他小姐妹们聊天的时候,听了不少其他府上的八卦,像什么狐狸精爬上老爷的床,恃宠生娇,挤走正室的传闻可不少,她家小姐单纯,她当然得帮小姐盯着点。

    “好了小桃,不许再议论这件事,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后花园逛逛吧。”说着,苏洛儿已经走出了院子。

    ******

    在后花园逛了大约一个时辰,苏洛儿才带着小桃回来。回房后,越过屏风靠近卧榻的一瞬间,苏洛儿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床柱之上赫然钉着一枚精致小巧的柳叶梨花刀,还有一张字条。

    苏洛儿立即转身,阻止屏风外的小桃跟进来,道:“小桃,去□□盈进来,我有事问她。”

    “是,小姐。”小桃因苏洛儿突然由懒散变得肃穆的样子有些诧异,但也知道规矩,什么都没问,转身去□□盈了。

    等两人一起进来,苏洛儿问:“春盈,刚才我和小桃不在,你可是一直守在门外?”

    “回王妃,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没有离开半步。”

    苏洛儿又问:“在此期间是否有人进来过?”

    春盈回忆道:“没有,王妃和王爷走后就没有人出入过了。”语毕,见苏洛儿面上仍是罕有的严肃之色,又试探着问道:“王妃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苏洛儿说:“没有。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要睡会儿。”

    春盈和小桃应声退下。

    苏洛儿确认门已关好,走到屏风后,盯着那枚钉在床架上的柳叶梨花刀,纤细锃亮的柳叶刀锋,刻着梨花的梨木刀柄,是姑姑的人惯用的暗器,而顺着刀锋射入的角度反向望去,正对上一侧无人驻守的窗户,窗门大开。

    苏洛儿走到窗边望了一圈,却一个人影也没发现。

    她关了窗,走到床边,取下柳叶梨花刀和钉在一起的字条,展开字条后只有一首不知其意的打油诗:

    书留魏主阙,

    房星随月晓。

    遗尘成典谟,

    招月伴人还。

    苏洛儿看完正想嘲讽写诗之人比自己还不学无术,目光无意间瞟到句头,忽然愣住,再细细一看,每句诗的句头连起来就是“书房遗招”,招字稍加联想就可想到是遗诏,遗诏在书房!

    看到这儿,苏洛儿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真的是姑姑派来的人。

    想起她嫁入景王府前,姑姑说:“叶景一向谨慎小心,景王府护卫森严,一般人根本混不进去,姑姑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让你嫁入景王府。我得到密报说三年前楚国皇帝驾崩时曾留下遗诏交予景王,可景王却对外宣称并无遗诏,还扶持了兄长上位,这其中必然有异,若你能在景王府打探到遗诏的下落,拿到遗诏公之于众,必然能令楚国大乱。”

    盗取遗诏,便是她此番嫁入景王府的目的。

    其实成亲入府之后,苏洛儿借着嬉闹游玩之名,已经把景王府的各个角落都摸了个遍,除了后山竹林那间屋子和叶景自己的书房,其他地方都是任人来去,不像是会藏遗诏的地方。而现在后山那间小竹屋也只有雪茗偶尔会去打理一番,叶景自己几乎不去了。像遗诏这么重要的东西,叶景再信任雪茗也不可能全然交付于她,连看都不去看一眼,所以苏洛儿其实已经推测出来,如果遗诏真的存在,很可能就在叶景的书房里。

    只是她一直没动手罢了。

    但眼前这张字条上分明写了书房里有遗诏,如此确信,令苏洛儿不得不诧异,送来这字条的究竟是谁?对方显然有意隐藏身份,字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是用左手写的,看不出什么风格。

    以往只有她一个人潜伏在景王府,还可以因她的不忍而拖延时间,不去动遗诏,可如今多了一个知她底细的人在景王府,她再也没有理由拖延下去。

    可是,叶景怎么办?

    苏洛儿自问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输掉跟姑姑的赌约之后,就毅然放下赵凌飞,披上嫁衣嫁进景王府。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她知道叶景待她确实很好,可以说是几乎不设防,想到要依靠这份信任来盗走遗诏,苏洛儿心里颇为不忍,竟有种负罪感。

    这种感觉久久挥之不去,令人烦扰极了。

    叶景下朝的时候,就见苏洛儿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色沉静地对着一盘棋自己对弈,连叶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叶景在旁观望了一会儿,觉得此刻的苏洛儿好像跟早上见到的有些不同,身上多了股从未见过的冷沉气质,又见她面前的棋面上黑白交错,看似平分天下,实则白子已经暴露出致命空门,只需黑子往上一堵,白子已有的优势就会被化去,颓势必露,可苏洛儿却执了黑子下往另一处。

    叶景上前一步,捉住执棋的纤纤玉手,笑道:“洛儿何不下在这儿?此处一堵上,白子大半布局都将化作无用功。”

    说着,叶景引着苏洛儿手中的黑子,落在了白子的空门之上,那是致命的空门。

    苏洛儿望着局势大转的棋局微愣了一会儿,喃喃道:“黑与白,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么?”

    叶景说:“那是自然,黑子与白子从一开始就分属不同的阵营,战场之上岂能容情?”说着,叶景又往棋局上一指,“你看,不仅白子,黑子的布局也有弱点。若你刚刚不下狠手,下一轮白子往这里一落,败的就是黑子了。”

    苏洛儿顺着叶景的指引看过去,果然黑子也有了致命的漏洞,只是她自己没发现罢了。

    人生何尝不是一局棋,有些人从一开始就处在不同的阵营中,终有一天会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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