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屋外春光明媚, 绿意爬上枝头, 不知不觉已是阳春三月了。
叶景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 她初到安州就在闹市遇上了贪玩的苏洛儿,一眼万年。在安州时两人的关系其实挺好, 只是后来自己没有考虑她的意愿, 硬是娶了她进府, 反倒引起了她的排斥,于是只得处处迁就她、讨好她,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苏洛儿终于打心底里接受自己了, 叶景觉得一切都值了。
经过大半月的修养,苏洛儿的病也慢慢好了, 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此刻不知道在外面正折腾着什么, 搞得院里吵吵嚷嚷的。
这样也好, 还是习惯她吵闹些,太安静了反而不自在,叶景只要一想到那活泼娇蛮的姑娘,就忍不住嘴角微弯,起身向外走去。
循着喧闹声来到后院, 就见苏洛儿领着小桃和春盈正在院中小花园里,苏洛儿扶着一棵小树苗竖直放在新挖的土坑里,正指挥着小桃和春盈在下面填土, 不远处两个小厮正提了两桶水走过来,看这模样,似乎是在种树。
叶景走近了,见到三人脸上都沾了星星点点的泥土,仿佛三只小花猫,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洛儿闻声抬起头,见到来人眼前一亮,挥挥手招呼道:“王爷快来搭把手,我胳膊好酸。”
她现在倒是一点都不跟自己客气了。
叶景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小树苗,扶稳了,笑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种树?”
苏洛儿终于空出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叉着腰说:“今天是春分,我娘说过,一年之计在于春,人活着就要有目标,不能虚度光阴。所以我们家每年入春后都会在院中栽下一棵小树,在树旁用一个小陶罐埋下自己今年的心愿或目标,在树干上刻下日期,等若干年后绿树成荫之时,再把罐子挖出来,看看自己当年写下的心愿或目标达成没有。往年,我们家都是我爹带着我们一起种的。”
叶景觉得还挺新鲜,说:“那今年这树是我们一起种的,埋心愿也得算我一份。”
苏洛儿转头问道:“王爷也有心愿?”
叶景说:“当然。先说好了,我埋下去你可不许偷看。”
苏洛儿嘁了一声,道:“臭屁,谁要看你的?我埋在南边,你埋到北边去,你也不许偷看我的。”
叶景说:“我不,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做什么都甩不掉我了。”
苏洛儿:“……”
叶景见半天没声音,歪头偷看了苏落儿一眼,果然脸红了。
苏洛儿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小陶罐,里面塞着空白的布帛用于写下心愿,外头封死后就可以埋下了,叶景软硬兼施地从苏洛儿那里蹭了一个陶罐,两人背对背在各自的布帛上写着。
叶景写完后飞快地转身想去看苏洛儿写了什么,却见后者赶紧把布帛捂在胸口,防备地瞪着她道:“王爷,说好的不许偷看,你怎么能耍赖皮?”
叶景嘿嘿干笑了两声,说:“我就是好奇,你写了什么?”
你期许的未来里会有我么?
“天机不可泄露。”苏洛儿一脸神秘,为了防备叶景偷看,干脆跑到墙角下慢慢写完才回来。
叶景:“……”
将布帛塞进小陶罐,用油纸封好罐口防止雨水渗入,一个心愿瓶就制成了,之后直接埋下就可以了。
在离树苗三尺之外早已预留了一个小土坑,叶景和苏洛儿将各自的心愿瓶放了进去,为了表示诚意,叶景让小桃和春盈都一边待着,自己拿着小铁锹哼哧哼哧把土坑填了,又拿刻刀在树干上认真地刻下了今天的日子,再加一个符号标注出心愿瓶埋藏的方向,终于大功告成。
此时两人身上都是泥土灰尘,看上去有些狼狈,各自沐浴过后,一起用了午膳。
今天本是休沐日,叶景不用上朝也不用去军营,但总有一些紧急事务不容拖沓,她一般会让手下把公文送来府上,若无大事,她顺手就批了;若有危急之事,再进宫面圣。算了算时间,今日的紧急公文应该要送来了。
叶景和苏洛儿说了一声,便准备回书房去,没想到苏洛儿也跟了上去。
叶景在专心处理事务,苏洛儿就从书架上取了话本在一旁看着,不吵不闹,也不会打扰她,似乎是有意在陪着她,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叶景心里喜滋滋的:有人陪的感觉真好,有爱人陪的感觉,更好!
