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不想说话。】
秦翡看了眼苏绾清, 她就像情绪突然滑坡一样, 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腹部还在隐隐作痛，换作以前, 他可能就落井下石了。
但现在的秦翡只是把她拉到僻静处, 硬邦邦道：“你休息吧。”
苏绾清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问我为什么不回答那个问题吗？】
因为你不想回答。
秦翡抿了抿唇，岔开话题，“痛死我了, 你下手也不轻点。”
“谁你让突然亲我。”苏绾清轻声道，听起来没多少气力。
“哼, 我想亲就亲。”
“嗯, 我想打就打。”
秦翡噎住, 撇过头去, 不作声了。
气氛安静得诡异，两个人处于一种奇妙的尴尬里, 刚刚亲吻过的敌人如何相处，这恐怕是个绝世难题。
即便如秦翡这样厚脸皮的人, 此刻也手足无措。
苏绾清干脆不说话了，心里都是【爱咋咋地】的厌世发言。
秦翡舔了舔嘴角，玫瑰香气仿佛还没消散一样。
他轻瞥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对秦翡来说, 第一次, 挑起话题成了一个难题。
他烦恼了半天，这种事跟那群狐朋狗友说未免奇怪，他决定求助一下网友。
当一个名为《亲了宿敌后要怎么继续正常交流？》的提问在某大型戏精聚集网站上出现时, 迅速以一句话融合爱恨情仇的标题引起广大沙雕网友的注意。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标题。】
【这难道就是所谓敌人打着打着就亲上去的绝妙发展？】
【情敌变情人，题主写手试梗吗？】
秦翡抽了抽嘴角，回复道：“别扯开话题，好的回答一个奖励500R。”
有了奖励，大家顿时有了动力。
【题主和宿敌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突然就亲了，先说说前提吧。】
秦翡：“我看她不爽。”
【……看她不爽，你为什么不扯头发，要亲她？？】
【同问，难道题主丑到一个吻能杀人？】
秦翡：“滚，老子亲人，是我吃亏。”
他思考了一下，加了一句，“亲她不算。”
【……………………】
【我问一个问题，题主是男是女。】
秦翡皱了皱眉，本来想回复“女”，但手指顿了顿，换成了“男”。
【我梳理一下，题主是男的，他的敌人是个妹子，因为他不爽她，所以就亲了她。】
【题主我直说了，你是不是喜欢你敌人？】
秦翡迅速反驳，“我不是，我没有，我最讨厌她了！”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讨厌她？】
【加1，如果不细说一下前因后果，我们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不爽要用亲亲解决。】
【迷惑，对着我讨厌的人，别说亲了，光是看一眼我都想打她。】
秦翡皱眉，润色了一下。
“无论做什么，她总是压我一头，我本来做什么都做得最好，”表演除外，“有了她之后，我永远是第二名。”
他想起以前，只要苏绾清在的地方，总有人不管好心还是恶意地来提醒“她”一下，那个压你一头的人也来了。
所有人都反复提醒“她”，苏绾清的演技有多么厉害，“她”的演技就有多么糟糕。
【我懂了，同一个行业竞争的宿敌，有点香。】
【默默举手，所以题主是本职工作上压不过对方，就想在床上压过她吗？】
【这什么虎狼之词！？】
【但我觉得好有道理。】
【白天宿敌，晚上夫妻，我好了。】
【我来了，我带着手铐来了，把这群涉黄的都带走.jpg】
秦翡僵硬了半天，居然觉得有点心动。
表演上，苏绾清甩他一万八千里，其他方面她看起来也没兴趣和他比，既然如此……
【你们都歪楼了，你看题主都不回复了！我来正楼，题主是想和宿敌继续交流吗，这样，我建议你可以去问一问，对方被亲后有什么感想？如果没有感想，可以再亲一次，亲到有感想为止。】
【……我认识LS这位，大佬来了，啧啧啧。】
【大佬你又开始了。】
【题主别信他！他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秦翡当然知道，这个回答一看就充满恶趣味。
可他心动了。
于是坐在椅子里闭眼休息的苏绾清，只觉得自己身前多了一大块阴影。
她睁眼，“做什么？”
秦翡半蹲着看她冷漠的样子，一阵心痒，“我忘了问你，刚刚那个吻，感觉如何？”
“……………………”苏绾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包括脑内活动的话题框，同样是长长的【……】。
秦翡眼睛亮了亮，“如果没感觉，那再来一次。”
苏绾清被他的骚操作气笑了，“你又想被打了？”
秦翡嘟囔道：“我好奇嘛。”
苏绾清：“秦翡，难道你喜欢我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秦翡像被戳中了痛脚，声音提高。
