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景被流言困扰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洛儿每天在府上拉着薛如烟玩的可高兴了。一会儿弹弹琴,一会儿画个画,偶尔踢踢毽子,有时再谈论一下安州往事,以解思乡之情。
夜色深了,叶景虽然没有过来,但薛如烟也不好再在苏洛儿的婚房里坐下去,说着起身就要走。
苏洛儿连忙拉着道:“如烟姐姐,都这么晚了,你就别回西院了,今晚在这儿睡吧。”
“这怎么成?”薛如烟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思,单纯的紧,笑着道:“我要是留在这儿,等会儿王爷来了怎么办?”
苏洛儿大大咧咧地道:“放心吧,都这个点了她不会过来的,就算来了也不会留宿,没事的。”
在苏洛儿看来很平常的事,却让薛如烟惊掉了下巴,“什么?你们才新婚不久,难道王爷就要和你分床睡?”
按理说新婚小夫妻肯定每天都是你侬我侬的,更别说白日里看叶景对苏洛儿这么呵护这么宠溺,应当是爱极了才是,怎么到了晚上反而要分房睡?难道叶景只是在人前做戏,真实目的是想要掩盖什么秘密?可是叶景看向苏洛儿的眼神,完全是真情流露做不出假的。
这就奇了,薛如烟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苏洛儿。
苏洛儿愣了愣,自觉好像泄露了什么秘密一样有些不安,但是基于对薛如烟的信任,又让她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说一说也无妨,于是红着脸,小声道:“不是王爷要分床,是我、我不愿意那个……所以她也没勉强我,一直是分开睡的。”
薛如烟这回是真的震惊了,“洛儿,你不愿意?那……你们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圆房吧?”
说到圆房,苏洛儿脸上刷地浮现一抹绯红,张了张嘴但仍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薛如烟瞪大了眼睛,这绝对是她听过的最大的奇闻了。当初叶景像个强盗一样不顾苏洛儿的反对强娶了她,婚后反倒成了谦谦君子谨守礼仪,这是个什么新玩法?
莫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他娶苏洛儿真的只是为了拉拢苏成睿?不不不,第二种想法很快就被薛如烟否决了,叶景对苏洛儿有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只有苏洛儿当局者迷而已。那么难道是第一种可能,他那个不行?
薛如烟飞快地在心里盘算着,旁边苏洛儿见她没再反对留下来,就张罗着让小桃去打水来让两人洗漱,也没注意到薛如烟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而此时的叶景,正坐在书房里看公文,却忽的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末了叶景揉揉通红的鼻子,暗骂道:“谁在背后诅咒我……”
正巧此时雪茗端了碗百合雪梨汤进来,笑道:“这好好的天,王爷怎么就着凉了?该不会是有人想王爷了吧?”
叶景没好气地道:“那我谢谢她,以后还是别想了。”
雪茗啧啧叹两声,“火气这么大,来喝点汤泻泻火吧。”
叶景挑眉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拿起汤喝了个干净,别的不说,雪茗的手艺是绝对可以放心的,任何时候都能让她有食欲。
等了会儿,雪茗问道:“西院里新来的那位,王爷打算怎么处理?现在外头的风言风语可是越来越多了,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对王爷不利。”
叶景说:“能怎么样?她身上有伤,总不能这么快就赶人走,先让住着呗。”
雪茗看叶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叫一个气啊,搞半天是她皇帝不急太监急?顿了顿,又忽而笑道:“王爷该不会是看上某人美色了吧?不然之前还怀疑她是魏文武的人,现在就赶着把人留府里,莫不是想享尽齐人之福?”
叶景斜睨了她一眼,被讽刺了也好脾气地没有生气,只是笑道:“怎么阴阳怪气的?这是把无名火憋到我这儿来撒了,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卫昭比试,而且又输了?”
雪茗被踩到了痛处,立刻没好气地道:“不用你管。”说完收起汤碗走了。
叶景一阵好笑,看着雪茗逐渐走远了,脸上才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之色,手指轻敲着书桌,眼里闪着精光若有所思。
最近这段日子好像过得太平静了,自上次户部尚书王敬被刺身亡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户部尚书一死,叶景的币制改革得以顺利推行,可以说是在经济方面给了魏文武一大打击,原以为失去一大经济助力的魏文武会疯狂反击,却没想到至今一直很平静,就连以前被当做家常便饭的暗杀也少了,直觉告诉叶景这样的平静很不正常,表面越是平静,内里往往越是风起云涌,这让叶景不得不怀疑,魏文武一党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果然平静了没多久,一则消息就在宫廷之中迅速传扬开,整个宫闱都震动了。
原来在十个月之前,有个宫女曾被叶宸临幸过,没想到一次就怀上了龙种,如今诞下了一位小皇子,这也是叶宸的第一个儿子,因此不少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加封宫女为妃,并立小皇子为太子。
这本来是喜事一件,虽然这孩子母亲地位低下,但毕竟是皇长子,完全可以母凭子贵,堵住其他支持皇后的大臣的嘴。
而叶宸得子自然是喜不自胜,但说到立太子之事,他又犹豫了。
叶宸顾虑的倒不是嫡子、庶子的事,反正这孩子已经占了长子之位,而皇后的身体一向不好,至今无所出,日后能否诞下嫡子还是未知数,所以嫡庶之争目前尚不需要考虑。
真正令他不安的是另一件事,犹记得当初先皇驾崩之时,因无遗诏,皇城内一派混乱,董妃一党意欲拥立年幼的十一皇子为帝,是叶景带兵冲入皇城,既保了他叶宸的性命,又把江山抢了回来,一心拥他为帝。
当时叶宸就亲口承诺:日后必定会将皇位传给弟弟。
然而时过境迁,叶宸在登基为皇后,深深体会到皇权那至高无上的魅力,此刻又是另一番心思了。
朝堂之上叶宸只说稍后再议,并未同意也未完全否及大臣们的提议,下了朝,丞相魏文武就跟到了上书房,道:“皇上,皇储乃国之未来,皇上迟迟不肯立小皇子为储,莫非是担心引来景王的不满?”
