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叶景满怀心事地回到王府,刚踏进门就听得缕缕琴声从内院传来,琴声时而舒缓,时而激越,引人揪心,过了几节之后又逐渐变得悠远绵长,宛如一缕清风从心间划过,将所有郁结都吹散。

    循着声源找去,叶景在果然在后花园看到了在树下拨弄着古琴的苏洛儿,和站在旁边不时指点两句的薛如烟。

    自从苏洛儿带薛如烟进府之后,她就很少再跑出去胡闹了,说到底以前也不过是一个人待在偌大的王府太孤单,有了玩伴之后自然多了很多乐趣。

    叶景慢慢走近了,薛如烟最先看到了叶景,就欲行礼问安,叶景食指在唇间做了个“嘘”的动作,微微笑着向两人走去。

    苏洛儿仍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弹着琴,丝毫没有察觉到叶景的靠近。不得不说,苏洛儿其实是很聪明的,别看她平时胡闹,不学无术,但心思单纯的人往往更能做到心无旁骛地学习,她要是真的对什么感兴趣了,学起来会比别人快很多。

    就说弹琴,苏洛儿只跟着薛如烟学习了半个多月,现在已经小有所成,不仅能完整地弹好几首曲子,还能融入情境之中引领听者与之共鸣,这份天赋不知要令多少人喟叹羡慕。

    琴声仍然在继续,苏洛儿已然沉浸在琴声的意境中,叶景静静地看着她一袭白衣如雪,像不染尘世的精灵误落凡间,葱白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眉目间自信的神采更是令人挪不开目光。

    薛如烟也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却无心再听这琴声,注意力都放到了叶景身上。

    “铮!”忽然一道尖锐声响起,一条琴弦猛地断开,琴声戛然而止。

    苏洛儿轻“啊”了一声,从琴境中脱离出来,看着断弦楞了两秒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指间后知后觉地传来疼痛感,低头一看,中指上被琴弦割裂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洛儿!”

    身旁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叶景先一步来到苏洛儿面前,脸上露出心疼之色,一把抓住苏洛儿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然将带血的手指含入口中。

    苏洛儿一抬头看清了来人,叶景也正望着她,一双温柔的眼睛微微弯起,专注而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似有无限深情。

    苏洛儿像是被这灼热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忽地感受到对方温软的舌头在指尖轻轻的舔舐,再望过去,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挑逗之色,苏洛儿的脸刷地红了,心头有张大鼓开始砰砰砰地敲。

    场面一度十分暧昧。

    成亲这么久,她们有过的亲密接触屈指可数,这一次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去。想到薛如烟还在旁边,苏洛儿感觉脸上更加烫了。

    “你放开我。”她轻轻挣扎了下。

    叶景感觉差不多了,再纠缠就显得轻佻无理,便依言放了手。

    苏洛儿连忙把手收回来,好在那道口子不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止血了,不过她的小脸倒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你……你刚刚干嘛?”

    叶景悠然笑道:“当然是帮王妃止血。”

    “谁止血用你这种方式?” 渐渐反应过来的苏洛儿开始兴师问罪。

    “本王独创的啊,你看现在确实没流血了,说明是有效的。”叶景继续笑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

    叶景看了看天色想起还有事,当下也不逗她了,道:“好了不闹了,伤口虽小,但还是要小心些,别感染发炎了。”

    说完,叶景转头向薛如烟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沿着来时的路走了。

    薛如烟微一欠身后,目光径直落在叶景挺直的背脊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刚才她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被晾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对新婚的小夫妻俩秀恩爱,叶景对苏洛儿几乎可以说是无限的温柔和宠溺,要说他们晚上一直是分房而睡,谁会信?

    从刚刚两人的一些举动中,薛如烟多少可以看出来,叶景有情,可苏洛儿一直在回避,想起苏洛儿刚才因为一点肢体接触就脸红娇羞的样子,薛如烟这才真正信了苏洛儿之前说她们一直没有圆房的事。

    想到这儿,薛如烟也不得不佩服起叶景来,竟然忍得住诱惑不动苏洛儿,堪称当世柳下惠啊,薛如烟本来就久居秦楼楚馆,见惯了那些下半身思考的好色之徒,觉得像叶景这样将人家姑娘强娶回家却又不动的人,真真是只能用奇葩来形容。

    难道……真的是他那个不行?薛如烟暗想,不过看他刚才对着苏洛儿挑逗意味十足,显然很懂啊,不像是不行的样子。

    不过……等等!薛如烟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他们在京城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醉云楼,男人去醉云楼会干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想到这儿,薛如烟豁然开朗,随即嘲弄地一笑,什么柳下惠,不也是虚有其表而已,我就说嘛,这些年轻贵公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么可能忍得住,自家王妃不让碰,免不了就要到青楼去找乐子,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想通这一关节,薛如烟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暗暗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苏洛儿平复了羞恼的情绪,却见薛如烟正看着小院门口发呆,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薛姐姐?”