不过叶景也不希望苏洛儿喜欢上的是自己展现给世人的虚影,毕竟她不是真的男子,虽然处于权利漩涡中的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恢复真实身份了,但作为爱人,苏洛儿还是有知情的权利。
念及此,叶景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几次望向苏洛儿,欲言又止。
苏洛儿全然不知,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书。
叶景忍不住走到跟前来,弯腰凑到书册的背面看了看,“木兰从军?洛儿还会看这种话本?”
苏洛儿一抬头看见叶景就在跟前还吓了一跳,顿了顿才理所当然地说:“话本怎么了?这些传奇故事可比那些之乎者也有趣多了。”
叶景心念一动,问道:“那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苏洛儿歪头想了想,说:“花木兰替父从军,是为尽孝;战场杀敌,是为尽忠;忠孝两全,这自然是极好的故事。若日后有机会,我也想当一回将军,穿着威武的铠甲立于千军万马之前,肯定威风极了。”
叶景知道她又在异想天开了,不由得失笑,又问:“那她女扮男装,欺瞒世人之罪呢?”
苏洛儿说:“这不是她的错,若是朝廷在一开始就允许女子参军参政,她也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沙场之上多少将士丢了性命,花木兰却可以立功归来,就证明了只要有机会,女子也可以很优秀。所以这是制度的缺陷,为什么要变成罪状强加在她身上呢?”
叶景没想到苏洛儿平时看起来不学无术,此时竟然有这般独到的见解,想来应该不会责怪自己之前的隐瞒,叶景有些激动,结结巴巴地说:“洛儿,其实我也……”
“其实我想问……”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戛然而止。
叶景压下刚才就要脱口而出的秘密,道:“洛儿想说什么?你先说。”
苏洛儿说:“刚才都是王爷在问我,搞的好像又在考我学问一样,那么我也想问问,王爷觉得木兰拒绝了尚书郎之职,以白衣之身回归故乡的做法是对是错?”
叶景道:“这哪用分什么对错,有的人天生喜欢追逐名利,操控权柄;也有的人本性淡泊名利,不慕荣华;全看个人选择罢了。”
苏洛儿很快问道:“那王爷呢?若让王爷放弃一品亲王的权势和富贵,只做一个乡野间讨生活的普通人,王爷可愿意?”
叶景诧异道:“为何突然这样问?当今世道还算不上太平,我若只是一个普通人,拿什么护你?”
苏洛儿的眸子有些挫败地闪了闪,低下头道:“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叶景以为她提起乡野山间是想出去玩,于是笑道:“是不是最近在府里待久了又觉得无趣了?等过段日子天气再暖和点,上林苑就解禁了,到时候可以带你去春猎。”
“好。”苏洛儿很快收敛了情绪,不想被叶景看出端倪来。
叶景见她好像没什么兴致,开始卖力地推销起来:“上林苑真的很好玩的,你别不信,开春的时候除了兔子、野鸡外,还会有很多狍子出来觅食,运气好还能遇上黑熊和麋鹿,不过黑熊个头大,麋鹿跑的快,这俩都不好猎,要是遇上狍子就简单多了,你都不用带弓箭,只要挖好陷阱、准备好绳索,在附近搞出点大动静来吸引它的注意力,它就会好奇地凑过来看,这时候一抓一个准,你说傻不傻?”
“好傻!”
“还有更好玩的,等我慢慢跟你说……”
过了会儿,外头传来刘管家的敲门声,“王爷,晚饭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就用膳?”
叶景讲上林苑讲得也有点口干了,便点头让管家去准备开席,在她和苏洛儿相携走出书房的时候,叶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刚刚不是想跟苏洛儿袒露身份的吗?怎么说着说着扯到傻狍子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其他不多说了,今天比较特殊,向抗疫英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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