叶宸斥道:“丞相休再胡言乱语,七弟与朕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向感情深厚,朕早年就已承诺过,日后会将皇位传给他,何来不满之说?”
魏文武说:“皇上请三思呐,自古以来立储都是在子嗣中挑选,从未有过子嗣尚存的情况下,立弟弟为储的先例。您现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皇子着想,就算日后他不怪您亲手将皇位给了别人,那景王会放过小皇子这个曾经名正言顺的储君吗?”
叶宸皱眉道:“七弟不会的,朕了解他。”
魏文武又说:“皇上,不可不防呐!人心都是会变的,您看看现在的景王,一手掌控着朝中最精锐的赤狼军,他的老丈人苏成睿又是白虎军的统领,加之此前他多次征战,在军中颇有威望,在民间也得人心。长此以往下去,难保他不生异心啊!”
“放肆!”叶宸拍桌而起,怒斥道:“丞相一直挑拨我兄弟二人的关系,是何用意?”
魏文武跪地请罪,却又坚持道:“皇上息怒,老臣还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叶宸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别跟朕绕圈子。”
魏文武说:“其实这件事想必皇上也有耳闻,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太元十八年,景王将满十八岁的时候,先帝曾有意将开国元老左丞相的嫡孙女许给他做王妃?”
叶宸疑惑道:“朕只记得有一阵父皇私下里说要给七弟选妃,但不知人选是谁,可能不合七弟的心意,他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惹得父皇震怒,关了他好一阵子。魏相刚才说,父皇给七弟选的是左丞相的嫡孙女?”
魏文武说:“没错,当年这桩婚事虽然没有正式公诸于世,但先皇确实和左丞相有过商议,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召来当年服侍先皇的太监总管,一问便知。当时先皇被恶疾缠身,多年来又迟迟未立太子,突然想让一名皇子与一名朝中重臣家缔结姻亲,此举说明什么,不用老臣言明,皇上也应该知道的吧?”
叶宸皱眉道:“你是说,父皇当时就有意立七弟为太子,这才让他娶左丞相的嫡孙女,好培养自己的势力?”
魏文武点头道:“正是如此。”
叶宸陡然笑道:“不可能,父皇在世时从未表现出过对七弟的喜爱,又怎么会属意他做继承人?”
同为嫡子,叶宸当年在先皇面前一直努力展示着自己的优秀,自问这么多年从未做过让先皇失望的事,反而叶景总是懒洋洋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没理由先皇会放弃他这个嫡长子不立,想立幼子为储。
此时魏文武又说:“皇上此时不信不要紧,不过老臣还听说了一则秘闻,说当年先皇驾崩前其实已经留下遗诏,里面清清楚楚地写了将皇位传给景王。只要找到遗诏,一切真相自然大白。”
叶宸断然道:“荒谬!若是真有遗诏,当年七弟大可将其公诸于世,然后名正言顺地登基,又何必谎称没有遗诏,拥立朕为帝?”
魏文武说:“或许当初的景王确实无意问鼎天下,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但人心难测,过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他后悔了呢?如果那封遗诏真的存在,岂不是意味着景王在大楚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连皇上您也有被威胁的可能啊!”
叶宸厉声喝道:“够了,朕不想再听你那些胡编乱造的假消息,退下吧。”
魏文武看着叶宸气急败坏却又极力忍耐的样子,满意地退下了。
哼,兄弟情深又怎样?就算叶景没有异心,但怀疑地种子已经在叶宸心中埋下,早晚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魏文武很清楚,叶宸可以容忍叶景手握重兵,因为即使这样叶宸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制住他,但叶宸绝不会允许有遗诏这种能够直接威胁他的帝位的东西出现。
魏文武退下了,叶宸却在皇椅上坐立难安,唤来太监总管,也就是当年服侍先皇的老太监,“你在后宫也有十几年了,朕问你,当年父皇驾崩前,到底见过哪些人?”
老太监说:“先皇驾崩时,只有董妃娘娘在身侧,至于前一夜,倒是召见过一些王公大臣,包括孙将军、张尚书、岑国公,还有景王殿下。”
叶宸倏地站起来,“父皇真的召见过七弟?那除此之外,他还召见过其他皇子或是亲王没?”
老太监回忆半晌,道:“似乎是没有了。”
叶宸颓然坐下,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为什么?当初先皇驾崩时,叶景已经封王建府,唯一不同的是别的王爷被远派到各自的封地,但叶景却留在了京城之中。当时先皇明里暗里都表现出了对叶景的不喜,所以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即使封了王也没多大权利,皇上连封地都忘了给她。
可是这样一个本不受宠的皇子,却在先皇驾崩之前被单独召见,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又说了什么?
当初叶景拥立叶宸为帝的理由是在无遗诏的情况下,按照祖制应由身为嫡长子的叶宸继承皇位,可是若有遗诏说先皇要传位给叶景,那叶景又会作何选择?
叶宸脑海中塞满了一个个疑问,不多想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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