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次日林雍与王鄞二人分作两道, 去买了平日里开店能用得上的食材，东西拿回店中时，王鄞也已搬好了桌椅, 打扫干净，淘米上锅, 烧水煮蛋, 做好了前期的所有准备。

    煮鸡蛋的时候, 林雍把猪肉都切了, 趁鸡蛋出锅, 就立马把卤水调配好并放入猪肉，对王鄞交代道：“出门前我说的事情, 你都要做到。这是你今天最后一日试用，要是能做好，明日就可签订契书。要是做砸了, 那明儿就结算了工钱, 从我家里头搬出去, 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王鄞点头，并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做到。

    “那好，东西我都备好了，你剥完了蛋壳, 记得放到锅里。卤水要是烧干了，就再添点水，味道如何, 你吃了两日，也该心中有数，卤上一个时辰也就够了，切忌不能烧糊了。”林雍再三强调，心中虽还有些不放心，可要真的聘王鄞，就必须要过这一关。

    恰好今日事多，不如测他一测。

    午时还得回来开业，林雍没敢耽搁，一路小跑着赶去刘家。

    刘老爹年纪大了，老早就起了，正坐在院子里抽着烟，乍一听闻有人敲门，喊了声谁啊，就悠悠地开了门，见是林雍，吃了一惊。

    “林掌柜，不是说好，做成了我给您送去吗？”林雍重新订购的木架，还未彻底完工，刘老爹见他又来，还以为是为了木架，连忙又道，“要做四个，两日未免太赶了些，因此还有个没做好，林掌柜要是着急，我今晚跟阿青连夜赶出来。”

    “我今儿个不是为了它来的。”林雍进了院子，顺手关上了门，边走边从怀里摸出图纸，“其实是要做个别的，至于那木架，做好的三个可先拿走，剩下的不用着急，您跟刘青要是能在四日内赶制出来，连车子带工钱，我给您三吊钱。”

    “什么？三吊？”

    刘老爹还以为听错，伸出小指抠了抠耳朵。

    林雍笑着点头，“是的，没听错，三吊钱，三两，实在是做工有些复杂，还赶着用，因此价钱比平日多给了三分一，您看要是能接下，我就先付定金。”

    他随身总带了几两银子，是为了应急。

    此时连忙掏出荷包，摸了两粒碎银子，要递给刘老爹。

    刘老爹都还没见过图纸，哪能收他这钱，摆手道：“我还是先看看图。”

    “当然，请看。”

    刘老爹接过图纸，展开一看。

    上头这个推车，模样甚是奇异。

    普通小食推车只用的二个木轮，图纸上的推车共需要四个，一侧有助推的横栏，且体型庞大，长约六尺，宽约两尺半，足有普通推车的二倍大小。为求稳定，推车底部三面密封，顶上还有个遮挡板，光只是看着，都极为沉重。

    刘老爹心中困惑，指着推车的四块板子问道，“这四处若要用木板，则车子重量大大增加，一人恐难以推动，此车的灵活性也会大幅度减弱。”

    这一点，林雍昨夜就已经反复考虑过。

    “当然，不过这车的框架与木轮，就要劳烦您与刘青了。

    “至于这四处，考虑到重量，我并不打算用木料，准备用打的极薄的轻质铁板替代。”

    “嗐，这样啊，那好办。”刘老爹一想到只用打个框架，磨个轮子，就能挣到三两银子，就笑得合不拢嘴，“就是木轮子得费点功夫打磨，四天虽然有点赶，但也能完成。”

    “既如此，那就麻烦您了。”

    林雍交代刘老爹在未时后、申时前，把三个做好的架子给送到一绝。

    两人道别以后，他走出刘家，就听到刘老爹扯着嗓子叫刘青做事。

    他每每来找这对父子，用的虽远高于市价，可这对父子也老实厚道，都能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在截止日期内把货交出。

    光只凭这点，就足够林雍信任，并长期与之合作。

    稍后，他先顺着大街走下来，抄了条小街去了马道街。

    要说这马道街，虽没南门大街的繁华，可因大相国寺东门就在此条街上，也极为出名。只不过马道街很长，长到既深入内城，又外接外城，何铁心所在的铁铺就在外城这半条街上。

    此时林雍本不该出现在此，何铁心见了他，只以为家中出了事，着急道：“可是家中有事？”

    “不不不，何叔你误会了，是我有事来找你。”林雍生怕他误会，忙把来的缘由告诉他。

    一听说是要做东西，何铁心高高提起的心就落回了肚子。

    “要做什么？啥时要？”