“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亲我，就为了膈应我？”这牺牲未免太大。
“……我乐意。”
“哦，下次你还敢的话，我就打你脸了。”这次不打脸，纯粹是因为今天还有戏要演。
苏绾清闭上眼，被秦翡这么胡搅蛮缠后，她心情竟然好了不少。
那些原生家庭衍生的烦闷，也被他带来的哭笑不得取代。
朦胧中，温热的肌肤触碰她的额头。
她听到有人轻声道：“别想了，休息吧。”
苏绾清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沉默。
但秦翡看到了，她无声的【谢谢】。
不过两个字，他竟然因此欢欣雀跃。
在这瞬间，秦翡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
除去记者采访的小小意外，《驯兽》的整体拍摄进度都很顺利。
顺利得焦哲都想买彩票了。
他就想问问，秦少拍过的电影里，有几个导演像他这样轻松的！
回顾他开拍之前，被三个名导演抓住喝酒，看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吐槽秦少有多么不讲道理，长得那么上镜一人，偏偏能用演技把所有人都尴尬到，这他妈也是一种天赋啊！
无论再牛的影帝影后搭戏，秦翡也入不了戏。
焦哲本以为，自己估计要重蹈覆辙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行！
他现在一看苏绾清和秦翡对戏，就飘飘然了，觉得自己好像能靠这部《驯兽》拿奖了。
虽然每当秦翡和其他人搭戏的时候，他又迅速冷静下来。
算了算了，他怎么忘了秦翡只有和苏绾清搭戏的时候，才像打了鸡血一样超常发挥呢？
就在这种“我可以拿奖”和“唉我想太多”的情绪反复横跳里，拍摄大结局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
【爱是一种怪病，它能让败者发自内心地怜爱胜利的那一方。】
“容寒啊，这是历年的理综资料。”物理组的老教师叫住了戚容寒。
戚容寒接过了资料，礼貌地道谢，“谢谢老师。”
老教师叹了口气，“容寒，你想过转班没？”
戚容寒的班主任之前的污蔑，对一个学生而言，太恶毒了。
戚容寒笑了笑，“不用了。”
老教师看了她一会儿，“容寒，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要记得，永远不要让内心的野兽吞噬自我。”
戚容寒的笑容依旧没有一点变化，“当然了，谢谢老师的教诲。”
老教师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阵无力，可是他也没办法。
老话说得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擦了擦眼镜，看见自己最好的学生离去，只能叹息。
“我妈出差去了。”池烽把头埋入戚容寒的脖颈处，小声说道。
她摸着他的头发，说道：“这样啊。”
“现在我家只剩下那个软饭男了，”池烽静静看着自己的主人，“容寒需要我做什么吗？”
戚容寒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笑，抱住他，“蠢狗。”
池烽眨了眨眼，回抱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样，“杀人也没关系啊，”他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骇人的话，“只要容寒需要我去做。”
驯兽是一件极具成就感的事情，骄傲的野兽为你臣服，折灭一身傲骨，只为了你的称赞。
戚容寒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一件上瘾的事情。
不过，却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你真麻烦。”没有了笑容的戚容寒，显得格外冷酷。
池烽委屈地蹭着她的手，“对不起。”
“你是该道歉。”毁了她的计划。
戚容寒掩去眼底的情绪，她本来是想，让池烽成为共犯，绑架池母，然后把锅扣到周子安身上。
她不需要出面，听话的狗会做完所有的事情。
可是他太听话了，连点欺骗都不需要，只要她说，他就做。
啧。
“我们私奔吧。”
“嗯！”池烽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戚容寒勾了勾唇，“开玩笑的。”满意地看见他无形的狗耳朵又塌了下去。
“明天是学生会组织的学习互助活动，你也来吧，”她摸了摸少年的下巴，轻声安抚道，“乖狗狗。”
池烽闻言，盯住她看了很久，突然狠狠抱住了她，低声道：“好的，主人。”
戚柔坐在宽大的吧台前喝咖啡，她打量着装饰华美的池家别墅，脸上是故作的柔笑，眼里满是贪婪。
虽然这几次进来，她的名义都是周子安的秘书，可总有一天，她会以女主人的身份进入这里。
咖啡的香气很浓，里面放了助兴的药。
戚柔必须要牢牢抓住周子安的心，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冷酷。