    “啊,洛儿,”薛如烟回过神来,忙收回目光,“你的手怎么样?我们去包扎下吧。”

    苏洛儿大大咧咧地道:“没事,一点都不疼了,是王爷大惊小怪,我们别理她。”

    薛如烟莞尔笑道:“王爷也是为你好。”

    “可是她有时候真的好啰嗦……”苏洛儿看了看桌上断了弦的琴,又道:“这琴今天是弹不了了,我们去踢毽子吧。”

    薛如烟忽然摇摇头,抚着额头道:“洛儿,下次吧,我今天有些头晕,想回去歇一会儿。”

    苏洛儿忙问:“薛姐姐你不舒服么,我让小桃请医师给你看一下吧?”

    “没事的,我这是老毛病了,歇一会儿就好”。

    “那我送你回房休息。”

    ******

    叶景吩咐了雪茗去给苏洛儿送金疮药后,回到书房就锁上了门,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当前的处境,现在魏文武眼见朝堂局势对其不利,不再像之前一样硬碰硬,开始走起了软路子,在叶宸和她身边同时吹耳旁风,每次短短几句话却宛如一柄来势汹汹的利剑直接挑向兄弟二人的关系。

    但凡帝王,多半都是疑心很重的,这一招挑拨离间不可谓不高明。

    董太妃今日的话也并非完全胡诌,关于叶宸的身世,叶景是知道的,这就是为什么以前他们各种挑衅叶景都不在意,但今天突然心里不安的原因——叶宸其实并非陆皇后所生。

    这个陆皇后病重时才告诉叶景的秘密,不知道还能掩盖多久。

    据陆皇后所说,当年先帝只是前朝的异姓王爷,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她怀有身孕并诞下一个孩子,可那孩子天生缺陷,出生后不到几个小时便夭折了,当时陆皇后还在昏迷之中,并不知道此事。

    同一天,正巧有一名侍妾也在生产,但孩子出世后,侍妾却因大出血而离世。先皇得知此事,一方面担心陆皇后身体,医师说她身体本就虚弱多病,若是生产后再受这么大的刺激,恐怕吃不消;另一方面刚出生的孩子也需要人照顾,于是先皇就做主将那侍妾的孩子过继给皇后抚养,但命令是秘密发出的,且让当时府上所有经手这件事的奴婢产婆都要保密,特别不能让陆皇后知道自己亲生的孩子已经夭折。

    这件事在最初确实是机密的,但后来陆皇后还是知道了,只是她并没有拆穿先皇,反而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将那个侍妾生的孩子视若己出地在照顾,那个孩子就是叶宸。

    后来直到太元元年,楚国建立,陆皇后再度怀孕,有了上一次的悲痛教训,她这一次非常小心,还曾到当时远近闻名的万佛寺去祭拜,偶遇一个无名和尚,竟算出陆皇后六年前曾遭遇过大劫,带来无尽悲痛,如今同样的劫数又将降临,若想化解,让她必须牢记:无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数月之后,大楚必将迎来第七位皇子。

    陆皇后本不是迷信之人,但那和尚对六年前的事推算得无一错漏,让她不得不信,回去后犹豫良久,她终于开始动用家族势力开始布置,为了的只是如无名和尚所说,给她未来的孩子一个皇子身份。

    不得不说,陆皇后掩盖秘密的本事比先皇做的要更好,直到先皇临终,他也不知道叶景的真实身份,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有了那封遗诏。

    对,遗诏。

    想到这儿,叶景不禁开始苦笑,她起身取下背后墙壁上挂着的青山图,按动墙砖上一个隐秘的机关,原本被青山图遮盖住的地方缓缓出现了一个暗格,一道明黄色的卷轴静静地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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