    何铁心是个沉闷的性子，这段日子林雍对他们家的好，他自然也看在心里，只不过碍于性子，不怎么开口。此时一听林雍要打铁，是他分内能帮上的忙，自然大掌一挥，要替他给办妥帖了。

    这铁铺虽不是他一人，也是他与友人合伙同开，要想给林雍便宜些的价钱，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就铁皮尺寸，以及厚薄问题，讨论了许久。

    因手头没东西，讨论起来有些抽象，何铁心烧了个小铁块，当场就打了个铁片，再根据林雍需要的厚度，不停地敲敲打打，最终厚度定在3-5毫米，并同样约好四日内交货，给了一两银子的定金。

    虽说推车的事都分配出去，可林雍还是得回家一趟。

    平时王鄞在家中，他想要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用具，碍于不能让它凭空出现，所以至今迟迟还未购买售卖串串香的锅具。

    趁着今天家中无人，林雍一口气花了220成就点。

    其中150成就点是从商城中购买铁锅，因不属于不粘锅，也不属于不锈钢，所以价钱实惠。它与时下常见的敞口铁锅不同，乃平底铁锅，深度15c直径50c容量巨大，与其价钱相比，绝对算得上物有所值。

    50成就点购买一块不锈钢烧烤架，20成就点买了几种烧烤常用调味料。

    这也是林雍昨晚临时做的决定，除了串串香，他还决定卖烧烤。

    没有辣椒、孜然的烧烤，是没有灵魂的！

    这个时代虽然美食遍地，可林雍要证明，他生活的年代，也绝对不弱。

    之前预留出来的免费供货额，林雍兑换了牛油。

    在这个不管是牛肉还是羊肉，都十分昂贵的年代，提炼牛油不仅费时费力还费钱。那既然有这么个轻松又简单的法子，林雍没理由不用。

    他才刚提交500克牛油申请，系统就挑出通知。

    【申请受理，兑换成功】

    此时林雍正站在厨房，转了一圈，就发现桌上凭空出现一个方块形物件。

    他走近了一看，这东西就是牛油块，外头裹了一层透明包装，能看到里头淡黄色的牛油。

    林雍伸手一摸，还冒着冷气。

    古代哪来的冰箱，只以水井作为天然的冷藏柜。

    他怕牛油融化，连忙将防水纸包着的牛油块放进井中保存，又将之前购买的升级版辣椒籽儿种入翻好的土地，全部做完，也已将近午时。

    林雍不敢耽搁，赶忙提着磨好的米浆，匆匆赶往一绝。

    ……

    饶是他紧赶慢赶，大早上干的事、去的地方实在太多，等他到一绝的时候，门外就一惊排了好些人，只不过林雍不在，王鄞不敢擅自开门，正紧张地向外头探头，见他来了，十分欣喜。

    “可以开门了！”

    林雍喊了声，王鄞忙不迭地把门打开。

    从里头飘出阵阵卤肉香味儿，跑了一上午，还没吃过东西的林雍，肚子也不禁饿了起来。

    经过王鄞身边时，他附在他耳畔小声道：“一会你记录单子时，顺便问问他们做的什么营生，从哪边来，以及对饭钱有什么想法。若是一下子进来的人多，也不是非要在点单时候问，总之有空了，就记得问问，我先进去了。”

    林雍刚进厨房，就掀开锅盖，捞了颗卤的透透的卤蛋。

    卤水熬得浓稠，看起来是熬足了时辰。

    卤蛋的味道不算很咸，但却极是入味，卤肉软烂可口，比他平日里熬煮也差不太大。

    检查了另外一锅米饭，确定蒸熟，林雍满意地点头，在心中结束了对王鄞的考核。

    店铺开了将近一个时辰，出来吃中饭的人渐渐减少，林雍终于有空从厨房出来，叫了王鄞到后院去谈话。

    “刚才你问了那些人，答案如何？”

    “有六个是从田郊外来的，每日进城吃饭，都觉得麻烦，家里没人给送饭，说是要有人送饭菜到田里，哪怕贵上几文，免得奔波也是值得；还有八个是附近除了食铺里的小工，喜欢这的味道，就近来的，再贵便觉得不值；国子监来的那些学生自不必再说；还有十来个是从其他街赶过来，虽说专程来吃，但却不是日日吃，说要是当初十八文，怕是不敢来吃了。”王鄞分门归类，仔细汇报了刚才询问的结果。

    林雍一听，陷入沉思。

    显然这个结果，比他开始所想的要差些。

    他虽有做外卖的念头，可也要有足够的消费市场才成。这个时代哪有手机APP能够接单，真想把外卖配送这个业务搞起来，就必须有固定的配送路线，以及稳定的客源。如今到店吃饭的大都是些平民小工，舍不得一顿花上二三十文，要真以他们为消费定位，这项业务怕是得夭折。

