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两日,叶景都没再去院子里“巧遇”苏洛儿,只是眼前见不到,心里却一直挂念着,她人虽然坐在屋子里,但只要一听到屋外远远地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注意力就无法抑制地被吸引过去。
越是不见,越是想念。
这天,叶景又来到院子里,发现苏洛儿正和丫鬟小桃在墙角边折腾着什么,院墙下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堆石块,堆叠起来有两尺多高,苏洛儿踩着石块正在努力地往上爬,而小桃正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推着。
“快、快!小桃用点力,再高一点!”苏洛儿喊道。
“小姐……我、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只差一点点了,只要我能顺利出去,回来一定重重有赏!”
“啊……不行了小姐,我真的撑不住了……”
看苏洛儿的样子,似乎是想像赵凌飞一样爬墙出去,不过这一丈多高的院墙又岂是一个小女孩能翻过去的?
叶景哑然失笑,缓步走了过去,正在努力实行偷溜计划的两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叶景的靠近,直到叶景轻轻拍了拍苏洛儿的肩,“苏小姐?”
苏洛儿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身来,小眼珠圆溜溜地转了一圈,发现附近并没有苏成睿的人,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望向叶景,“原来是七爷呀?刚刚吓我一跳呢……”
叶景轻笑道:“看样子,苏小姐是想偷跑出去玩?”
苏洛儿一惊,连忙嘘了一声,鬼头鬼脑地望向四周,似乎很怕被别人听了去。
叶景又笑了,“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出去,保证不会被发现。”
苏洛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叶景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得跟着你,不然把你弄丢了,你爹可饶不了我。”
苏洛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府上的人都知道叶景是苏成睿的贵客,她要出门下人自然不敢多做阻拦,要带苏洛儿出门其实很简单,只要让她穿上卫昭的衣服,稍作打扮,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
一出府门,苏洛儿就像一只出笼的鸟儿,在大街上蹦蹦跳跳好不活泼,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玩了一会儿,苏洛儿忽然跑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七爷,你这趟出府是不是有事要办?这样让你一直跟着我,倒好像是变成陪着我玩一样。”
叶景微微一笑,“我没别的事,就是在屋子里闷太久,想出来走走。”
苏洛儿连忙说道:“对对,我也是,老是关在府里多无聊,我都快被闷坏了!”顿了顿,又道:“对了,七爷你……”
这时叶景忽然打断苏洛儿,正色道:“其实我只比你虚长几岁,你不用总叫我七爷的。”
“可是我爹就是这么教的,不叫七爷,那叫什么呢?”
“我姓叶。”
苏洛儿歪着头问:“那我叫你叶大哥吧?”
叶景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苏洛儿很快就甜甜地叫到:“叶大哥,你是第一次来安州吧?今天天气正好,我们去游南湖怎么样?我跟你说,这南湖可是我们安州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说着,苏洛儿已经自发地当起了导游,一边介绍一边拉着叶景来到南湖边,湖边有专供游湖的画舫,两人包下较小的一艘,慢慢向湖中心驶去。
此时阳光正暖,湖水清澈幽碧,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条条被揉皱了的绿缎。远远的一阵悠雅的琴音传来,在这广阔而澄澈的湖面上别有一方韵味,抬眼望去,便看到一艘装饰格外粉艳的画舫徐徐驶来,画舫正中还写了一个大大的“香”字。
苏洛儿忽然走到船头,望着远处那艘不断传出琴音的画舫,惊讶地道:“没想到今天薛姐姐也来游湖了!”
见叶景不解,苏洛儿又道:“叶大哥你刚来一定不知道,薛姐姐可是我们安州的大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多人都喜欢她,只可惜身世不好,这才沦落到了去倚香楼那种地方卖艺。”
叶景又问:“倚香楼?名字听起来怪耳熟的,是什么地方?”
苏洛儿俏脸一红,忽然降低了声音道:“就是……就是叶大哥你们都喜欢去的那种地方。”
叶景微一愣后就明白了,苏洛儿想说的大概是烟花之地,但碍于女儿家的矜持无法说出口。
叶景玩心大起,想逗逗她,于是故作正色道:“你与我才认识不过几日,又怎知我喜欢去哪种地方?”