但谁让她爱他呢，爱他这个人，当然也爱他的钱。
当周子安穿着睡衣走下楼时，就看见戚柔正在做早餐。
“亲爱的，你醒啦。”
他喜欢戚柔讨好的语气，这让他的自尊心终于喘了口气。
池美苑这个女人自私自利又尖酸刻薄，他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如何从她手里抠出钱来。
他想起好几次，池美苑在公司其他员工面前，丝毫不给他这个经理面子的场景。
呵呵，她当他不知道吗，看着高傲的池大小姐，实际上在给另一个男人做情妇。
所以他故意带戚柔回家，就是想出口气。
周子安喝了口咖啡，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心情波动很大。
容易兴奋不说，还特别烦躁。
餐桌下，女人勾了勾他的脚。
周子安有了兴致，抓住她的肩膀，亲了上去。
本应该出差的池美苑站在玄关处，面色发青。
在收到那些照片之前，她还以为周子安这男人足够安分。
没想到，他居然有胆子直接把女人带回家！
池美苑看着在沙发上滚成一团的奸.夫.淫.妇，拿起旁边的东西就砸了上去，“周子安，你好大的胆子！”
周子安慌乱地穿上衣服，看着池美苑扯住戚柔的头发往外拉。
戚柔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打了回去。
精致的画像，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荒谬的一切。
烦死了，周子安穿着衣服，只觉得没有灭掉的火直冲大脑。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有种异常的愤怒，愤怒于老天不公，愤怒于他的才华被埋没，愤怒于他不得不当条狗。
周子安烦躁地祈祷池美苑别把火烧到他身上来，不打算管戚柔死活。
戚柔当然知道他的想法，毫不犹豫把他拖下了水，“子安，快帮帮我，你想一想我们的孩子，那可是你的亲生孩子，你说了到时候要把公司留给她的！”
池美苑一听，好啊，连孩子都有了，扑向周子安就是狠狠一巴掌，“周子安，你完了，等着净身出户吧！”
清脆的一耳光伴随着池美苑的喋喋不休，“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连舔都舔不好，要你做什么，没用的废物。”
没用，废物。
不，他是天才，只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才华。
不然的话，为什么继承他基因的女儿会如此优秀！
他现在这么落魄，都是这两个女人，都是因为她们！
当周子安回过神来的时候，池美苑已经倒在地上。
他手上拿着沾血的烟灰缸，不停地喘气。
“子、子安……”
周子安转过头，看向戚柔，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柔柔，你看到了什么？”
“不不不，子安，我什么都没看到！”
必须收拾好才行，不能让这两个女人毁了他的事业。
看着满手的血，周子安喘着气。
池美苑还剩一口气，他不能让她活着，只要她死了，他就能拿到池家的钱。
美好的未来仿佛就在眼前，他兴奋得失去了理智。
直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池小姐，您的行李落下了。”
“池小姐？”
“请问您在家吗？”
“救命！”原本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戚柔突然发出尖叫声，“杀人了，救命啊、唔！”
周子安捂住她的嘴巴，却没办法让敲门声停下来。
保安们破门而入时，他过度兴奋的大脑才突然冷却，理智回归，满心绝望。
——他完了。
戚容寒突然抬起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容寒，怎么了？”池烽对她的情绪非常敏感。
戚容寒把最后一个答案写了上去，一个完美的解，“完成了。”
池烽凑上去，亲昵地蹭了蹭她，“那你开心吗？”
“还行。”
戚容寒用手指摩挲他的下巴，轻声呢喃道：“好了，你现在属于我一个人了。”
池烽顿了顿，看着她不作声。
戚容寒笑道：“怎么，后悔了？”
“怎么可能，”池烽紧紧抱住了她，“我只是以为你……”
他有想过，如果她利用完后就抛弃他的话，他就杀了她，再自杀。
戚容寒回抱他，这个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
如果和那个男人一样，被兽性吞噬，成为一头不折不扣的畜生，那她就太滑稽了。
“不会抛弃你，因为我是个……好人？”她仿佛觉得有点荒谬，但还是因此笑了起来。
池烽痴迷地看着她，低低倾诉道。
“容寒。”
“我爱你啊。”
我爱你的残酷，爱你的冷漠，爱你为我停留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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