    可单靠国子监的学生，又撑不起整个外卖市场，是以林雍有些动摇。

    大堂里坐着的人少了，只有零星的四五个，突然从外头来了两个头戴黑色折角幞头的差人，吃着饭的普通小民一阵紧张，大堂霎时间安静下来，就连外头的林雍都有察觉。

    他走进去一看，又见到昨日那两个军巡铺的差人。

    “外头那间被砸茶馆的店主今儿没看到，我就先跟你说说结果，等他来了，由你告诉他。”其中一个胖些的差人道，“昨日我二人问遍了附近的店家，都说不怎么清楚这事，还找了好些个平日清晨在这附近摆摊的摊贩，也问了，都没什么线索。目前只能这样，要是你们有想法，就顺着这街往前走一百五十步左右，就有一铺，你们到那找我们就好。”

    林雍点头，心中腹诽不已。

    这结果他早就猜到，只要陈文不敢跟他们说明真相，此事就会不了了之。虽然真有亲眼目睹了现场的普通民众，可又有谁敢将这事儿托出？都是知道孙二爷手下能耐的，万一被扒出身份，从今往后可就不能在这过日子了。

    比起官府的差人保护，普通老百姓可更怕这些地头蛇的报复。

    “辛苦各位差爷，不如就留在小店用过中饭，再回去休息？”林雍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相看一点，点头应允，“好，有什么？”

    “小店就两样主食，鼎边糊与卤肉饭，请问差爷要什么？”

    “这么少？那就来份饭吧，扛饿。”

    另外一人复议。

    二人见后院无人，就占了张桌子坐下。

    林雍不敢让二人久等，进厨房打了两份卤肉饭，还送了两碗加肉的鲜汤，端上桌就直接退了，只暗中叫王鄞关注两人的动态，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才招了王鄞到跟前询问。

    “他们吃的如何？”

    “很是满意的样子，饭跟汤都吃光了。”

    两人聊了几句，两个差人就摸着肚子进大堂，看见林雍，点头夸道，“你手艺不错，比前边儿那家九郎饭馆好吃不少。”

    这九郎饭馆，正开在二人所在军巡铺附近二十步內。

    林雍步行曾路过那处，所以有点印象。

    他心念一动，道：“二位差爷因何不去他处吃饭？附近馆子应该不少吧。”

    “你当我们不想，军巡铺得负责周边防火控火，这万一有什么事儿，人在大老远吃饭，上哪找我们去？咱们铺总共才三人，连出来吃饭，都得轮流，一次最多两人。”

    胖些的差人说完，另一个补充道，“我们现在回去就要回去换他出来了。”

    林雍怕他们走了，连忙又问：“那要是有人送吃的上门，差爷觉得如何？”

    “那可再好不过了，你要说送，也不是没有，但都是些小食，填不饱肚子。那些个开店开铺的，哪有这功夫送吃上门呢。”胖些感慨完了，被身边另个瘦矮个的拽了下胳膊，是催促的意思。

    “好了，有什么事，就到军巡铺找我们，先走了。”

    两人走到门口，瘦矮个的差人还在抱怨，“让你说这许多废话，回去要被老刘知道，非得被他咒一顿，害得他饿肚子！”

    “我的错，咱们走快些罢。”

    一直到军巡铺的两位差人走远了，林雍也没多说什么，只默默做事，脑子里在飞快的思考，将军巡铺的差人作为自己客源的可能性。

    靠想还是不够，林雍决定一会亲自上门去问。

    ……

    近些日子来的人多，不是时间到了关门，而是卖光了不得不关。

    比起一开始，足足早了二刻钟。

    刘青父子借了匹马，后头拖了车，运来了三个木架。

    他们是按照着之前的时间掐着来的，没想到林雍关门的更早，马车还没进小道，就跟关了铺子准备离开的林雍二人迎面撞上。

    “赶巧这是。”刘老爹从马车上跳下来，催促刘青把木架拿下来，“这匹马还是从别人那借的，有点不听使唤，这才慢了。”

    刘青闷头闷脑，突然来一句，“买匹吧。”

    刘老爹手头动作慢下来，陷入沉思，“到也不是不行，干咱们这行的，少不得要送货上门，自从年前家里的毛驴老死，就一直没买。现在去买一匹毛驴，也得三五贯钱，可买一匹次等马，却只要七八惯，饶是加上十之一的税钱，也不超过十贯，平日里也还能租给邻里，算下来也差不到哪去，还威风。”