“别人都说那是男子最喜欢去的地方啊……哎呀我不跟你说了!”苏洛儿说着已经羞红了脸。
叶景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苏洛儿安静下来,两人一时无话,静静地听了会儿曲子,倚香楼的画舫越驶越近,两人听得也更清楚了些。
待得一曲完毕,另一曲又起,苏洛儿忽然又凑上来,“叶大哥你快听,这就是薛姐姐最拿手的曲子——《清平调》。”
叶景奇道:“你这么了解,与她认识?”
苏洛儿点点头,又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
叶景暗笑,猜到她肯定以前偷溜去倚香楼玩过,但不敢被苏成睿发现。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妙曼的歌声在湖面上散开,将不少同在湖上泛舟游玩的船只也吸引了过来。
叶景静静地听着,觉得这歌声确实温婉动听,曲辞得当,再加上歌者倾注了感情,令听的人很容易就被引入到词曲描述的情景中,不禁沉湎。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嘿!这不是如烟姑娘吗?今儿这么巧在南湖遇上了,来陪本公子喝两杯怎么样?”
叶景眉头微皱,抬眼望去,便看到一艘同样装饰华美的船只拦住了倚香楼的画舫,一个身着深绿锦缎的年轻男子轻摇着纸扇站在船头,一脸【yin】笑地喊道。
歌声戛然而止,画舫内沉寂了片刻,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多谢张公子厚爱,只是小女子今日身体不适,无法饮酒,改日定自罚三杯,向公子赔罪。”
绿衣男子面色一沉,微怒道:“薛如烟,你好大的架子!此前本公子多次去了倚香楼你都说身体不适,如今还想拿这套说辞继续推脱,耍我吗?”
他的声音很大,在宽泛的湖面上传开,不一会儿又聚集了几艘画舫过来,不少人从船内走出,似乎是想凑凑热闹,看这出好戏如何收场。要知道这姓张的男子可是安州城内一名富商的独子,平时在城里欺善怕恶惯了,如果不是摊上个有钱的爹,整个儿就一街头混混。
不过倚香楼的薛如烟也不是好惹的主,这些年在倚香楼内卖艺为生,不少富家子弟想打她的主意,无论用钱还是用权,最终没一个能得逞的。
此时,只听那温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道:“张公子恐怕误会了,如烟从未有过戏耍之意。”
话虽是这么说,但从那平淡的语调中,任谁都可以听出敷衍的感觉,绿衣男子终于被激怒了,“既然如烟姑娘不肯前来相见,那在下只好自己去找你了!”
说着,绿衣男子命令手下将船只继续驶向倚香楼的画舫,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绿衣男子猛地一跳,竟是直接跳到了倚香楼的画舫上去。
船内的薛如烟尚未发话,这边的苏洛儿却是最先忍不住了,站在船头指着绿衣男子呵斥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薛姐姐不想见你,你还非要腆着脸黏上去,真是给脸不要脸!”
男子一听更是大怒,倏地转过头来瞪着苏洛儿:“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劝你最好别管本公子的事。”
苏洛儿没有一点惧意,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回去,“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臭流氓,今天这事我还真管定了!”
说着,眼看脚下的船只和倚香楼的画舫相距已经很近,苏洛儿猛地一跃,也跳到了倚香楼的画舫上去。
“洛儿!”叶景被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拉苏洛儿但已经来不及了,直到看到苏洛儿安然在对面的船头才松了口气,心里不住地暗叹:这小丫头可真冲动。
如果是叶景一个人,这种闲事她多半是不会管的,这些年在外面经历的事情多了,早已没了那股冲动劲儿,但苏洛儿显然不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正怀着一腔热血想要伸张正义呢。
总不能放任她不管吧?叶景无奈,也跟着跳上了倚香楼的画舫。
绿衣男子看着两人,轻蔑地笑道:“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一个黄毛丫头和一个小白脸,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安州城到底是姓什么的?敢管本公子的闲事,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绿衣男子身后的船只上忽然冒出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
苏洛儿多少还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看看自己这边,除了自己和叶景以外,画舫内只有薛如烟和两个侍女,这区区几个弱女子如何与对面那些黑熊一样的大汉匹敌?
再环顾四周一圈,虽然旁边还有几架前来观光游玩的画舫,但那些毕竟都是平头百姓,都是来看热闹的,没有谁会想上来打抱不平,徒惹麻烦。
似乎,今天是踢到铁板了……苏洛儿吐了吐舌头,手心里暗暗渗出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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