    “爹说得对。”刘青附和。

    两父子就这么在路边算起了账。

    照刘老爹所说，买次等马听起来划算，但此时米价不过四十文一斗，买一匹马一次性付出八\九贯，对于父子两个木匠来说，算不上很贵，也要付出二至三月的积蓄，决计算不上便宜。不过时人出行好骑马，但凡家里有家底或是身份，都会备马，就如刘老爹所说，买一匹马，他脸上也有光。

    “就这么说定了！”刘老爹有些兴奋。

    跟刘青两人把马车驶进小道停下，加上林雍、王鄞二人，一齐在木架顶端系上缝制好的彩旗招牌，原地组装好就靠墙摆放成原来模样。

    林雍打量了一会，调整了下位置，当场就把剩下的钱给付了，顺便督促两父子要抓紧时间，完成上午交代的推车。

    “这我晓得，毕竟林掌柜是花了大价钱的！”

    刘老爹跳上马车，与二人告别，“那我们就想走了！”

    林雍原地目送两父子离开，转身对王鄞嘱咐道：“还有个事儿，要你跟我一起办。”

    “雍哥尽管吩咐。”王鄞心知今日是最后考核，只要通过，就能正式签订契书，因此十分积极，并不惧怕苦累。

    “好，既然如此，你与我就分头进行。我去右边，你就去左边，还记得我刚才问军巡铺两个差人的话么？”林雍问道。

    当时王鄞就在身边，全都听了去，再结合中午要他询问客人的话，他心里头已有了猜想，点头道，“记得，雍哥是想如昨日国子监学生所说，要逐时施行索唤么？”

    “逐时施行索唤？”林雍略一思索，“不错，是这个意思。”

    “每隔二百多步就有一间军巡铺，我要你仔细地看，不可漏过一铺，询问他们有无意向，并逐一记录下来。除此之外，还要询问他们所能承受的最高价钱，关于这点——”林雍想了想，给他举了个例子，“你就问他们，有蛋有肉有青菜，还有干米饭配肉汤，一人一份二十文，愿不愿意；要是觉得贵，就以十八文问之，做好记录，回去交给我。”

    “明白。”

    王鄞点头，将林雍的要求重复一次，确认无误后，两人各自挑了个方向走了。

    宋朝自太祖皇帝起，就定下了谁造成失火谁就被火烧死的严酷决定，自上而下敬火畏火，观念深入人心，再加上少雨天旱，民屋板壁居多，若是起火，容易连片遭殃，因此改朝换代，不改对防火重视。望火楼、军巡铺设点众多，每隔二百至三百步就设立一处军巡铺，每铺有三至五人，少说也有千余人。

    哪怕只抓住附近几十个军巡铺，都已是人数众多。

    因此林雍并未好高骛远，去了附近几条街市的军巡铺，一共询问了近三十铺。

    其中十铺可接受二十文，十五铺接受十八文，剩下几铺就近用餐，并不需要送饭上门。

    经过统计，林雍决定卤肉饭外卖定价十八文，其中十五文是固定利润，一文打包费，二文配送费。

    做好决定，他便开始设计外卖配送员所穿制服。

    前世各大外卖平台配送员制服，都以蓝、黄、红、绿等亮色作为制服底色，就是为了显眼突出，能够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对方，也算是对平台的二次宣传推广。

    林雍在挑选制服的颜色上，也继承了这个观念，选择朱红作为底色，再以白线绣上一绝二字，制服后背空白处也可为店中新品做些推广。

    若是身着制服跑动起来觉得累赘，经过他多加考虑，款式舍弃长款袍、衫、襦袄等，选择工农之中最常穿的短衣紧腿，上身朱红下@身黑，颜色显眼突出，不仅美观还很实用，对于身形尺寸也没有太大要求，非常适合统一定制。

    四日后，林雍要参加万姓交易会，到时推出新口味烧烤以及串串香，这种陌生的独特口味，肯定能够引起时人的关注。

    要是顺利完成知名度破万，他相信一绝也会迎来客流量高峰。

    到时候推出外卖业务，订单量肯定会大大提升。

    在这之前，他就必须做好全部准备工作，以免到时手忙脚乱，混作一团。

    为此，已到了酉时，外头天色渐暗了，林雍还是捧着设计稿，找了附近最大的布庄，挑出最合心意的料子，叫掌柜的裁上十件。

    至于胸前一绝字样，就留给了程春娥。

    作者有话要说：疫情期间，被困在家中，母上闲得无聊…

    终于在做了红糖年糕，萝卜糕后，又做了鼎边糊，炸了油饼了哈哈哈哈【叉腰笑